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后》大圆子

61、玉镯

　　药铺的旁边是一间珍宝阁，外面听着几架精巧的马车，明显里面的客人都非富即贵。

　　刘彻和刘平看着有意思，也想进去看。王致和刘启便带着他们进去。

　　珍宝阁分为上下两层，下面是普通的玉器珠宝等物，上面则是价值更高的珍品。王致看着里面的布局构造啧啧称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很难相信在这个时候就有人开设了这样的商业经营场所。

　　既然是微服私访，王致他们穿的都是普通平民所穿的最常见的衣服，为此店里的伙计还多看了他们几眼，一个人站出来拦住他们道：“上面都是贵重物品，你们带着孩子，若是打碎碰坏了，怕是赔不起。”

　　一般人可能就此离开了，刘启却不，他上前一步，本能地护住身后的妻儿，对那伙计道：“过两日就是内人的生辰了，我想给她买一件礼物，就算是买不起，带她看看眼界也好。我们会看好孩子的。”说着还把年岁稍小一些的刘彻抱到了怀里，以证明自己的话。

　　可能是刘启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他说过这句话后，那伙计愣是没有再拦，就这么放他们上去了。

　　楼下人比较多，楼上人就变少了。

　　最当中是一对夫妻，后面跟着两三个仆从。两人衣料都极为上等，装饰奢华，而宫中自文帝时开始便推崇简朴，是以这两人的穿戴看起来甚至并不逊于王致日常的打扮。

　　不过如今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拨顾客，倒也没必要探究对方的来历。

　　王致走到一边，看架子上陈列着的玉镯，看中了一只白玉镯子，向店里的伙计问价格。

　　伙计：“八千钱。”

　　王致吃了一惊，以她了解到的，贫困一些的人家，一年才能赚到一万钱；而家产有十万钱的，在现在就属于比较富裕的人家。这镯子卖八千钱，价格实在不低。

　　她站在那里没说话，刘启抱着儿子过来拉拉她袖子，劝解道：“夫人，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

　　说着又附耳在她耳边道：“今年的税还没收上来，为夫也没钱啊。”

　　说起来，她启哥今年还干了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他把税减了。而如今家天下已经取代了公天下，这天下就是他们老刘家的，也就是说，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他们家的收入要减少了。就算把税收上来了，赚的也没以前多了。

　　王致知道自家穷，她启哥拼命攒了一辈子钱，将来也还不一定够败家子儿子所谓“穷兵黩武”霍霍的，要不然他儿子晚年也没必要“卖官鬻爵”被史家诟病了。而且她现在看儿子一脸无辜的包子脸，总觉得我家孩子多乖呀，肯定不会主动干坏事，他后面不干好事，还不是因为她和她启哥他们当爹娘的没用，没给儿子留下足够的钱？

　　看在她儿子建立了大一统的王朝，所做作为足以长篇大论地让学生们从初中背到高中，她就觉得很欣慰，觉得多省点钱来支持老刘家未来的事业发展也是很有成就感的。

　　于是她很听话的小媳妇儿一样地牵着女儿跟在刘启身后走了。

　　她也希望能起表率作用，让儿子学习继承他爷爷他爹艰苦朴素的美好品德，这样以后就算败家也有个限度。

　　刘彻趴在他爹怀抱里，特别懵懂，小声说：“爹，娘喜欢，为什么不买给娘？”

　　刘启像是苦情剧俊美贫穷的男主角一样，特别深沉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因为爹穷。”心酸几乎要溢出屏幕。

　　对哦，他穷，今年又减税了，那不相当于扣他刘启的奖金吗？

　　刘彻似懂非懂，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原本在另一边的那对客人走过来这里，那位夫人指着架子上陈列着的五六枚桌子道：“这个、这个、这个……我全要了。”

　　王致突然有点仇富。
　　她突然有点理解了她启哥为什么要打击豪强、为什么要重农抑商。

　　可能是因为仇富吧。

　　就那种“让你得瑟，老子多收你的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