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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洛城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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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洛城。
三月春意浓,洛城花正红。
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祥和。对于长居洛城的人来说,一样的景,每天迎来的却是不一样的人,每天发生的事又是不一样的。
慕言跟着林府管事后面,从容不迫地走着,周围不断传来叫卖的呼喊声,他也只当未听见般,这般将自己与他人隔离在外不闻周边事的态度让林家管事不得不也不由自主地多次转回头看他,生怕一个不注意身后之人便会跟丢了。
走了一会儿,不远处似有似无地传来人“前面的人都快给我让开…”的大喝声,马的嘶吼声,还有大概就是路边摊货物被不慎撞倒所发出的杂声,间或夹杂着路人的惊惧声、叫骂声一片。马车越跑越近,从慕言的视线所及可以看到路中央似乎是被吓傻的老妇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驾车的人从远处便已看见老妇人,一路叫唤着,也不见她让道,又不能从人家身上踩过去,这才大惊失色的使劲儿往回拉环在马脖子上的缰绳,似乎在老妇人毫里出才堪堪将马车停住,马夫还来不及缓下来急速跳动的心便看到那老妇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一处脸色痛苦地痉挛颤抖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马夫也许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不知道如何*,颤抖着手拉开前门帘子,“少爷,摊上大事了,这下,可要完了。”
车里的人本不想出来,听这一声,才意识到摊上事儿了,立马下了马车,看见伏在地上的老人,以及身下的一滩血,心立马凉了一半,但也只是一瞬,他来到老人家身边先是双指移至老人鼻下,确定尚有呼吸后,悬在一半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招呼着马夫过来一起抬人的时候,突然一人从旁边围观的人中挤了进来,二话不说地伏在老人身上,鼻涕眼泪流在一起,“奶奶,奶奶,你怎么了,不要丢下我啊…”来回也就这一句,不过,也很好地煽动了路边看热闹的人的迟到的同情心。
他看着这乞儿鼻涕横流的邋遢样,强忍着恶心感,对乞儿说道:“小兄弟,你别急,你奶奶还有的救,你知道这最近的医馆怎么走吗?烦请带个路,你奶奶既是我撞的,你放心,我一定付全责。”
还没等那乞儿回复,又生事端,一侠客装扮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手提着剑,一手将乞儿给提溜了起来。好笑地说道:“我说你这乞儿,我找你几天了,没想到你倒是溜的挺快的,跑到这儿来了啊,噢,还有你奶奶也在这儿啊,咦,怎么不动了?这血还挺像的,让我来猜猜,这次是猪血还是狗血?”说罢还煞有其事地想着。
那乞儿略显惊慌,强撑着道:“你胡说个什么,我不认识你。”
侠客也不反驳,只是在乞儿腰间出摸了摸从里拽出一块串有玉佩的剑穗儿,放开了钳制着乞儿的手,晃了晃剑穗儿,对他善意地笑了笑,“我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写有我名字的东西,既然找到了我的丢失之物,我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也不想再追究这事儿,但要是下次你再犯在我手里,你可别怪我心狠将你交给官府去查办,还有,时间久了,豆浆很容易馊,尤其是染了色的。”
众人一听,那血有猫腻,有人凑近了闻,立马闻出来豆浆的馊味,纷纷明白过来原来是个骗局,嚷嚷着要报官。
那乞儿见被拆穿心道不好,突然大叫了声奶奶,趁众人转移注意力将身上贴身藏好的白灰粉撒向侠客,再趁着侠客躲避白灰粉的空隙和那本昏迷在地上躺尸的老人一起跑出众人的包围。顿时众人间“谁踩我了”、“挤什么挤”的骂声此起彼伏。
侠客本就无意为难那乞儿便也就由着他们跑了,他剑在左手侧夹着双手环臂漫条斯理地转过身对着原先那少爷说道:“某人一直嚷着要行走江湖长长见识,可却一出门就栽在了最简单的骗术里,啧,恰好我没来得及备上见面礼给岳老兄,天可怜见,这不,你自己就送上门了。”
那少爷微缩着脖子,怯怯地喊了声“陈大哥”便没再说话,脑子倒是转了几个来回,这次的离家出走又成了泡影了,陈大哥眼前又耍不了花样,回了家耳根子没得清静外,一月不得出门也有可能。唉,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陈七没理他苦拉这脸的愤懑状,却似有所感地猛不丁地回头,撞上了慕言望向这边的视线。素袍白衫,腰间系有素色丝带,随风轻微飘曳,腰侧系带处别有一支竹笛外别无长物,半头乌发被乌木簪挽住,恰到好处的精致五官,清冷无瑕的气质,白衣胜雪,绝世独立。可以说,样貌用绝艳来形容都不为过,身形清瘦修长,宽袍广袖,阅人无数的陈七这会也只能道声好一个世上翩翩无双佳公子。
陈七从来就是个只要他想便会主动上前搭话的人,所以,他结交的好友遍布五湖四海,深交的也是举举皆是。曾有人戏称,若是一日一会友,三年五载不得尽。
不过,他现在却有些胆怯,反倒不敢轻易上前了,因着他这一胆怯的时机,那人旁边的中年人士跟他说了句话,那人便未再看过他一眼跟着走了,前面拐了个弯,消失在眼前。
有缘自会相见,那时,自己可千万不能情怯止步不前才好,陈七心里暗暗地想着。
