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姻缘（女尊）》醉三余

24、七年旧事

　　“这是秋儿做的小吃。他厨艺还不错的，早上刚做好，都没舍得让我尝一口就带过来了。”赵宁将篮子放在桌上打趣了一句，宋秋见她提了自己还不够，竟是当着赵平和张蕊的面夸他厨艺好，跟在她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阿蕊，你去厨房热一下，午饭也还早，我们先尝尝妹夫的手艺。”张蕊点点头，很快就拿了东西出了大堂。赵平又伸手招呼她们，“来来来，阿宁你们也别干站着了，坐吧坐吧。”

　　宋秋见张蕊出去了，也想跟过去帮忙。赵宁没注意，听罢直接拉着他落了座。

　　赵家两个姐妹许久没有见面，上次匆匆一别根本就没有好好聊一聊的时间，这会儿闲坐着便你一言我一句地回忆起了小时候的糗事。桌下，宋秋的手被赵宁握着，她略显粗糙的拇指磨蹭着他的手背。这样安然的气氛让宋秋无意识地放松下来，微微往赵宁这边倾着身，津津有味地听着赵平说他家赵姐姐小时候多调皮多捣蛋，一时间有些入了迷。

　　期间，张蕊来了好几次，给她们拿了茶水点心不说，还要时时注意着她们杯子里是不是少了茶，又要照顾宋雨，可谓是周到至极。赵平见他这般倒也不曾说什么。

　　在村里，像这种场合，男人们大部分都在后面忙活，直到吃饭的时候才能上桌。这一点宋秋却是不知道的。这会儿见张蕊这么忙活的便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就是那种心思多的人，更是想起了自己成亲之后，起的也晚了，有两次早饭都是他家赵姐姐做的，顿时心里自责。

　　张蕊再一次要出去的时候，他立马站了起来：“大姐夫，我帮你吧。”说罢，忍不住看向赵宁，眼里是让她帮着一起说项的意思。

　　张蕊愣了一愣，“不用了，也没多少事，你们坐着说说话吧。”

　　赵宁对她这个姐夫的印象算不得好，村里人说的那些话她虽然没往心里去却仍有些芥蒂。宋秋如果不主动提她或许不会开口。可她家夫君这这般贴心，她又觉得很受用，闻言笑道：“他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陪姐夫你说说话。”

　　赵平本来想客气客气，但听赵宁这么一说倒是没开口。张蕊自从跟她搬到镇上来之后，人是放松了不少，可终究还是没有刚嫁给她时那般开朗，总是躲在家里也不爱出门。她看宋秋性子好，便希望两人多相处相处，又是一家人。

　　张蕊向来是事事由他妻主做主，赵平一不说话，就朝宋秋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微微笑了笑，只是唇边扬起的弧度太小，总容易让人忽略。

　　宋秋的性子偏静，而张蕊更是沉默寡言，两人在厨房里待了一上午，除了必要的嗯嗯啊啊就只听到干活的声音。另一边，赵家两姐妹渐渐说起了她们分开的七年。

　　“你当时不是跟着商队走的吗？怎么后来转而去做镖师了？”

　　“本来确实是想南贩北卖跑货的。后来一路上反倒是跟两个护送的镖师混熟了。”那所谓的两个镖师，其实就是裴轩和刘沭，赵宁说起这段来，脸上就忍不住带上了笑意，“其实我算是被她们忽悠过去的吧。那个时候年纪小，被人家一问，家里什么情况都脱口而出。我当时没想在外面混多久，只打算赚够了还债的钱就回村来。她们就说既然这样干嘛跑那么远，也巧了，那两人正好准备在泗水城开一家新的镖局，走镖钱来的也不慢，要走要留的又灵活，我听着好像也挺不错的，就被拐过去了。”

　　赵平听她说的轻松，想到之后她甚至读书习字，知赵宁运气不错，该是遇到了愿意扶持她的人。“后来呢？”

　　“后来其实也没什么。老大她们镖局刚成立，很多时候都是事多人少。大家在一起久了感情深，我又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总想等镖局稳定点再说。等着等着，七年就一晃而过了。”她眼前浮现出这些年与裴轩她们插科打诨的日子，撑着下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怀念的表情。那个时候她其实很适应也喜欢这种四处闯荡的生活，便是现在比起如今平静的日子，她或许也确实更合适泗水城，只是无论那时还是如今心中又总有牵挂。

　　赵宁没怎么细说中间细节，北燕之行更是提也没提，转而问起了她回乡之后最关心的事：“大姐，倒是家里，我走的时候，娘亲不是还好好的吗？”

　　赵平本来还想多听听她外头的事，被这么一问直接沉默下来，半响叹道：“娘那时身子恢复的慢，爹着急。村里正好来了个游方大夫，他就花了大价钱请她来看，谁想方子是换了，可到头来娘病没治好，反而把命赔上了……爹他……自责，娘走了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赵宁一时无言以对，猛灌了一口水。“那你们怎么搬到镇上来的？”

　　赵平其实并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只是老宅她们姐妹二人终究各占一半，她无缘无故卖了，不交代个缘由确实也说不过去。“阿宁，你在村里也已经听过些闲言闲语了吧。”赵平顿了顿，“我是说，你姐夫。”

　　果不其然，赵宁点了点头。她不由苦笑。“说实在的，我们家在村里住了那么久，镇上再好，我也舍不得搬。可那段时间不知怎的，事情都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起。爹娘过世后没多久，李木她娘也去了，莫名地就传出你姐夫命不好的传闻。”

　　那个时候，张蕊刚刚怀孕，结果却因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谣言，压力过大之下直接流了产。这下子却似乎更加坐实了他克亲的命数。

