《莫欺少年情深》今且如是

3、截肢

　　第二天，我请假送他去了考场。
　　他坐着轮椅不方便，我推他进教室。临走前，他朝我挥手再见，我无意瞥见他右手露出的五指都起了整片红色的疹子。
　　我下意识去碰了一下，姜启航吃痛的瑟缩回手。
　　“怎么回事？”我问。
　　“哦，大概是有点过敏。”
　　“很难受吗？”
　　姜起航笑着摇摇头。
　　“等你考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我这样说着，离开考场。
　　没想到事情却急转直下。
　　第二天稍晚一点的时候，我突然接到老师的电话，说是姜起航在考场上晕倒了，现在人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偏偏是下班晚高峰时间，等我急急忙忙赶到医院，姜起航已经进医院起码两个小时了。
　　“你是姜起航的家属？”一个医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我点点头。
　　他看着我表情怪异，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质问道：“病人有伤口为什么没有及时处理？！”
　　“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病理报告还没有出来了，但我们初步估计他患上了坏死性筋膜炎，可能需要截肢。”
　　截肢？！我的脑袋嗡就炸了。
　　“不，不能截啊，他已经没有一条腿了！为什么还要截肢？！”我几乎本能地反对。
　　“患者家属你听我说，我初步怀疑病人的伤口感染了一种食肉菌，这种病菌非常具有侵略性，正在迅速地入侵患者的皮下筋膜，破坏他的肌肉组织，他病情发展很快，所以如果现在不截肢保命，他的器官就会在接下来几小时之内衰竭……“医生见我一副要昏厥的样子，冷静说道：“但现在病理报告还没出来，我说的只是推测，我只是希望你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我点点头，跟随医生走进病房。
　　姜启航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他的脸颊潮红，虚汗浸湿床单，医生说这是高热不退的表现，而早上我见到的那片红疹已经蔓延到肘关节，而小臂以下已经发黑。
　　“姜起航，姜起航。”我蹲在床头，轻声唤他。他的眼皮抖了一下，似乎挣扎着想看我。“姐……痛啊……救我……妈妈……妈……”他不断呓语着，似乎挣扎在可怕的梦境之中。
　　突然他的身体出现小幅度的颤抖，牙关不停打颤，脖子的青筋爆出来，脸颊仿佛窒息一般憋得紫红，他的身体也以一种恐怖的频率绷成一条直线，唯有两条手臂安静的垂在两侧，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了。
　　他的牙关挣得死死的，嗓子里却挤出破碎的悲鸣，一声一声，敲击着所有在场的人的心脏。
　　医生当机立断从急救盘里拿了一直针剂扎了下去。
　　姜起航的身体在药力的作用下渐渐平缓下去，偶尔抽搐，像极了是砧板上待宰的活鱼
　　医生表情凝重的又对着姜起航又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沉声道“病人已经出现意识障碍和痉挛，这是中毒性休克的前兆，照这种情形，我们可能等不到报告出来了。现在不把病灶除去，人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你救救他，无论如何救救他。”姜起航脆弱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他想要有人救他，那我便答应他，一定要救活他，哪怕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连手臂都失去了，将我恨到炼狱十八层。
　　我终于还是在那薄薄的同意书上签了字。
　　姜起航被推进了手术室。

　　期间，一个小护士拿着一张纸来找我说：“病理报告出来了，薛医生让我出来告诉你，你的决定没错。”
　　那又如何？我的决定在很早之前就做错了！如果我那天请假接送姜起航考试，那他就不会出事，如果我晚上带他去大医院好好处理伤口，也许他就不会感染，如果今早我发现异常直接带他来医院，他就不会病危，不会躺在手术室生死未卜！
　　姜起航这艘帆船最终还是折断了桅杆，搁浅在浅滩之中。
　　想到这里，我捏着那张报告，蹲下身子，“哇”地一声眼泪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