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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师傅 ...


  •   刘寒在酒店里接到顾家富的电话的时候,毫不纠结地就直接回绝了对方想见顾立阁的想法。他比谁都知道,顾立阁对自己家庭的厌恶。顾立阁的性格如果说没有家庭的影响,他是半点不信的。
      顾家富在电话那边难得地放低了姿态,与刘寒好是客套了一番,才说出来意,不想被回绝了如此彻底。心下虽然恼怒,却也不得不忍耐。
      “刘先生,这样,你跟顾立阁说下,是傅师傅给我的号码。”
      刘寒一听傅师傅,突然想起那位只见过几面的老人家。顾立阁对他极为恭敬,不由得就迟疑了下,说了声“我会转告他的。”就挂了电话。

      回到家,顾立阁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二菜一汤,色香味俱全。刘寒暗赞自己的好眼光,顾立阁这种人,学什么都是超出常人一段水平。简直跟哆啦A梦似的,只有他不想学,没有他学不会的。
      刘寒拿了筷子,呼哧呼哧地开吃,直吃得有七分饱了。才接过顾立阁递来的汤,缓一缓。
      “今天你爸爸打我电话找你,好像你弟弟生了什么病,想让你回家看看。”刘寒盯着顾立阁的脸,揣摩着他的心情。
      顾立阁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毫不在意地说:“有病找医生。”就再也不提了。这意思就是不打算回了。
      刘寒又想了想,“傅师傅可能找你有事,号码是他给你爸的。”
      顾立阁这才停了下来。听到傅师傅三个字,显出一丝难过来。
      刘寒关切地说:“你跟傅师傅,到底怎么了?”
      顾立阁放下筷子,盯着自己的右手,苦笑,“我的手,不能再拿针了。”
      刘寒大惊,越过碗筷,捧着他的手左摸右看。顾立阁的右手光光滑滑的,根本没一点儿疤痕。
      顾立阁抽回手来。刘寒就看着那只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就是被一个患者撞了而已。平时没什么的。”顾立阁说的轻巧,刘寒听得心惊。真没大碍,怎么就不能再拿针了呢。
      顾立阁拿着勺子,在盘里无意识地搅来搅去。“哦,医院里常见,现在医患事故不是常见嘛。我也就这么一回。我呆的是恶性肿瘤科。接的病人大都是已经快不行了,一般他们知道活不成了,也不怎么闹。只是有一个家属喝了酒,情绪没管住,对另一个医生动了粗。我刚好瞧见了,护了一下,就成这样了。”谁知那么巧,那个医生侧脸看过去,有那么几分像刘寒。顾立阁身体动的比脑子快,挺身替了那医生一下,那患者就直接把他撞到身后的桌子去了。桌子的尖角刚好直直地插进他的手碗。
      刘寒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顾立阁会辞职。但还是不太明白傅师傅为什么不想见他。
      顾立阁想,大概是自己太天真了。
      当年刘寒跟家里闹开的时候,顾立阁想着自己得赶紧有傍身的本事才行,对医术下了十二分的心。他除了陪刘寒,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书上了。傅老爷子是个眼尖,有一天趁他恍惚,替他把了脉。又旁敲侧击地问出了他反常的原因,知是为了刘寒,就再也不见他了。事后,他才知道,傅老爷子对着大师兄大骂他伤风败俗。
      顾立阁自对中医有兴趣开始,就一直在傅老爷子手下学习,基本上把师傅当父亲了。这一声“伤风败俗”直直把他的心穿了个洞,鲜血淋漓。
      刘寒不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只能紧紧地抱着顾立阁,试图给他安慰。
      顾立阁蹭着刘寒的脸,轻轻地笑。“都过去的事儿了。我没事。”
      只是如今师傅这根橄榄枝,他却不敢不接。终归他于自己有大恩。

      顾立阁再见顾家富,他已经不复往日的风光,因为次子的病。他憔悴了不少,继母的脸色也暗然无光。
      顾立阁到了病房,对着眼前的几位,默默无语。
      顾家富见这儿子半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冷着脸喝道:“你连叫我一声都不肯吗?”
