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琼蕊后传》Yi贯之

4、云水涧，巧遇侠女

　　一日，清心在打扫梨花坞，里里外外忙的不亦乐乎，忽然从天际传来一浑厚声音：“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以事小而忽略，不以事大而轻浮！”

　　清心听闻此语，苦笑道：“兄台，取笑了！何不进屋小憩片刻？”

　　顿时，狂风四起，吹的门窗劈啪作响，一只体态雄伟，四肢强健，身躯硕大，黑白相间的猛虎扑身进来，猛虎在梨花坞内跳跃扑蹿，最后仰天长啸一声，震得梨花坞几乎要倾塌。

　　清心被震的左右摇晃，手抓屋柱说道：“兄台见面礼过重，几乎要把我梨花坞压垮了！”

　　猛虎匍匐而卧，一变，变成了一个身穿法衣，似和尚非和尚，似道士非道士，模样憨厚的出家人，这出家人看上去年纪和清心相仿。

　　出家人对着清心拱手作礼道：“居士，别来无恙？”

　　清心拱手还礼道：“兄台，久违了！请坐！”

　　两人主客相对而坐，清心道：“秦兄一年不见，还是这般生龙活虎。想必是从云霞镇而来吧？”

　　秦消消道：“前几日我在云霞镇设下水陆道场，超度了几番，昨日做完法事大吃大喝了一顿，今天特来于居士商议除魔一事。”

　　秦消消使劲的抖了抖那宽大的衣袖，接道：“他娘的，我本该早些到，不料这身法衣很是碍脚，走起路来十分的不痛快。”他说这话时，恨不得把这身法衣撕得粉碎。

　　清心笑道：“我看秦兄身穿法衣，足显一派宗师之象。”

　　秦消消哈哈大笑起来，道：“居士真会取笑！”

　　秦消消再次抖了抖宽大的袖袍，往两边一甩，道：“近段时间以来云霞镇妖魔猖獗，人心不稳，更使人愤慨的是光天化日之竟敢出来行凶作恶，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居士久居此地怎么不管管，任由这些妖魔鬼怪出来作祟呢？”

　　清心叹息道：“云霞镇人人贪图短利，妖魔作祟正是因果报应。”

　　秦消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两个眼珠睁得圆溜溜地，疑惑道：“居士此话怎讲？”

　　清心反问道：“没有云霞镇之前可有妖魔作祟害人？”

　　秦消消道：“没有。”

　　清心又问道：“没有云霞镇之前这里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可谓是民风淳厚。然而，自从建立商市有了云霞镇之后又如何？”

　　秦消消摸着光不溜丢的头皮，顺口答道：“人人变得贪图蝇头小利，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一问一答之间，秦消消漫不经心的思索着，好似这身法衣妨碍他思考一般，只嫌身上披的法衣中看不中穿。

　　清心道再问道：“云霞镇是不是以贩卖珍禽异兽出名？”

　　秦消消道：“唔，……正是。”

　　秦消消挠了挠头头皮，不耐烦道：“居士有话直说，何必绕这么个大圈子。”

　　清心笑道：“正是因为贩卖的珍禽异兽日益增多，怕是鸟兽不忍被肆意宰割，遂幻化成人出来报复世人。”

　　秦消消思忖片刻，似懂非懂的，说道：“哦！……原来如此！”

　　他突然站起身来，嚷嚷道：“管他娘的，只要有妖魔作祟，就得铲除。哪有坐视不管之理？居士即使不叫那小娘子来找我，我也是要来的。”这句话不说出来真是如鲠在喉，一气说完反而畅快。

　　清心看他一副憨头憨脑的神态，不由得笑出声来。

　　秦消消脸有愠色的说道：“你笑甚？我说的不对？”

　　清心笑道：“秦兄言之有理，不过……”

　　秦消消急道：“唉！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居士如何这般忸怩不痛快？”

　　清心站起身来，背对着秦消消，面朝门口，然后长了吁一声，缓缓道：“我落脚此地只为清修，其他的事不想过问。”

　　秦消消愈发的着急，抢白道：“这鬼怪都杀到屁股跟前了，还怎地清修？”

　　清心思忖片刻，无奈的摇摇头，道：“我要是再执意下去，怕是你要绑着我去降魔了。”

　　秦消消乐呵呵的凑近清心跟前，忽然问道：“居士这可有酒喝？”

　　清心道：“有陈酿的梨花春。秦兄饿了吧？待我去做些菜来下酒。”

　　秦消消道：“居士何必这么麻烦，把酒取来便是。”

　　清心从厨房取出两瓶梨花春，秦消消见清心取来酒，在宽大的法衣里摸出一个碗大的铜钹来，铜钹全身被抹擦的锃光瓦亮，十分的耀眼。

　　这铜钹原是一个法名叫易行的云游和尚的法器，秦消消年轻时四处求仙问道，后遇到易行云游和尚便拜他为师，跟随易行和尚四处游历，多年之后易行和尚认为秦消消学有所成，便把这铜钹送与了他。

