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王爷家有只忠犬攻》白五爷的衫子

8、008

　　寒雪飞舞的早上，苏显庭转到前厅的时候贺雪一和齐盛都在，两人站在前院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见苏显庭过来齐盛便对他道：“我要南下一趟，快则上元节回来，慢则几月。”
　　苏显庭很惊讶：“现在？”
　　齐盛点头：“嗯。”
　　“不行。”
　　苏显庭比齐盛要大十岁，又贵为王爷，觉得一些事情上他都要有责任些，当下便直接驳了回去。
　　齐盛向来独来独往，少年时际遇，又得血剑，没人能在他手下胜出，便也没人能阻止他做事。
　　“我只是通知你，并非问你意见。”说完便走。
　　苏显庭却伸手挡在了他面前，挡住了齐盛去路：“苍城周围三边势力对抗，关系处于交恶，军营又出现活药人，昨夜我已探得鬼医楼之人在秦庄出现，如今局面变数不定，正是需人坐阵之时，你不能离开。”
　　齐盛冷眼看过来：“这与我何干？”任何事情都没有找师父重要。
　　苏显庭知道齐盛此时是不讲道理的，不讲道理那他就打得他讲道理！一掌便直击对方面门，齐盛侧颈躲过，右手斜切，两人一时赤手相博，难分高下。
　　贺雪一在一旁看着，却不想这两人说打就打起来，心里微恼，暗道胡闹，折扇一收也与两人拆起招来。
　　“都给我停下！”他把两人分开，后对齐盛道：“你也不急在一时，要不，上元节后再去。”
　　齐盛往外走：“你知道这不可能！”迟一天也许便断了线索，虽然这些年一直失望，但他不愿意放掉任何一个希望。
　　苏显庭见齐盛依旧故我，不由怒起，再次攻上：“今天我就替你师父教训你。”他本来就比齐盛和贺雪一两人大一些，又与两人师尊有过一席之情。在苏显庭心里，贺雪一和齐盛是一样的，而他这里说的师父自然是贺雪一和齐盛师门，但是齐盛向来叫过的师父只一人，便误会了苏显庭说的师父是他年幼时带自己杀出重围浴血愤战之人。
　　齐盛忽然拔出血剑，一剑指向苏显庭，眸中冷意禀禀：“你没资格——”他话还没说完，商秋儿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挺身挡在了苏显庭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向齐盛，他眸中有毫不退却的神色。
　　齐盛看着忽然出现的商秋儿，冷冷收了剑，他本意示威与苏显庭，并非真想与他再战，何况对方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我一面南下，如若有事，让暗卫通知我，我会尽快赶回。”齐盛说完便抬步离开，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于是当日齐盛离开，苏显庭就想不通了，这什么事齐盛就非此刻离开不可？
　　贺雪一看两人闹了一场，这日便对苏显庭道：“你不知道，他一直在找一个人，当年师父救他回来时是在一处崖下，他当时命悬一线，救回去后昏迷了半个多月，醒来时便求师门的人再去崖下救人，说是他师父当时与风云阁的人缠斗，一掌把他打下崖下，他师父肯定后来也跟着跳下来了。先不说他师父到底有没有跟着跳下来吧，这多少年过去了，线索也断断续续，他查的那批人根本也不知来历，完全没有希望可能的事。但他坚持，我也不好断他念头，便随他去吧。”
　　苏显庭却是痴了般看着贺雪一，喃喃开口说道：“不对啊，当年那孩子白白瘦瘦的，不可能——他现在这般——有些黑了，而且长得像外族人。”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贺雪一道：“齐盛有一半尧轱族人血统，所以——噫？”他忽然看向苏显庭，眼中探究意味明显。
　　苏显庭也看着他，两人一时对望着都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好像又交流了数十上百句。
　　两人于是找了处水榭，周围用厚重的绵被遮盖一圈，中间还燃了一炉炭火取暖，炉上烧着茶。
　　茶香之中，苏显庭尾尾道来：“那年我外出游历，经汲云山时见其山高云美，那时左右无事便决定多呆几日，汲云山有处断崖，大半山石人为劈开，我一时好奇，又为一探究竟便想办法上了那断崖，便在那里见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苏显庭回想着：“那野孩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身上脏的很，满嘴的血，身边有些小动物的尸体。”
　　贺雪一缓缓倒了下两杯热杯，一杯推向对面之人，一杯留给自己。
　　苏显庭说：“观那情景那孩子要不是家人被追杀，被自己父亲遗留在此，便是有人恶意关在那处的。”
　　贺雪一问：“于是后来你救了他，又被风云阁追杀？”
　　苏显庭点了点头，他眼神看向远方不知名的一个点：“我以为他被我推下山崖，一定是没命了的。”
　　贺雪一道：“你没再回去找过他？”
　　苏显庭慢慢摇了摇，说：“后来，我被关起来了，无法回来找他。”
　　贺雪一没有再细问，堂堂王爷谁敢关他，皇家的事，他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没想到齐盛要找的师父是你。”