因为出了那档子事,前面的路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路人给占了个满满当当,林家管事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因而也没有要走的样子,因在慕言旁边站着也不好跑到近处看,只在不远处盯着。慕言也懒得挤着这么多人过路,便也随便看看。
像这种事儿他碰的也多了,他自己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当时也只是冷眼旁观着,待那侠士出现,也只心里评了句多管闲事。说了是侠士,是那人一站在那儿,便是满身的英雄气概,大侠派头,他素来不喜欢江湖人士,不过这人一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侠义气概却让他并不感到反感,也因着这个由头,他多注意了会儿他,以至于后来两人的视线突然相撞。
“这事儿谁出门都得碰几遭,那差点被骗的一看就是个不知道外面人心复杂的温室少爷,若没碰上那侠客早就被当成冤大头可劲的宰了。”林管事唏嘘不已,意识到慕言没有与他说话的念头,忙对慕言说道,“慕公子,咱们该走了。”
慕言回过神对林管事点了头示意带路,跟着离开了,竟是没再看陈七一眼,陈七本想的脚步硬生生地止住,实在是让他郁闷了好一会儿。
夜深,人静,流云客栈。
岳静之在门外整了整衣领,故意清咳了两声,便直接推门而入,左环右顾后发现陈七在写些什么东西,神色平静。岳静之暗暗叫了声苦,只道是给他那凶悍老爹的,边走边明知故问道大哥写了什么。
凑近一看,才发现自己想错了,不由暗自庆幸,故意大声嚷道:“七哥,你胆子肥了啊,居然当着我,也就是岳蓁蓁的最可爱的弟弟的面前,在写艳诗,你怎么这么下流啊,不过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同为男人,我理解你啦,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改天带兄弟我看看啊,你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兄弟之妻不可欺,我不会怎么样她的。嘿嘿,话说回来啊,得亏是被我给逮着了,要是我姐那泼妇发现,非得在你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给演齐全喽。”岳静之想到了他那姐姐的反应越想越兴奋,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看好戏的嘴脸。
陈七见他越说越兴奋,索性挺了笔,当下给了他个爆栗,“你胡说个什么,你姐好好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被你给说成了泼妇了,你当心我在她面前将你这番话说与她听,看你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写艳诗的事儿告诉我姐,到时她肯定顾不上我,天天磨着你。”
“好端端一首抒发情怀的诗竟被你说成是艳诗,这要是作诗的人听见,肯定推开棺材板同你理论一番。”
“我才不怕,正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平天大百日的诈尸啊?陈七,你的圣贤书都读到棺材里去了吗?”岳静之见他无语更是趁热打铁唠叨道,“我姐说了,情诗就是艳诗,你刚说抒发情怀,你可说说,这抒发的是谁的情怀?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而且还是求而不得的这种。不应该啊,这江湖上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嘛,嫁人当嫁陈七郎,难道还有不买你账的?是谁这么与众不同啊?这么一来,我就更得见了,你杵在这干嘛,倒是快给我说说啊。”岳静之八卦心蠢蠢欲动了起来。
陈七被他聒噪的烦了,忍不住用力拍了他头一下,“你就不能闭嘴安静会,做些对得起自己名字的事?”
岳静之捂着头,一脸委屈。“那是我老头子取的名,关我什么事啊,经过我同意了吗?我还不乐意了呢,好好的一个大好男子汉,取了这么个娘气的名字,你说,老头是不是有病啊。”岳静之越说越扯。
“得了,白日里怎不见你这么能说。”陈七好笑道,已经不对他的厥词感到诧异,父父子子的道理他说了也不是一遍两遍了。
岳静之一听陈七提到白天自己那糗事,马上蔫了下来,撇撇嘴,不说话了。
陈七见好就收,看他这样,也不再取笑他,只让他赶紧回客房休息,明日里还要赶路。岳静之耷拉着脑袋应了声也不再留。
等静之走后,陈七这才开始看了看自己写的,拍了拍脸颊,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闲来无事想了下最近的事,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白天里惊鸿一瞥的人,便想着写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写了这首。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陈七摇了摇头,是不是经常应承他人出入烟花地醉卧美人膝给弄得风流惯了,见人都这么形容?心底默默向那人道了声歉,他将宣纸卷了起来,随意放在一边。
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又想起了那人,都说是有缘自会相逢,可这万一要是碰不上了,未免太可惜了,这样想着,陈七又失落了起来,不免一番长吁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