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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

  •   这一声低唤,他又是情难自控,沿着长生的唇舌一路吻到了她的颈间,他的胡茬刺的她难受,浑身都好似通了电流一般,他一下下的咬在长生的颈间,咬的她生疼,却不舍得说一声不满,他用上了劲儿咬了长生一口,她死死的掐着他的衣服,仍旧没出一声。
      “原来你是陆长生。”远安笑的有些无奈,“他呢?”
      “他叫刘青山。”长生回道,她的衬衫由于远安的粗暴脱落了两颗扣子,胸口半敞着,她抬头看着远安,像个无助的孩子。
      宋远安长叹了口气,埋在长生的颈间,他炙热的呼吸沿着长生布满伤疤的后背蜿蜒的下滑,暖到了她的腰窝,他一改方才的粗暴,轻柔的磨蹭起她的身子来,“我想你。”沉默了许久之后,长生不争气的服了软。
      远安仍旧不说话,他忘了许多事情,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的工作,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安静的沉溺在这份久违的温凉中,他忽然很想抛弃这之外的一切事情,带着长生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带着她。
      长生环着他的脖子,搂着他,轻抚着他的头发,她忽然间没法判断这是老天开的笑话还是给她的礼物,这一刻她不想去考虑别的事情,怎么和近藤大佐搞好关系,怎么安抚学校学生的情绪,怎么护着沈家一家人,在远安面前她可以卸掉一身盔甲,扒去一身伪装,她可以说她怕,她难受,她挺不住。
      远安忽的直起身子,把长生摁在自己怀里,他的下颌抵着长生的头,过了许久,他才能按捺住自己的汹涌的情绪,他亲吻着长生的发顶,不断的抚着她轻微颤抖的身子,呢喃着,“我在呢。”
      这一句话,让长生拼命想要忘却的那些回忆一股脑的全然浮现,原来她的故事,终究摆脱不了宋远安。
      那一家酒店已经人去楼空,只留着一尾小楼守着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那时灯红酒绿,在唱片机嘶哑的声音中,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谁带着悲欢,谁带着痴怨,饮一口酒,留一声叹息,许多个夜晚,宋远安都坐在那个角落里,宽大的帽檐打下一片阴影,遮了他的面容,他把衣领立的很高,用一种无事生非的方法让自己独占那被人遗忘的角落,他每晚只抽一支烟,抽的很缓,烟雾缭绕配着音乐悠长的节奏,在空中舞动出一分妖娆,一丝欲语还休的暧昧,他心安理得的在暗处观察着每个人,他们有的张扬,有的迷茫,他们的身上带着奇怪的光影,在这个酒店里四处流窜,他偶尔会临时出去一趟,再带着一股寒夜的薄凉回来,浑身透着一种生冷。
      她第一次到这儿的时候,宋远安那支烟刚好抽到底,一颗烟灰掉在他黑色的风衣上,他低首拍落,再抬头时,她迎面走来,踩着双高跟鞋,着一袭艳红色的旗袍,好似把这酒店里的一道明晃晃的淌血的伤痕,旗袍剪裁得体,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每走一步,便能隐约的从下襟的开岔中看见她修长白皙的腿,她一手揽着披肩,一手夹着支烟,拧着腰肢,除了风情万种,宋远安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她精致小巧的下颌微扬,带着一种天然的清高,口红之下,应当是一双刀削般的唇,这模样,是个凉血之人,她画着浓妆,那双清明的眼睛却丝毫掩饰不住,她极沉的眸色中带着一种和她的形象极为不符的老成,她坐到台前,双腿交叠,白嫩的皮肤暴露在闪烁不定的灯光之下,她要了杯清酒,一口烟吐出去,带着极致的慵懒,透过那朦胧的烟,她不经意的偏过头来,与宋远安目光相迎,她衔着烟,粲然一笑。
