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元月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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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
宋秋匆匆将点心装了盘，从厨房里钻出来，外头，赵宁和宋雨已经穿戴齐整，看起来等了他有一会儿了。
今天是元月十五，赵宁打算带着她们去赵平家中一起过。上元节本就是有着阖家团圆的意思，赵宁的心结解了大半，两家离得近宋秋又是新嫁，趁此机会走动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更重要的是——她们家快没食材了。
宋秋不知道他家赵姐姐有没有地，可显然她们家没办法自给自足。如今又是冬天，他想好好利用自家宽敞的前院种点蔬菜也实现不了。她们家年前备的那些食材到现在也吃得差不多了。
“秋儿，你做什么了？”赵宁接过他手中的竹篮，好奇地往里一瞧，只是上面遮着盘子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其实，她没怎么把节礼放在心上，本来想着等到了镇上再看看有什么能买的。可宋秋显然比她要细致许多，觉得第一次上门自己动手会显得更有诚意，一早上一直都在厨房忙活。
“炸元宵，枣泥馅儿的。我小时候，小舅经常做给我吃呢，你们吃吗？”他额头上还渗着薄薄的一层汗珠，几缕散发湿湿地黏在上头。赵宁替他轻轻捋开些，笑着回道：“我们家以前不常做，油这么精贵，我爹小气着呢，可舍不得用那么多。晚上上桌前每人一碗酒酿圆子就过了。秋儿，你怎么没带我送你的簪子？”
“嗯？”她动作很温柔，宋秋微红着小脸，一时间也没有多心地想她是不是怪自己浪费，唇边浅浅的酒窝都透出无限的甜蜜。他摸了一下头发上的木簪子，小声回道，“我，我把它藏起来了。”那天洗完澡，他就把她送的簪子拿了下来，藏在了妆台的抽屉里。
他没想着要带呢，一来不想她们家在村里太出格，二来却总有些舍不得，万一摔了丢了可如何是好？
赵宁只是觉得宋秋这身素雅的打扮与那根玉簪更配些，这才随口一问。见他当珍宝似的，心里自是欢喜便没多言。“可还有什么要带的吗？没了我们就走吧。”
“妻主，你钱带了吗？”他说的，还是那天赵氏硬塞给他的红包，他拗不过不得不收下了。跟赵宁坦白的时候总有些担心，后来还是赵宁说回头等元宵节再还回去就是了，才松了口气。
“带好了，喏。”赵宁给了他三个红包，赵平家的再加上她舅舅家的，小一辈一共三个孩子。宋秋一想就知道她这是特地让他露脸的，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她的好意，心里一阵暖流划过。
“你啊，早上就跟我念着这事儿。你家妻主去散财，还那么积极。”赵宁锁了门，回头亲昵地揉着他的脑袋，手劲儿稍大一些就把他挽的发型给弄乱了。
宋秋赶紧抱住她作乱的手，“头发乱了。”他扁着唇，右眉不自觉地轻轻一蹙，明明是在表达不满却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像是受了欺负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再揉几下。
如果是在家里，她肯定就顺心而为了，可惜这是在外头。
她们这一次没有骑赵宁的马，而是坐了村口的牛车，宋雨为此还难受地惋惜了好一会儿。宋秋被她揽在怀里，轻轻靠在她身上，说着他小时候过上元节的场景。
“其实，我们家以前吃得最多的是肉包子呢，里头会塞上纸条。原本是在上面写官职的，可我们家人少，然后我跟小舅就改在上面写这一年想要的，如果吃到了，娘亲就给我们买。”
他很有兴致，没头没尾地继续着炸元宵的话题。她们没成亲前，宋秋的话很少，大多时候总是她问一句他才小声地答一句。成亲了之后——
成亲之后，或许是因为有了肌肤之亲，宋秋对她一天比一天亲近。新婚才不过八天，这八天，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比之前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发展更快。
赵宁从他的话中证实了几分她之前的猜测，宋家只怕以前也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她心里有几分好奇。她想宋秋既然不避讳地主动提起，想来自己问他也不会避而不答。只不过，这会儿他弯着眉眼正说得起劲儿，唇边浅浅的酒窝，那模样让她想起一大片麦穗田，微风一吹，泛起圈圈涟漪，让人心里暖洋洋的又分外安静，便不忍心打扰。