　　秦消消随即把铜钹甩到院子里，铜钹在院子里急速旋转，嗡嗡作响，随着旋转愈来愈大。

　　清心见此景正要说话，秦消消不由分说的，一把将清心连人带酒的掳到巨钹之上。

　　清心难为情的说道：“如何这般的性急？”

　　秦消消道：“这降妖除魔的事本就是急事，还得快刀斩乱麻。”说罢，巨钹载着两人腾空而起。

　　清心面带难色的说道：“这妖邪在哪方？巢穴在哪处？都不清楚。怎地降除？岂不是要乱飞，乱闯？”

　　秦消消道：“管他娘的，先飞起来再说。恰才居士所说，这妖邪是鸟兽幻化，必定是在那崇山峻岭之中。居士，好生坐稳了！”巨钹经往深山中疾驰而去。

　　巨钹之上秦消消与清心以瓶带杯畅饮起来，刚喝得兴起，就来到崇山峻岭之中。

　　只见千峰百嶂，峰峦此起彼伏，更有云雾峰腾，四面挺拔矗立的高山一重一掩，围拢着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涧。从上往下看只有一个缺口可以进入山涧之中，山涧犹如龙潭虎穴一般，阴幽晦暗，欲晓未晓，欲明未明，如是要进入山涧总归是要迷路的。

　　山涧四周的高山上松柏成群，或悬于绝壁之上，或伫立峰峦之巅，密密麻麻，不见阳光。此番风景藉以宋人庐陵郡开国侯———诚斋先生的诗为证，“霁天欲晓未明间，满目奇峰总可观。”

　　两人不禁在巨钹上惊看着风景，清心赞叹道：“此地幽幽暗暗怕是有灵兽出没！”

　　秦消消一把抹掉口角的酒滴，闷声道：“居士此言差矣！这山涧阴森怕是有恶鬼栖息。居士可到北面山头观望，待我来怒吼一声。”

　　清心纵身飞跃到北面山峦的巅峰，站立在一棵古松之上，放眼望去，景色尽收眼底，由于山高风急，古松随风摇摆，清心的身子也是时高时低，却是没有摇摇欲坠之象。

　　秦消消见清心飞立山巅，也翻身跳跃到一绝壁岩石突出处，收回铜钹，幻化成猛虎，一阵怒啸。吼得地陷山崩，风烈树倒，鸟雀惊飞，走兽乱窜。

　　猛虎啸道：“居士，可见到异样？”

　　清心飞音传声道：“异样是有，只是被你吼出来的！”

　　猛虎啸道：“居士可作壁上观，待我杀进涧中来个翻江倒海。”

　　猛虎呼啸而下，一声闷响落到涧中，随即涧中的树木‘哗啦啦‘的倒了一片，猛虎暴跳如雷的前仰后翻一阵乱扑，时而隐匿于丛林中，时而跳跃到溪涧中，约莫折腾了一个时辰，便气喘吁吁趴的在了一块草坪上。

　　清心站在山巅俯瞰秦消消在涧中乱扑乱撞，不是个办法，飞音传声道：“秦兄，你这番闹腾甚是不见成效！”

　　秦消消变回人身，仰身倒在草坪上，口喘粗气，道：“待我休息片刻再来厮杀一番！”

　　清心纵身落到秦消消身旁，说道：“秦兄气喘如牛还是多歇息为好，待我试一试是否有妖邪。”说罢，一道银光飘飞而出，清心顺手一旋，分裂成万束，万束银光随即山涧中飞舞疾驰。

　　霎时，整个山涧盘旋着闪烁的银光。

　　秦消消看着满涧的银光，脸有愠色的说道：“居士何不早些出手，我又哪会这般狼狈！”

　　清心看着他那狼狈相，笑道：“只怪你这痴汉鲁莽，我想出手来着，你偏偏猴急。”

　　说话间，银光径往一处飞去，秦消消顾不得身体疲惫，抢先跃到银光停顿处，清心也随即跳跃过来，两人合抱在一棵高大挺拔枝叶茂盛的树干上。

　　清心收回银光，道：“妖邪怕是在隐藏在此，你我小心应对！”

　　秦消消道：“他娘的，隐而不出，待我下去闹腾一番。”

　　秦消消跳将下去，掏出铜钹，一个劲的聒噪起来。铜钹本是件拥有法力的法器，被他这样一个劲的敲敲碰碰，弄得满涧吵闹。

　　秦消消一边不停的敲打铜钹，一边昂起头，略有得意的对清心说道：“居士，你看我这方法，是否奏效？”话音未落，隐约望见树冠之中有一对茶杯大小，冒火怒睁的眼睛，因是傍晚天色麻黑看得不太清楚，只见到一对火眼怒睁。

　　秦消消惊呼道：“居士，当心头顶！”

　　清心翻身一跃，飞出十五丈开外，落在另一颗古松树冠之上。秦消消拿起铜钹就往那对火眼打去，随即纵身跳到一棵树杈上，只听得‘哐哐’两声，铜钹弹射回来，秦消消飞身接过铜钹，反手掷出铜钹，一前一后的又向火眼打去。

