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尘谣

3、第三章 青州岳府

　　三天后，青州城。
　　岳静之本就是从小含着金汤匙爹亲娘宠还有一堆长辈跟着跑的自然少爷心性大，再加上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到家被老头说，就赖着非得坐马车不然就不回了。陈七估量着路程，想着也不耽误多少，也便随他去了。本来快马一天就能赶到的硬是被他们多用了两天，三天后，掐着点到了青州城。
　　到了岳府，门前早已候着人来接待他们，管家岳荣吩咐几个家丁将陈七等人的马和马车牵到后院马厩去，岳华管岳荣叫了声爹，被岳荣给瞪了一眼，心知待会肯定会因和少爷离家一事被骂，只是现下在外面不好发作，这下也乖乖地站在父亲身后了。岳荣对陈七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领着陈七和岳少到大厅见老爷。
　　岳家客厅里，主位上坐的是这一任的武林盟主岳步凡，虽然常被岳静之背后里称作老头，也就知天命的年纪，又因保养得好，看起来像四十多的，一派雍容气度，坐在那不怒自威。因为几年前与陈七打交道时兴趣相投，便大方的与之结成忘年交，这次是专门派人送了英雄大会的请柬邀请陈七前来观礼。
　　岳静之是嘴上喜欢开炮占便宜的人，就算背后叫老头叫的再欢，岳步凡平时再宠他，此时还是战战兢兢地站在岳步凡的身旁。趁自家老头正忙着和陈七寒暄，对着站在一侧的岳华挤眉弄眼，岳华当然知道少爷是让他去请大小姐过来等下好帮他说话，等下爹动起手的时候也有个拦着的人啊，但是岳华注意到同站在一旁的岳荣看向他的脸色，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装作没看到少爷的示意。
　　岳静之还想示意管家荣叔的时候冷不防被发现他在挤眉弄眼的岳步凡给逮了个正着，岳静之一下子突然被“干什么”的怒喝个吓到，他倒反应的也快，马上接腔回着：“没什么，只是孩儿见爹爹的茶杯快见底了，想让岳华给倒上来着。”
　　岳华一得令马上将茶具端下换上了心沏的茶，岳静之接过来端到岳步凡前面，“爹，喝茶。”
　　岳步凡没接过茶杯，只对陈七道了声谢，谢他在外面对小儿多多照料，岳静之心里咕噜着，他也没多照顾我啊，不过他还没笨到将他离家出走的事实给招出来。
　　“没有，静之并没有麻烦过我，相反，多亏有他在，一路上也有趣多了。”
　　岳静之见陈七帮他说话，得意地冲岳步凡扬了眉。
　　岳步凡没看他，继续：“你要是有陈兄弟一半的优点，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谁要你操心了，陈七这么好，你干脆收人家做儿子啊。”岳静之不爽地反驳他。
　　“胡闹，我和陈兄弟一向兄弟相称，你这样直呼名姓，简直是没大没小，谁教的你这般没礼数，从小教你的礼数都吃到肚子里了？”
　　“叫习惯了啊，再说，他也没比我大多少啊。”岳静之越说越小声，在这个家里他是真有点怕岳步凡的，这一会被唬住了自然不敢反抗。
　　岳步凡没理他，一看他就头疼，对他下了道三日祠堂自我反省的命令便打发他下去。
　　陈七出来时，守候在外头的岳静之冲到他面前嚷着要带他去外边转一转呢。
　　陈七被他抱着胳膊也随着他走，问他这时候不应该在岳家祠堂里思过反省吗，怎么还能大摇大摆地转悠。岳静之哼了哼，说是他爹那都是纸老虎，他才不当一回事儿呢。
　　“哎呀，陈七兄弟，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今儿个就不陪你了啊。”岳静之突然停住，对他说了这番话后立马跑了。
　　陈七看了看他，再看了下不远处往这边来的岳忆如，了然。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朝岳忆如那走去，岳静之可以躲，有理由躲，但他可没有这个立场躲着。
　　“陈大哥，你来了。”岳忆如温和的声音传过来。
　　“嗯，来了好一会儿了。”要是岳忆如同静之一样的性子，他还可以不理，可偏偏...他对这种性子沉静温柔敏感的女子甩不下脸，更准确的说，他对所有的女子都这样。
　　两人见了面都是各怀心思，一问一答后竟再无言语，一下子冷场下来，岳忆如女儿家没什么，就这么低着头，陈七有些尴尬，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倒是岳忆如，刚见到陈七的惊喜所带来的迟钝也被这无形中的尴尬冲散了，说着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之前陈七住的客房早就打扫整理好了，让身边的丫头带着去。
　　陈七巴不得找个理由离开，这时也忙说自己认识路，不等岳忆如接话向她道了声晚些时候见便朝他住的客房走了。
　　岳忆如看着陈七走后摸了摸脸颊，有点热，杏眼一横要打趣的丫头，笑了笑，也走了。
　　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定在三月初十，也就是三天后，虽说大致都准备好了，但岳步凡还是忙的几乎可以说是数次过家门而不入了，匆匆告别陈七后就立马赶到会场安排布置，用岳静之的话说，就是个操心闲不下来的命。
　　岳步凡连任过几任，为人崇尚正义，仁以待人处事，果决豪气，在江湖上也有一定的威望。
　　加之武林大会无论如何都是江湖上一大盛事，不管是江湖人士还是寻常百姓亦或其他，为着武林大会还是岳步凡而来，都想要一观盛景。因而，这段时间，青州城涌入各式各样的人群，大大小小的客栈更是人满为患。
　　岳静之在陈七房里等着，心里想着，没有丢下朋友一个人就出门