宋雨趴在赵宁的腿上，听着听着就困倦地眯起了眼。睡着前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她们家以前好像挺有钱的呐。
***
赵平开的是间果脯铺，赵宁当时虽然寄了不少钱回来，可她这个做大姐的终究觉得心中有愧，不敢多用，而且，在东青，农民弃田从商是要交一大笔钱的，所以一开始她只是在家门前摆的一个小摊子。后来，慢慢做出了些名头才将现在住的院子的前院划成了一间小铺子。
赵宁对平水镇其实并不熟悉，幸好方向感不错，很快就找对了地方。期间，路过她们上次去的那间布行时，宋秋的目光却被对面的那间铺子吸引住了。赵宁起先还不知道他关注一间正在装修的铺子做什么，等抬眼瞧见那匾额时，忍不住有些发笑。
铺子都还没整修好，那刻着锦绣云霞四个大字的匾额却早已高悬其上，右下角还显眼地标了一个朱红色的——陆记。
“我记得原来对面可是间生意不错的米行？陆家可真是——”专门就挑在人家正对面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们在挑衅似的。
赵宁说这话是觉得他听得懂，而宋秋也确实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她们怎么挑了这个地方。”他说完突然发现这话有点嫌弃人的意思，急忙摇头，“妻主，我不是说这里不好，我的意思是——”
怎么解释，好像就是在说平水镇这地方又穷又小，人家看不上眼。宋秋顿时急了，赵宁好笑地看着他一脸懊恼又词穷的样子，怕他真急哭了，接口道：“谁知道呢，也许是想换个口味吧。说起来，机缘巧合，我还见过她们陆家的少当家呢，看上去不像是个甘于守成的。”
泗水城是北方大城，城中富庶人家不少。可比起陆家累世积淀，当年宋氏嫁的那一户方家却只能算得上是个不入流的商户。宋秋寄住在方家的时候，仅仅只是跟着方家两个公子远远见过陆家的七公子一眼。他对陆家也不过略有耳闻，两人说了两句，这话题便打住了。
赵平买的院子本就不大，划了三分之一做铺子，后面的地方就显得不够宽敞。幸好两家人家都没多少人。
隔了个把月，赵宁终于见到了她所谓的大姐夫张蕊。第一次见面，那人身形竟比宋秋还要消瘦，一双手交握在腹前，跟在赵平身后，沉默地绷着脸，看起来并不太好相处。
赵氏跟着他妻主回村子过年了，她准备的红包宋秋就送出去一个，剩下的赵宁就让她大姐转交。赵平家的孩子是个男娃，今年刚刚两岁，却十分乖巧。宋秋给他递红包的时候，他还是看了眼赵平见娘亲点了头才敢接过，糯糯地小声道谢，让宋秋很是喜欢。
“舅舅她们今天还过来吗？”
“不过来了吧，昨天还跟我说要回村子里住两天呢。”
姐妹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大堂，跨过门槛的时候，宋秋却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声道：“大姐夫似乎挺紧张的，我看他手都有些抖。”
赵宁愣了一下，回头看他。宋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眼睛一直注意着她的脸色怕她生气：“刚才你蹙眉了。”可语气听起来似乎又为自己注意到这样的细节隐隐还有点小自豪。
赵宁好笑地握下他的手：“你怎么这么细心啊。”她这么一夸，宋秋反倒低下头，不好意思了。“我，我就是多看了两眼。”那双手瘦得骨节分明，莫名地，就让他想到了小舅卧病在床的那几年。
“对了，前些天衙门里还来了人呢。”四人坐定了，赵平倒是想起一事，不待她说吩咐，张蕊已经站起了身，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张户帖。
赵宁接过看了看递给了宋秋。“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
“是王兆送过来的，你可是寻的她？”
“对，大姐你也认识？”
“嗯。她看着性子有点痞，却是拿钱肯定办事的人。其实铺子刚开的时候，她还帮过我呢。镇上开铺子，衙役每隔几天就会来收个钱，管我们这个地方的瞧我面生，每次都要收两份，后来王兆知道了，训了那人一顿不说，还免了我好几个月的孝敬。”
“原来如此，倒是没想到，也有几分侠义心肠。”
赵宁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人，对这种亦正亦邪做事极有底线的人倒是向来欣赏，一时之间起了些结交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元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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