　　还没等前面的铜钹挨近树冠，就从树冠里蹿出一个老水牛一般大，通体紫黑，遍身长毛，满口獠牙，四肢粗壮带抓，头上长角，双眼冒火的怪物来。

　　这怪物身躯颇大隐藏在树冠之中已是不易，不巧又被发现，想是被秦消消打的恼怒，径朝秦消消扑来。秦消消铜钹也顾不得收回，纵身跃到地上幻化成猛虎，迎头而上和那怪物厮打起来。顿时，吼声四起，涧中轰鸣，树倒成片。

　　清心在树冠上看得秦消消和怪物厮打成胶着状，一时难分胜负，又不好插手，飞音传声道：“秦兄，这怪物怕不是一般厉害，你且分开，以免被伤。”

　　秦消消战得正酣，哪里听得进去。清心担心他刚才耗费了许多体力，看这情形怕是要落下风。偏偏秦消消是个痴汉又不肯停手，上去帮村又怕伤到他。正思忖之间，见一条紫丝带径朝秦消消和怪物疾飞而去，清心心知秦消消和怪物厮打在一起，这紫丝带不是击中怪物就是击中秦消消。

　　清心瞬即发出两道银光，闪电般的切断了紫丝带，随后两道银光在秦消消和怪物厮打的上空急速盘旋，盘旋了一会，往东方山巅飞驰而去，清心心想：“必是山巅上有人打出紫丝带。”随即起身飞往东边山巅。

　　只见两道银光飞快的环绕着一个碧玉年华，楚楚衣衫，娇俏可人的少女。

　　那少女被银光环绕不知该如何是好，深怕银光伤及自己一动不动的傻站在那，清心见那她不敢动弹，道：“别怕！银光不会随意伤人。”便把银光收回。

　　少女杏目圆睁，怒道：“歪门邪道！”

　　说完便抽出袖中一条六尺来长的软鞭，不由分说的朝清心挥打，清心侧身一闪躲过软鞭，少女见清心躲过，挥手又是一鞭；清心跳出三丈开外，少女几步跨到清心跟前连挥几鞭，清心都巧妙的躲过。清心知她不会罢休，却又不想伤害她，以左手迎鞭，接住软鞭，虽是接住却也是硬生生打在手上，手心顿时皮开肉绽，疼痛直窜心窝。清心强忍疼痛死死的握住软鞭，不管那少女怎样拉扯，都手握软鞭动也不动。

　　清心忍痛说道：“姑娘迎头便打，何不听在下一言。”

　　少女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清心心有不悦，说道：“姑娘如何这般的不讲理！”

　　少女又急又气，呵斥道：“邪门歪道，还不撒手！”

　　清心并不想就这样一直僵持着，秦消消那边又不知情况如何。清心担心秦消消会有不测，便松手抛开软鞭，起身飞往涧中。那少女也飞身跟来，清心怕她纠缠不休，闪身躲得远远的。

　　秦消消已是困兽犹斗的窘迫相，清心正想上去帮衬，只见少女飘若疾风，一个闪身，奔上前去瞅准时机，猛的就是一鞭，‘啪’的一声，打在怪物的脊背上，打的怪物疼痛难忍东西乱窜，一个远跳消失在黑黢黢的山涧中。

　　秦消消想必怪物跑远，变回了人身，见少女要抬脚追赶，止住少女道：“小师妹别追了！”

　　满身伤痕的秦消消躺在地上，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接道：“小师妹……如何……到这里来？”

　　少女走过来俯身看着伤痕累累的秦消消，道：“我从碧流奇海追赶这头紫狮一路到这，不想在这遇见秦师兄。”

　　秦消消道：“小师妹说的紫狮就是适才那只怪物么？”这句话说完，更加喘息不止。

　　少女说道：“嗯，秦师兄你满身伤痕，还是尽量的少说话为好，我出来不曾带伤药，你又伤得不轻，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该如何是好？”

　　秦消消吃力的抬起手，指着清心，说道：“有居士……，不打紧。”

　　清心听秦消消叫那少女小师妹，怕是熟人碰面，走近两人身旁说道：“秦兄你伤得不轻最好不要说话才是，这离梨花坞还不算远，不消半刻就到。”说罢，便俯身扶起秦消消。

　　少女已知清心与秦消消相识不便再为难他，只是气他碍事，怒气未消的说道：“歪门邪道，你要把我秦师兄带到哪去？”

　　清心道：“秦兄伤势严重，我带他到梨花坞疗伤，姑娘可随我一起去。”说罢，清心抓稳秦消消飞身前往梨花坞，那少女也飞身跟随，不过落在清心的后面。

　　少女暗忖：“这人一身襕衫，穿着像个书生，扶着秦师兄还能飞的这般快，理应是个不简单的人。姐姐常说‘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今天才知姐姐这话不是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