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崩坏系统》钰钥

6、006 雅柏和白痴影

　　孤高的蔷薇花在落日的流光中悄然绽放，娇嫩的花瓣随着晚风翩然起舞，打着旋儿落在圣域苍白的山石之间。
　　雅柏菲卡站在白羊宫门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巧地夹住一片滑过长发的花瓣，深邃的蓝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疑惑。来自大海的风穿过了山间，吹得白色的披风猎猎作响。绯红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白色的大理石上，为原本令人敬畏的神秘宫殿增添了几分柔和而亲切的色彩。
　　如同曾经无数次来到白羊宫殿前一样，雅柏菲卡没有戒备地迈开步伐，大步朝十二宫走去。
　　圣衣互相接触而发出的摩擦声在安静而空旷的白羊宫前面显得格外清晰明亮。
　　雅柏菲卡将步伐停在了白羊宫前的第一排廊柱间，皱了一下飞入耳发的眉，凝视着空空荡荡的白羊宫，心中疑惑不已。
　　他的步伐停住了，圣衣摩擦的声音也停止了，风，也攸然消失了。
　　这里很安静，没有生命的安静。
　　雅柏菲卡一动不动地看着宫殿前的白羊座标志，脑海里浮现出那名身着白羊座黄金圣衣的战士的身影。一瞬的时间过后，雅柏菲卡那双清澈的眼睛陡然圆睁。他想起了玫瑰，米诺斯，阿加莎，史昂……迎战地一幕幕在他脑海中犹如电影倒带那般重演了一遍。
　　“我，我还活着？”雅柏菲卡看着那枚宛如净水清洗过的红宝石般美丽的花瓣从自己的指尖飘落，修长的手指在绯红的光线下微微颤抖。“不可能还活着！”那种全身骨头碎裂的疼痛还清晰地刻印在身体的记忆里。
　　像是听到了雅柏菲卡内心的疑惑，一道饱含温柔的声音自白羊宫的幽暗中传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你是——”
　　“不进来吗？我的雅柏菲卡。”
　　“错觉吗？”雅柏菲卡抬头望了望天空，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你已经成长为一个令人骄傲的圣斗士了呢。”
　　雅柏菲卡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习惯了不去想念。他以为从药师岛回来之后的他已经不会再受到幻象的迷惑。但当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依然止不住内心的颤抖。“我不会被迷惑。”雅柏菲卡坚定地说。
　　幽暗中的轻笑出声，颇为欣慰地说道：“做得很好啊，雅柏菲卡。可是，你能见到我，是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一切并不是你的幻觉。”
　　雅柏菲卡戒备地说道：“这里不是圣域。”圣战已经开始的圣域不可能这么安静。
　　“不，这里是圣域。死去的圣斗士最终归属的圣域。”
　　“死去的？”
　　“来吧，我引以为傲的弟子。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老，老师……”
　　鲁格尼斯的声音不仅温柔，还充满了一种不易察觉的诱惑。雅柏菲卡缓缓抬起右脚，又缓缓地挪动。他像是犹豫，更像是心智被人牵引，不能自主。
　　突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死死地抱住雅柏菲卡的胳膊。
　　“喂，你别进去啊。”人影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却能清晰地发出声音。
　　“不要靠近我！”雅柏菲卡恢复清明的一瞬间，反射性地挥手，想要挥掉碰触到自己的不明物体。
　　“喂，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那一挥，并没有挥掉手臂上的人型挂件。雅柏菲卡有些警惕地说道：“放开。”
　　人影不满地回答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要听我的话啊。你进去了，就听不到我说话了。”
　　谁要听你的话了？谁喜欢听你说话了？雅柏菲卡觉得此人的脑子多半是不正常的。在努力了几次还甩不掉这个挂件之后，一向温柔的雅柏菲卡也恼怒了。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雅柏菲卡是担心自己的毒血会伤害到这个陌生人而急着让她松手，那么此时此刻，雅柏菲卡完全是出于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而想让她放手。“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人型挂件丝毫不把雅柏菲卡的威胁放在眼里，自顾自地重复着“你不能进去，进去了就回不来了”之类的话。
　　还没等雅柏菲卡“不客气”，幽暗中的人就等不及地燃起了小宇宙。
　　雅柏菲卡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小宇宙的熟悉和强大。