　　那段时间，张蕊一出门，甚至都有人朝他扔石头，到最后竟是到了李任这个村长特地来劝她休夫的地步。村里那些话，赵平未必没在心里留下疙瘩，可看着自己娶过门的男人一天天沉默，一天天寡言，一天天变得敏感，却终究是不忍心。

　　那一天，李任走后，张蕊对他说让她休了他的时候，眼中那种了无生气的样子终于让她的心完全偏向了他。这世间对男子多有苛责，她若是真在这个时候把他休了，他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这一些，赵平并没有全盘托出。她不愿让赵宁担心自责，又觉得事情都过去了，她们如今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舅舅说留在村里等你的消息，结果你一年多都没寄信回来，镇上又没人愿意送信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根本联系不上你。想着你若是回来了，总会设法来找我的，所以一家人家都搬了过来。”

　　然而，自己初逢变故却一直都采取自欺欺人的态度。赵宁挠挠头，只觉之前那样着实有些没出息，一时窘迫。她也不愿这种大好的日子继续这么沉闷的话题，咳了一声问道：“镇上没人送信吗？我原本还想往泗水城寄封信呢。”上一次，宋秋跟她说想知道他小舅是否安葬，她心里一直记着的，原本今天把信带来就想找人的。

　　“你那年碰到那群商队真是难得了，就我在镇上住的这两年，也没碰到这么一队人。”

　　“这样。唉，算了，那我还是去找王兆吧。她那么快给我办好了户帖，该是还没来得及去泗水城核实的。”

　　赵宁脑子转得快，原本想寻镇中那些生意做的大的人家，进货总是要进城的。只仔细一想，人家也未必愿意帮她这个没背景的，还不如找王兆更稳妥些。

　　赵平见她随口提起让官差帮忙竟是像家常便饭似的，不由愣了愣。虽然七年不归，可她小妹这些年的历练见识也确实弥足珍贵，说不定便是平水镇中的富庶人家也未必比得过。

　　***

　　赵家两个姐妹聊得兴起，两个小的却都不声不响地黏在两个大人腿边，不敢靠近对方，只时不时好奇地瞧上一眼，撞上视线后又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赵宁是知道宋雨害羞的，也不是第一次在背后添把火了，见状便把宋雨拉到身前。“小雨，你怎么不去跟贝贝玩啊？”

　　宋雨瞄了眼扭在赵平怀里的小娃娃，摇摇头。赵宁哪知道她打什么哑谜啊，直接拍拍她的背：“小雨，你是女孩子，又是长辈，自然要主动一点啊。去吧去吧。”

　　宋雨回头看她，赵宁冲她抬了抬下巴，小丫头犹豫再三，还是受了鼓舞，一步三扭地走了过去。赵平这时也把自家儿子拉了出来，“贝贝乖，跟小姨两个人好好玩，啊。”然而这孩子却比宋雨还要害羞，一直往赵平身后躲，被他娘亲揪着躲不开，直接就开始掉金豆了。

　　哇的一声，宋雨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没了，干瘪着小嘴巴耷拉着脑袋，那模样看上去也快哭了。赵平有点尴尬，倒是赵宁站起身，一把将贝贝抱起来往空中一抛，小娃娃吓了一跳完全忘了哭，反应过来后却已经稳稳被这个和她娘亲一样的大个子接住了。他好奇地望着赵宁，淡淡的瞳孔像是琥珀似的，晶亮漂亮。

　　赵宁蹲下身，让他正对着宋雨，笑着哄道：“小姨不认识路，贝贝带着她去，让她给你买吃的好不好？”

　　小孩子一听到有吃的就忍不住竖起了耳朵。贝贝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姐姐，好一会儿，鼓着腮帮默默点了点头。

　　“小雨，你带好贝贝，别走远了，知道没？”赵宁拿了几个铜钱给宋雨，顺口吩咐了一句。宋雨立刻高兴地哦了一声。

　　眼见着这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走了，赵平频频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不太放心：“我还是跟过去瞧瞧吧。”她家贝贝就从没单独出过门啊。

　　赵宁大大咧咧地摆摆手：“没事儿，小雨不是跟着嘛，再说俩孩子又走不远。”

　　镖局里孩子不少，每次都是三三两两地在外面野着，至少赵宁在的这么几年，磕磕碰碰是有过的，却没出什么大乱子，所以她放心得很。然而，这一次，宋雨这丫头带着贝贝出去后，过了好一会儿却也不见回来。

　　赵宁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她大姐却有点坐不住了，弄得她也有点心慌。

　　“妻主，大姐，姐夫让我来问问你们酒是不是先温上。”

　　赵宁一抬头，宋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堂门口，碰到她的目光，冲她一笑。“小雨呢？”

　　赵宁支吾了一声，拨了拨额发：“我让她们出去玩了。”

　　宋秋只是左右看了两眼没见着人随口一问，听他家赵姐姐这么说也没觉得不对，很快又回到了厨房。赵宁却莫名有点心虚，“姐，我出去看看啊。”她冲着赵平眨眨眼，那模样有点像是小时候每次她调皮捣蛋抓她望风的情景。

　　赵平不由一笑，点点头。

　　果脯铺不在主街，赵宁走到巷子口才远远瞧见了宋雨和贝贝两个小身影，却发现这两个孩子被十来个家丁围在中间。宋雨将贝贝紧张地护在身后，身前还站着一个比她高了半个头的女孩儿，穿着富贵。

　　“本少让你们陪我玩那是瞧得起你们知道没？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抓到牢里去！”

　　这架势还真是遇到了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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