　　，他还是很仗义的嘛。不过，陈七一回来就推辞着说累了将他赶了出来，他盯着这扇紧闭着的门，终是没能盯出两个洞，只得作罢，愤愤地虚踹了下嘟囔着走了。
　　不过岳静之这小少爷天生就是个闲不下来爱凑热闹的主儿，你要让他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要么是事闹得大了被强制关禁闭，要么是下雨天。这不，难得青州四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举办，城里肯定聚集了许多江湖侠客，要是碰上个眼缘好的，说不定人家就教他个一招半式的呢。他这人从小就仰慕武艺高强的侠客，羡慕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闲云自在生活，奈何他爹却吃错了药还是怎般，自己是武林盟主，却不让一双儿女习武，只教了些强身健体的，额，岳静之管这叫花拳绣腿。他从小到大抗议无数次，但岳老头其他的可以放宽，唯独对这件事非常坚定。
　　他这边想的美美的，叫了岳华一起，避过正门的岳荣那老古董，直往后门里奔，不过事与愿违刚刚好和回房的岳亦如给撞了个正着。岳静之谁都不怕，最怕这温柔可亲的姐姐，她笑一笑都能让岳静之抖个三下。他讨好地叫了声姐，问她怎么没跟陈七在一起啊。岳亦如没理他擦边球，看他走的方向就知道他想干嘛，当即道破了他，手一抬扯着岳静之的左耳朵往祠堂里走去。岳静之一路哀叫呻吟着让经过的仆人好笑了一番，小少爷要面子一面指着他们骂道看什么看，一面又央求姐你轻点，这么多人面前呢你给我留点面子啊。
　　陈七在房里睡了一会，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赶路的疲惫也尽数褪尽，在房里待着左右也没事做，出了房间随便问了个仆人岳静之回了没，仆人回道在祠堂。
　　陈七跟着仆人到了祠堂，一眼所及，岳家小少爷正可怜巴交地跪在搓衣板上，双手合十转着佛珠口中，一个劲儿的打瞌睡呢，听到声响以为是岳忆如来了，立马挺直了腰杆，讨好道：“姐，我没偷懒，一直在念清心咒呢，姐，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你看我膝盖都快跪肿了。”
　　陈七戏谑道：“看来是肿了，不过，这肿的也太厉害了，是不是得叫个大夫？”岳静之在膝盖上绑着的小猫腻陈七一眼便能看出，想必他姐也早已知晓，不然不会让他跪上个把时辰。
　　岳静之一听是陈七的声音，惊喜地转过头，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虽然膝盖上系了棉布但一起身还是有点软，朝陈七一头栽去，陈七急忙扶住了他。
　　“陈七，你怎么才来啊，笑什么笑，要不是你不陪我一起去，我就不会被我姐给逮着了。”
　　“你自己不争气，小惩大诫，关我什么事？”
　　“要是你那时候和我在一起的话，我姐看见你，肯定就不会想起我了。”岳静之一脸都是你害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说辞，倒是我的不是了。”静之满口歪理，陈七可不想跟他吵个不停，又问道，“你姐呢。”
　　“姐她在账房里算账呢，她说了，会时不时地来看我是不是有老老实实地在这儿跪着，可是她一次都没来，害我跪了这么久。”他摸了摸肚子，“走吧，我们去找我姐，你饿不饿，反正我饿了，吃饭去。”
　　“你姐还没同意你出祠堂这门。”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说，不还有你吗？”
　　岳静之拽着陈七就要走，恰好岳华进了门。
　　“陈少，可算找着你了，还有少爷，大小姐吩咐开饭了让我叫你们俩呢。”
　　岳静之斜眼看向陈七，一副我猜得没错吧的嘚瑟脸。
　　岳步凡这几天来经常忙的看不见人，吃饭睡觉基本在会场，所以，餐桌旁只有他们三个人，难得没见，三人年纪又相当，互相逗趣起来也是毫无生涩尴尬，大家都是敞开了聊。
　　饭后，岳静之提议去逛逛青州城里的夜市，边走边消食，被岳忆如看了一眼不敢再说话了。陈七见状只好说自己每次来的都很匆忙，虽来了多次，竟是这里的夜市都不曾逛过，也建议忆如别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关在账房里，岳忆如欣然同意。
　　青州城中心的夜里，家家店店都亮满各色的灯笼，往高处一看目之所及一片灯海。整条街上小商贩们摆列整齐，之间空隙几乎没有，卖各种小玩意儿和吃食糕点的比比皆是。
　　陈七和岳忆如并排走在后面，陈七向她讲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岳忆如仔细地听着，听见有趣的还会笑出声来。
　　岳静之跑在前面像只猴子上蹦下蹿的，看见什么稀奇的就去瞧上一会，好吃的点心也会买上一点捧在手上边吃边跑。岳忆如斥道刚刚不是吃了吗，小心吃了闹肚子，岳静之顶道跑着跑着就又饿了呗，又说从小吃到大要闹肚子早就闹了。
　　三人又走了会，坐了游船沿着青花河看景。岳静之对陈七说，现下没什么玩的没趣儿的很，等七夕到了，猜灯谜，坐花船，放河灯，什么什么的可好玩了，到时候你再和我姐一起来看。
　　陈七看了一眼岳忆如笑而不语，岳忆如则是骂静之没个正经，陈大哥要看也只带的心上人来看，怎的把她给扯进来了。转过头看旁边，也没说话了。
　　两人在这之后就没再理岳静之的插科打诨，各自看自己的，想自己的，岳静之后来也没再说下去，一时三人行静了下来，后下了船后就回岳府了，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