　　苏显庭眨了下眼睛，或是被茶气所薰，有些湿湿的水气。他一直很自责，当年，没有救下那个孩子。时光流转，他从没想到那孩子还活着，并且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再相见。
　　接下来便近了年关，都统府贴上了对联，挂上了大红灯笼。
　　商秋儿站在远处看他义父贴对联，指挥道：“义父，歪了，唉呀，歪了，你到底会不会啊？！！左边点！”
　　叫你往左你也别太左了啊，商秋儿叫道：“右边点，唉呀，过了，这边这边！”商秋儿就差跳脚了。
　　义父总是贴不好，商秋气极，一时口快道：“你老花眼了啊！”说完便立及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转身跑了。
　　苏显庭扔了手里的对联，跳下高凳，转身看商秋儿时人已跑出院子了，气得叉腰指着商秋儿背影道：“你有种跑有种别回来吃饭！”接着拍拍自己胸口顺气，真是一个个都爬自己头上来了，他还记得不听自己话非要在此刻南下找人的齐盛呢，都不听话！
　　大年初三，都统府收到了两大土国的请帖，苏显庭拿着帖子与贺雪一商议：“顾向武，李津。两人都送了帖子来——”
　　贺雪一手里折扇轻敲着身旁桌沿：“顾向武与黑水谷关系非浅，而黑水谷现在正与秦庄交恶，顾向武已表明立场对付秦庄。如果我们现在应了顾向武这场请宴，那么便与秦庄为了敌。”
　　苏显庭问：“难道不能与秦庄为敌？他们现在与当年鬼医楼有合作。”不是应该先联合打击秦庄吗？
　　贺雪一打开折扇轻扇了两下，摇了摇头：“我们只知道鬼医楼的人从秦庄里出来，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真有合作。”
　　苏显庭看着手里的另一张请帖：“那李津呢？”
　　贺雪一在听到李津的名字时皱了皱眉头，他把折扇敲向桌面按住：“李津此人我观察已久，看似对此事漠不关心，但偶尔又要出来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表示存在。此人不显山露水，心机颇深，非是易与之辈。”
　　苏显庭捏着请帖低头问道：“所以？”
　　贺雪一站起身，负手于后：“所以，我去见见李津，请显庭一会顾向武。”
　　土国本质为部落国，虽依附景国之大，但又有自己政权，与地方官实为相互牵制，唯一忌惮的便是齐盛和苍城的军方势力，而现在这二者归一，于是便使土国不能妄动。顾向武有意拉都统府这边的人联盟，又想探探这新来的卫王的底，所以苏显庭来赴晏，其实是正中他意的。而顾向武这点心思，苏显庭和贺雪一心里也是清楚的。
　　苏显庭去赴宴，还带上了商故秋，给他穿了身火红的新袄，脖子上挂了一把金锁，脚下还穿了一双虎头鞋。商故秋于是拉着脸，但也不敢有异意，只能站在那里任苏显庭打扮，他心里觉得他义父一定是早年丧子过，死的时候正好五岁，所以才给他堂堂一个年后就要满十岁的少年打扮成这样子，商故秋觉得十岁就应该是少年了。他想他的义父，也是很可怜的。而他的义父如此可怜，他怎么还能违背他这点心意呢？他应该让着他，宠着他义父。
　　苏显庭牵着商故秋的手，自己怀里又揣了只铜制火炉，便如同一般百姓家过年走亲般一步步慢慢走在街上，向顾向武家走去。
　　顾向武的家仆看见苏显庭的请帖时还愣了一下，便忙把人请了进来，顾向武闻声出来迎接，在远处却停了一下才走过来，他看了看商故秋，又看了看戴着面具揣着火炉的苏显庭，问道：“卫王，您一个人啊？”
　　苏显庭笑眯眯一点头，顾向武于是把人引入客厅：“卫王这边请！”
　　顾向武是标准的北漠尧轱族人，长得虎背熊腰，四十岁上下，因为皮肤偏黑，便很显老。他弯腰为苏显庭带路，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这卫王是什么意思，于是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便把人引到了院子，此时明月初上，与雪景相应，院中宴席已设，只待主人与客人前来。
　　刚一入座，商故秋便伸手摸了只鸡腿，敢情他来这儿就不是人了，什么叫‘卫王，您一个人啊？’心里颇为不快，便把鸡腿嘶咬地更狠。苏显庭悄悄打了商故秋的小手一下，‘正巧’被顾向武看见了，苏显庭便不好意思笑笑。
　　顾向武问：“这位小——”他想说小兄弟来着，但商故秋忽然把一只脚从席桌之下露了出来，虎头鞋摇了摇，手上有滋有味儿的啃着鸡腿。
　　“——盆宇是谁呀？”
　　苏显庭坐在客座，对主座的顾向武解说道：“这是本王收的义子。”
　　顾向武额角一滴汗流下来，这大冬天的再冷，这人胖就容易流汗：“唉呀，原来是小王爷啊，失敬失敬啊，下官敬小王爷一杯。”
　　苏显庭和顾向武开始一边喝酒吃菜，一边东南西北地聊聊，过了一会儿顾向武许是觉得太单调了，拍手叫了一些舞姬添趣。
　　酒过三巡是菜过五味，顾向武对苏显庭道：“卫王真是英姿飒爽，神采不凡，我顾某就好卫王这样的朋友，卫王可愿交我这个朋友？”顾向武沾酒必脸红，此时一张大脸已红成了关公。
　　苏显庭小口喝着酒，颇有些小家子气的样子，笑着点头道：“交得交得。”
　　顾向武看着苏显庭的样子心里却是瞧不起的，心说堂堂王爷怎么这么个熊样？说个话也是他说一句对方答一句，连一句多的话也没有。
　　苏显庭许是也发现了这一点，便张了张嘴，顾向武于是看向他，等着他说点什么。
　　“顾部领——”
　　顾向武一张关公脸乐开了花，嗯，你说你说。
　　“——您这肘子有点没熟。”
　　“啊？”顾向武张大了嘴，愣没反应过来苏显庭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