      那一晚,宋远安走的很早,他离开的时候,她仍在。
      自那之后,他总是能看见她,独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这儿,怪的是,她抽烟抽的很凶,却只喝一杯酒,喝的很缓,她喜欢摇晃着酒杯,看着光影在其中跌跌撞撞,她总是笑着,宋远安不知道她笑的理由,嘴角却随着她的笑而上挑,他照旧只抽一支烟,在她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的一刻,吐出最后一口眼,好似演练好一般,而后她踏下高椅,他站起身子,两人一并走到门口,偶有挨肩一撞,宋远安总是会退一步,他带着皮手套的手一向插在口袋里,出了门之后,他向左,她向右,像是天然的默契一般,同时消失在下一个街口。
      她不乏有男人搭讪,清高的眸子甚至不曾低眉扫过,宋远安爱好不多,喜欢看那些男人为她或恼怒或羞愧的样子算得上是一桩,他总是压低帽檐,在他自己营造的那个狭窄的空间里,浅笑着,像是在看一出荒诞离奇的戏剧。
      他不能脱下伪装,却可以自得其乐。
      他们一如既往走到门口,一场大雨翩然而至,好似给这天地拉上了一条幕布,紧接着便会走出这人间戏剧的主演致辞谢幕,她安静的看着这场雨,微扬着头,抬手接住一捧雨水,她看着那捧水,里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她忽的瞪大了眼睛,受惊的将那捧水散到地上,宋远安稍微退了一步,不叫那飞溅的雨水湿了自己的裤脚,这雨不见小,他扭身回了屋子,门扣上的一瞬,她回了头,两人隔着门上彩色的镶嵌玻璃对视着,宋远安抬高了帽檐,折低了衣领,他忽然想不明白,那些武侠小说中的江湖侠士是怎么割舍了儿女私情,他们或许没有遇到她,亦或许,他们割舍的掉,才成得了名士风流。
      宋远安拉开了门,伸出手去,她自然而然的挽上他的臂肘,好似已经排演过了千万遍,她贴着他的身子,那冰寒相撞,即刻消逝成一缕轻烟,他叫了杯酒,坐到她的身边,她点了支烟,垂眸浅笑,他忽的被那种强烈的心跳撞的头昏眼花,从她手里夺过那支抽了一半的烟,猛地吸了一口,那烟嘴上,还留着她唇上口红的味道,她自是不甘示弱的夺了他那半杯酒,宋远安看着纤细的食指沿着杯沿摸了一圈,就着他刚才喝酒的那一块嵌入双唇。
      “你想喝酒么?”他问。
      “你想抽烟么?”她的嗓音出乎意料的低哑。
      宋远安笑了起来,他抬手掐着了她的下颌,不容拒绝的倾身吻住了她的唇,胡茬磨蹭着她的肌肤,一
      股浓烈的酒味探入她的口中,四下搜寻着香烟的气息,一丝一毫的都不肯放过,他毫不留情的裹住她的唇舌,肆意的扫荡着他所渴求的那股芳香,酒与香烟的味道在他们唇舌纠缠之间融为一体,在她轻微的推搡中,他松了她的唇,她带着一丝惊慌,却又故作镇定。
      宋远安嘴上沾的尽是她的口红,像是流血了一般,他抹了一把,没擦干净,他露齿一笑,端起酒一饮而尽。
      陆长生知道,她完了。
      放纵与沉沦归咎于酒精和尼古丁是一种无赖之举。
      陆长生站在近藤藏对面,显得有点心神不定,刘青山余光瞟了一眼,拉扯住了她的衣摆,长生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看起来一副恭敬的样子。
      “大佐,因着这到处都不安宁,我们什么行当都难做,但是给您,我们都会尽力拿出我们最好的东西。”长生沉着嗓音,看着近藤藏打开了个箱子。
      他蹲下身来,上身仍然挺直,他拿出一把枪,观察了一番,面上并不带表情,他观察了一会儿,将那把手枪丢给身旁的那位年轻军官,陆长生打听到他是他弟弟,近藤辅少佐,他观摩了一会儿,蹲下身去装了颗子弹,听了上膛的声音,偏过头问大佐,“大正十四年式手枪?八毫米的子弹,八发,指向射击精准度极高,需严格保养。”
