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后》大圆子

60、爹是做什么的

　　于是王致一家四口就这样微服上了街。

　　自从刘启登基以来，朝野内外便纷乱不断，再加上刘彻之前年纪还太小，所以王致还没有过这样携家带口一起出门的经历。

　　汉朝商品经济并不发达，勉强称得上是发展期，和后市的繁华程度自然无法比，但即使如此，刘平和刘彻也看得极为新奇，总觉得什么都有趣。

　　王致指着街边一家药铺对一双儿女说：“你们爹爹以前就是卖药的。他卖药的时候，我才认识他。”
　　两个孩子以前也听王致讲过这段经历，但仍是懵懵懂懂，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些问题，小声问她：

　　“那爹后来为什么不卖了呢？是生意不好卖不下去了所以才不卖了吗？”
　　“那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呢？不卖药了要卖什么呢？”
　　“爹卖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也像那个卖药的爷爷一样长着很长的胡子吗？”
　　“……”

　　作为当爹的，刘启偶像包袱还挺重，听见娘仨个小声絮絮叨叨的话，低声低低咳了一下，回头看了王致一眼，示意她不要和孩子乱讲。

　　王致也感觉颇为头疼，以前在宫里接触的有限，出来后真真切切地接触到实际的士农工商千户百业，比起街边卖药材卖吃食的这些商贩，“皇帝”这个职业变得极为抽象难以解释。

　　王致差点说出你们爹是卖官的——论功行赏、依才进爵。后来一想到记忆里汉武帝晚年时因为国库空虚，好像还真干过卖官鬻爵的事，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

　　她说：“你们知道买和卖之间要达成，像这药铺的老爷爷能把药卖出去，需要的病人能把药买回来，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刘平年纪大点，平时被教导得也多，想了想道：“是病人有银钱，药品有药材，病人需要药材看病。”

　　王致点了点头：“没错，这种买卖关系，叫做交易。交易要达成，首先要有供求关系，即有供给、有需求。”

　　“但供给从哪里来？供给从民生生产来，社会稳定、政策鼓励、没有战乱，人民才会愿意生产，才能从供给端创造更多的财富。同样的，民生稳定，温饱无忧，人们才会被激发出更多的需求，拿买药举例子，如果病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那自然也不敢去看病，就会抑制自己买药的需求，这桩药材买卖就不会达成。”

　　“有了供给和需求还不够，还要有交易规则。比如他们手中的银钱从哪里来？需不需要有统一的管理？强买强卖又该怎么办？以烂充好又该怎么办？”王致指了指他们身上挂着的小钱袋道，“以银钱作为例子，如果银钱的价值不能得到保证，今天一钱可以买五个馒头，明天一钱就只可以买一个馒头，你们说人们还会像现在这样进行买卖吗？”

　　两个孩子都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

　　王致已经解说地尽量浅显，但也明白这些东西不是孩子们能轻易理解得了的。但即使如此，她也不会用“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或者瞎编一些解释来糊弄他们。

　　现在不明白，潜移默化的，讲的久了，他们总会有明白的一天的。

　　“你们的爹不是做具体的买卖的，他要做的是让万民可以生产，可以满足生活需求，可以进行交易。他要做的是保证这一切顺利进行。他是为这一切保驾护航、制定规则的人。”

　　两个孩子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但都觉得爹好厉害，纷纷转头看向刘启。

　　刘启背着手在前面站着，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唇边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