　　也许是小宇宙自带的能量冲击，又或许是那个影子主动放弃。在小宇宙覆盖住雅柏菲卡的时候，那个人影“嗖”地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胳膊上一轻，雅柏菲卡忽然有点不适应。它去哪儿了？雅柏菲卡的目光四处寻找，却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叽叽喳喳的人影。
　　鲁格尼斯像是能读懂雅柏菲卡的内心一般解释道：“她是冥界的引渡者。企图将圣斗士的灵魂骗入冥界。”
　　对于老师的这个说法，雅柏菲卡还存在一点不自在的的感觉。身为战士的直觉告诉雅柏菲卡，他还不能就此判定什么。
　　“来吧，雅柏菲卡，这里才是我们的最终归宿。”白羊宫内再次发来邀请。雅柏菲卡却后退了。
　　“怎么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雅柏菲卡？”
　　“老师，你说过的，身为战士，首先要学会分辨谁是敌人。”
　　“嗯？”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除了冥王哈迪斯的冥斗士，我们谁也不知道死亡之后会去到哪里。”
　　“相信老师，这里就是我们的最终归宿。”
　　“我一直对老师的话深信不疑。”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此时此刻的我，没有半点犹豫。”雅柏菲卡一步一步地边远离白羊宫，边说道：“就因为没有半点犹豫，我才不能踏上白羊宫的土地一步。”
　　隐身于黑暗的人没有出声，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雅柏菲卡警惕地看着白羊宫的大门，丝毫不敢松懈。
　　也许太过于专注白羊宫的动静，雅柏菲卡忽略了天空的变化。刚才还绯红的落日余光在无声无息中变为血红。一轮明亮的血月取代了摇摇欲坠的落日。黑暗和冰冷的气息随着血月的升起而慢慢地从白羊宫大门弥漫出来。
　　来不及疑惑，来不及思考对抗的方式。那些黑暗和冰冷的气息在离开白羊宫的廊柱之后就像泼入清水的墨，飞快地将雅柏菲卡和光线一同浸染、吞噬。
　　黑暗，寒冷。笛捷尔的冻气是寒冷中带着几分清冽，而这里的寒冷中却带着凛冽和斩尽杀绝。雅柏菲卡感到刚刚呼出的水汽在黑暗中凝结成了细小的冰粒，然后簌簌地掉落到地面上。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啊。”必须用小宇宙的力量驱散这些黑暗和寒冷。雅柏菲卡这样想着，但他却爆发不出小宇宙的力量。
　　连小宇宙也被这寒冷冰冻了吗？等到雅柏菲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僵硬地不能做出任何一个动作。冰冷的气息从他的皮肤钻入骨头里，给他带来刺骨地疼。
　　这样的寒冷，不仅能冻住人的身体，还能侵袭人的意志。尽管雅柏菲卡意志坚强，他还是没能抵挡住意识的远去。
　　知觉消失了，连冷也感觉不到了。雅柏菲卡的意识徘徊在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里。
　　这么无力的状况，雅柏菲卡还是第一次遇到。
　　到此为止了吗？也许这一次，连灵魂也会消失殆尽吧。雅柏菲卡这样想着，也就渐渐地放弃了抵抗。
　　不知在黑暗中徘徊了多久，雅柏菲卡忽然感觉到后背传来阵阵温暖。这点温暖就像偷溜进冰天雪地里的一缕阳光。虽然微弱，但它不遗余力地温暖着周围的一切，试图融化整个冰之世界的寒冷。
　　“我是雅典娜的圣斗士，双鱼座的雅柏菲卡。”怎可认输。
　　就算只有一点温暖，也足够了。雅柏菲卡主动靠近这个温暖，一点一点地恢复着自己的行动力——不过，这个温暖怎么越来越重？有好几次，雅柏菲卡都被这个温暖压得喘不过气来。
　　“离开那里。”意识不太清晰的雅柏菲卡动了动干裂的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这家伙，有五个手指啊，啊，是五个，和船夫先生很像。咦，这里还有厚厚的皮，是茧吧，一定是茧。哈哈。”顾影然正趴在雅柏菲卡背上，仔细地研究雅柏菲卡的食指。
　　这个声音是它——那个人型挂。它好重，比抱住胳膊的时候重了很多。
　　“不要靠近我。”
　　雅柏菲卡的声音太过微弱，处于兴奋状态的顾影然正兴致满满地继续趴在雅柏菲卡背上，放弃了手指，仔细研究着雅柏菲卡的水蓝色长发。
　　“你的头发真漂亮啊。不知道我会不会长出头发呢？”顾影然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连一根头发都没有抓到。“你的脸也很不一样呢。”飘了这么多年，顾影然忽然发现自己话虽然多，但是词汇量太少了。她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可以用在雅柏菲卡脸上的形容词。
　　喋喋不休，这就是那个人型挂件的作风。雅柏菲卡给未知的顾影然下了个定义之后，稍稍接受现状，无奈地趴在冰面上，努力地恢复行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