      大佐听后,露出一丝浅笑,他从近藤辅手中拿过那把枪,“这是南部式手枪。”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他抬头望向陆长生,陆长生向着他微微点头,以示正确,近藤藏摆弄着枪,“这是大正的改良版。”
      近藤辅听着宋远安的翻译之后,点了点头,比起老练的近藤藏,他的确是稚嫩的太多了。
      陆长生尽量不去看他,使劲的让自己面色如常。
      “好像应该试个枪吧。”近藤藏咂舌,随性的抬起了手,那枪管刚好冲着陆长生。
      她的目光与抢眼相接,似乎应当流露出些许的惊慌,长生吞了口口水,保持着笑容。
      近藤藏歪着头,带着种极为挑衅的语调,“我枪法好得很,你不用担心。”
      “信任自然是相互的。”长生抿着唇,鬓角一滴汗,越过深藏的疤痕,啪嗒一下落到地上,混进了泥土之中。
      近藤藏目光一闪,手指一勾,子弹精巧的略过陆长生一行人,挂在门口的那盏灯应声落地,碎玻璃四下飞溅,却无一人因此而晃了身形。
      “既是白天,这灯是无用的,既是无用的,就不必存在了。”近藤藏将那把枪甩给了近藤辅,他接住的很是慌忙。
      近藤藏嘱咐了一句,“子弹有些上漂,瞄准的时候压低枪口。”这话是用日语说的,极为流利顺畅。
      近藤辅赶忙点头称是。
      近藤藏的目光又游移过来,盯着了陆长生,“陆先生,十分感谢你的大力支持,既然我们能诚心合作,那便是朋友。”
      长生微微倾身,浅鞠了一躬,“荣幸至极。”
      近藤藏的目光同那武士刀忍一般锋锐,他只消投一个目光,便叫人周身难耐,比起这样的锋芒,更可怕的是那种又杀戮而临快感的眼光,带着修罗的煞气,在这一切的无奈与压抑之外,长生终于找到一个值得稍微庆幸的点,或许只是她没看到而已。
      坐在车上,长生稍微舒缓了口气,自从日军占领这里之后,她每天都生活的战战兢兢,刘青山阖目,休整了一会儿之后,开了口,“长生,我给说说我的预判。”
      “你说。”长生点了支烟,抽的第一口太猛,惹得她咳嗽的一二声。
      “近藤藏,不是家中显贵就是军功世家,而且他本身地位并不低,他腰间别的是稻垣式将佐手枪,是中高级将领用的手枪,他家里排行第三,他们不可能一口气把所有的儿子都送上战场,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上面的两个哥哥应该都死了,很可能死的比较早,因为你看他在中国应该有些年头了,经历过比较大的战争,他的个性刚强,这是他的优点,但是一个人的优点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因其个性刚强,他必然会自作主张,由着他阅历广,会衍生出狂妄自大,因而他应该和上下级都曾有过激烈矛盾,现在他弟弟近藤辅来做他的副手,这个弟弟很可能使他们家的小儿子,可以看得出近藤藏对他很是保护,他应该是刚从军事学校读书出来,以一种学院式思维来看待战争,是今年到的中国,所以极不熟悉环境,贴身有翻译跟着,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很听近藤藏的话。”刘青山停顿下来,他似乎有没说完的话,连喘气都停在了半路,他等着长生问,有些不确定的预判,是要缓一步进行的。
      长生见他停下了,她是惯了青山的行为方式的,其实他总能看的对,多多少少的,总和那些真相会搭边,像他说的,一个人的优点往往就是他最致命的弱点,聪明人生于聪明,也会死于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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