      顾立阁这才淡淡地喊了声“爸。”就立在一边不说话了。
      那厢医院的医生和护士正做检查。
      一个银发老人走了进来。正是傅文老先生。他身后跟的,正是那边顾立阁遇到的傅闻老先生。
      傅闻见到他,脸上就露出笑来。叫了声“顾家小子,你来啦”便亲热地走上前来。
      顾立阁恭敬地喊了声“师傅”,傅文眼皮也不抬,越过他就往病人走去。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也不上前了。
      这电话其实是傅闻给的顾家富的。他兴冲冲地跟自家大哥提到与顾立阁的一番遭遇后,冷不丁受了大哥的一张冷脸就有很是纳闷。一番打听,才知道前因后果。虽然同是老一辈,傅闻却比自家大哥开明不少。他试探之下,发现大哥也对顾小子牵挂得很,只是拉不下脸来。所以才有了主动给电话,如来顾立阁这一举。
      傅文专心地给顾立彬把脉。顾立彬小顾立阁7岁。现在还只是个少年,经不得病痛的折磨,已经快脱了人形。目前已经陷入昏迷。西医那边已经给出了不治的诊断,顾家富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找傅文作救命稻草,哪知道,傅文给了句,他治不好这小子,要治或许找找顾立阁有点儿希望。
      顾家富对大儿子不闻不问已久。咋一点就觉得不可信。顾立阁是聪明,但怎么可能有这本事呢,难道他的水平比傅文还要高不成。
      傅文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心里把顾立阁的所有的错都归到这父亲的头上。他又怜惜顾立阁的身世,又爱他的才,又恨他走了一条不伦之路。可时间久了,他总是想起这个冷脸的小弟子的好来。骂徒弟也经常拿“你们这些蠢货,要是有顾立阁的一半就好了。”来说事。骂完了,心里就一阵失落。那个最小最乖的小弟子,已经被他赶走了啊。
      傅文瞧了一阵儿,往顾立阁的方向哼了一声。顾立阁立马乖乖地就走上前来,在师傅身边站定,检察了顾立彬的五观,又小心地越过师傅,把了下那泛黄的手的脉象。
      他刚想开口问师傅的意见。一见傅文满头白发,又怔住了。
      傅文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喝道:“还不专心治病,发什么呆!情况有变化了,到家来找我。”傅闻听着,笑着跟着大哥的身后,临出病房的时候冲顾立阁挤了挤眼。
      顾立阁望着师傅走的地方笑了笑。便安心地继续诊病了。
      他思索了片刻,唤过护士,拿了绝笔,便开了方。
      顾家富看着顾立阁跟傅文老爷子的互动,看着顾立阁对着自己冷漠的脸,和刚刚柔和下来的笑脸,百感交集。
      顾立阁开好方后,也站了起来往外走。走时丢了句“这药先吃着。如果他醒了再叫我。”顾
      立彬只要能醒,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顾家富点了点头,一句“你不回家吗?”到底是没机会开口。
      刘寒就在医院外等着呢。见到傅文老爷子跟一群白大褂的,在医院门口说着什么,就伸着脖子找顾立阁的身影。
      傅闻眼尖,几步就走到他面前,抓了人往后走。
      刘寒看着眼前这位颇有风骨的银发老人,乖乖行了礼,喊了傅爷爷,就在一边站定了。
      傅文瞧了刘寒几眼。那群医生似乎交流完毕已经散开了去。傅闻站在一边想,自家大哥这架子也摆太开了,笑道:“你就是刘寒吧。立阁还在病房呢,得过一会儿才来。”
      刘寒赶紧应好,别的也不敢多说。
      傅文却突然拿打拐仗戳了戳刘寒的脚。,“你不是有开车来吗?等下送我回家去。”
      刘寒马上明白了老爷子的言下之意,欢喜地在前头引路。
      顾立阁一打开车门,就发现了车里的变化。他倒是面不改色,先是恭敬地汇报了顾立彬的病情,又讲了自己开的什么方。听得傅文的点评之后,又恭敬地应是。
      等医学上的东西讲完了,他便慎重地说:“师傅,这是刘寒,是我的人。”
      刘寒听得老脸一红。死死地盯着前方,稳了稳身体,才没把车子开歪。
      傅文看着顾立阁一本正经的脸,转过头去、。“很光荣吗?还要大声宣扬吗?”
      顾立阁还是那副腔调:“嗯。等下让他给您敬茶。”
      傅文本想说,给我什么茶,一想顾家富的样子,又生生住了嘴。哼了一声,便不理他了。

      傅文一生浸淫中医,于国学更是多有涉猎,把自己的宅子布置得是古香古色。车子进了院子,好像来到不同的时空。
      顾立阁在前方推开古朴的木门,等一行人进去之后,再把门掩上。几人绕过作隔断用的浮雕石壁,又穿过安置着许多盆栽的小院,才算到了客厅。客厅里摆着几张太师椅。
      傅闻到了院子,就打发家里人去烧水泡茶去了。
      几人在客厅里坐了没几分钟,茶水就上来了。
      刘寒盯着墙壁上的字画,动也没敢动。顾立阁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也不知在想什么。傅文又是一坐下就闭目养神的样子。唬得刘寒大气不敢喘一口。
      待傅闻进了客厅,顾立阁便起身接过茶水。他将一杯递给刘寒,自己又拿了一杯。另一只手抓着刘寒走到傅文前方半米处。
      “师傅在上,请喝茶。”
      然后恭敬地躬身敬茶。刘寒依样画葫芦,也跟着喊,跟着鞠躬。
      过了许久,傅文才把茶接了过去。说了声“坐吧。”,顾立阁才跟刘寒退回自己的位子上去。
      自接了茶水,傅文的态度就好了些。看两人就着医学的东西谈得兴起,傅闻便领了刘寒往院子走去,带他四处看看。
      顾立阁跟刘寒留下来了,用了晚饭,才告别了师傅,出了门。
      他们这次回来也算是轻车熟路。刘寒带着顾立阁回了老家。
      虽然这几年刘家一直在B市发展,但是这栋老宅,一直都有请人定时打理,所以还是干干净净,吃住都方便。
      顾立阁是第一次来,便好奇地四下打量这栋传统的民居。刘家是大户,老宅占的地方大,虽然只有一层,也是建的极有气势,尤其是那些雕刻和屋檐,甚是大方。
      刘寒抱了被子,就喊顾立阁跟着走。
      两人住在以前刘寒的屋子里。顾立阁正铺着裤子。刘寒在屋子里一通鼓捣。一会儿拿着一箱子东西,兴冲冲地给顾立阁看。
      箱子里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顾立阁随手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以前随手画的一些画。
      刘寒兴奋地指东西,一样一样地说,“这是你画的画,”“这是你的校徽,”“这是你的杯子。你怎么老是用不锈钢杯子呢。”“这是你的卷子,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李都比头出的附加题全得的,我当年都给你跪了好不好。”“这是你还我的钱,十块啊,现在都找不着这样的纸币了。”等等等等,刘寒絮絮叨叨地说着,顾立阁安安静静地听。每听一句,心里就软一分。摸着刘寒软软的头发,看着他明明已经不复年少青涩,却依然纯净的笑眼,想。回去把自己收藏的视频和照片也给他看了吧。
      刘寒很快就把一箱子的纪念品给说了一遍,最后拿起一件校服,献宝似地捧到顾立阁的眼前:“还记得这件校服不?”
      怎么不记得,那个下午。
      刘寒一把抱住顾立阁,夸张地叹了口气:“唉,你走的那些日子,我只要一回来,就抱着这衣服哭一场,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呢。”
      顾立阁把衣服抽开。“对不起。”
      刘寒反倒不好意思。“好吧,还好你小子识相,又回来了。”
      顾立阁把人往刚铺好的床上一扑。开始给刘寒宽衣解带。
      春宵一刻值千金。有什么话,还是先做了再说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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