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鸳鸯连理 ...

  •   忽听得殿外一阵喧哗,沉重的朱漆木门被人一把推开。风雨咆哮不住,混沌如天地初开。
      待孙昭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致,原是一人素袍白衣,夹杂着疾行的风雨而来。他直接越过楚天白,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后。
      他的手掌寒凉湿冷,却将孙昭的手紧紧扣住。
      “兄长,你收手吧。”楚云轩刚刚知道孙亮溺亡,又听闻镇国公主被羽林军带走,心上的恐慌如黑夜一般无休止地蔓延,令他惊恐得无法呼吸。
      楚天白不由皱眉,“哪里的胡话?”
      “我不过在和玄音闲话家常。”楚天白不由将目光移到了孙昭脸上,“殿下说,愿意出宫建府,则驸而婚。”
      孙昭只觉握着她手腕的手骤然收紧,楚云轩神情冷冽道:“兄长逼她?”
      楚天白扬眉一笑,竟是不愿再与楚云轩多说。
      “下臣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我这个不开窍的弟弟,还需殿下费心。”
      楚天白的身影不似齐骁伟岸,亦不似楚云轩风流,却散发着隐约永不回头的坚定。
      孙昭看着他越走越远,终是泄气道:“你方才……听到了多少?”
      楚云轩回头看她,几日不见,她便又是瘦了几分。
      她说要与他双宿双飞,他怎么会信?
      可是这一番话又怎能问出口?楚云轩只得轻声道:“他可曾伤你?”
      孙昭摇摇头,“不曾。”
      楚云轩低头看她,但见孙昭语气松散,面色苍白,似是病了一般。
      “我拟旨之时,未料到你竟在当夜赶回京中。”孙昭虚弱地笑了笑,“多谢楚大人解围。”
      楚云轩离去之时,玄音公主尚在他府上休养。他既不知她的双目何时复明,也不知她接下来要如何做。只是看着她日渐消瘦,他便没由来地心酸。
      楚云轩轻轻搀扶着孙昭,感觉到她的身子微微颤抖,“我于两日前遇到了你的婢子时雨。”
      “时雨?”孙昭面上一喜,“竟然是她!”
      “她说你宣我速回京中。”楚云轩抿唇微笑,他竟轻易信了时雨那番无凭无据的言论。
      “如此说来,大人启程之时,懿旨尚未送达?”孙昭反问。
      “先前一心赶着回宫,未曾觉察不妥,而今想来,倒是自己唐突了。”楚云轩的声音温和平缓,却带着一丝窃喜。
      孙昭假装未曾听到他声音中的期许,转念道:“卫相与少府大人如何了?”
      “尸检已经验明,死者并非章华夫人。”楚云轩说到此处,步伐迟疑了半晌,“卫相与少府大人均已平安回府,明日便会参加朝议。”
      孙昭不知楚云轩如何介入案件,又如何亲手拨开迷雾。他每深入一分,便愈能知晓兄长楚天白的野心。
      她回眸看他,却见太子洗马正憋红了一张脸,语无伦次道:“我并不是因为懿旨回京,我只担心、担心他对你不利。”
      “我倒是勉力可以自保。”孙昭无力地微笑。
      方才的沉稳多智、巧舌如簧,只是她用以自保的伪装,便是在楚天白面前也未露出破绽。

      孙昭心中明白,楚天白称霸路上的障碍接连被扫除,她便是下一个目标。
      她无可奈何,唯有佯装与楚天白同仇敌忾,方能令他放松警惕,伺机另谋出路。
      若说眼下她并无性命之忧,是因为齐骁和小弟不知去向,她仍有可利用之处。
      楚云轩读出了孙昭眸子里的不安,沉声道:“我既已下定决心回京,便会寸步不离你左右。”
      痴儿,孙昭在心中苦笑,却不敢看他,“明知前路艰难,你又何必陪我?”
      “我……”楚云轩一时语塞,“我送你回去。”
      推门的瞬间,楚云轩于风雨大作之中,看到一位黑面将军持剑而立,阻了去路。
      非但楚云轩认得他,就连孙昭也熟识这位将军——正是齐骁的家臣卢烽。
      孙昭的桃花眼眨了眨,笑道:“上次相见,乃是在将军府上,今日相见,却不知大人在宫中领命何职?”
      卢烽不由低下头,抱拳道:“下臣代樊佐之职,掌管宫中羽林军。”
      “恭贺卢大人高升。”孙昭仰起脸庞,“不知今日的镇国大将军府,景致如何?”
      “齐骁谋反,抄没家产。齐府上下罪不可恕,男丁尽数为奴,女眷充为官妓。”卢烽道。
      “若不是卢大人一力作保,恐怕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孙昭不由冷笑,“卢大人真乃千秋功臣!”

      卢烽听懂她话语里的讽刺,饶是一张黝黑的脸也挂不住。
      孙昭满心凄凉,她默默地收回目光,任凭雨水落了她一身一脸。
      卢烽不便回话,自下属手中接过油纸伞,递给楚云轩道:“下臣也是奉命而为。”
      孙昭曾听齐骁提起过,他麾下先后出过三位良才。
      卫尉寺卿樊佐恪尽职守,统御宫廷羽林军,保卫皇室安危。
      沈文光足智多谋,虽是儒将出身,却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才。
      最富将才的当属卢烽,此人虽不善言谈,却于西北战场上屡建奇功。当今是太平年代,卢烽不得屈居他麾下,若是有朝一日狼烟再起,卢烽则有独当一面之势。
      齐骁如此信任卢烽,他却因一个卫尉寺卿之职叛主!孙昭想到此处,觉得胸口烦闷,不由扬起脸来,一张脸上满是雨水。
      眼前朦胧的光景忽然变幻,被一方明媚的油纸伞遮。楚云轩站在她身侧,望着她从未有过的落魄神情,低声问道:“你哭了?”
      孙昭摇头,“不是,只是……”
      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语无伦次道:“这么多年,我只见了小弟一面……就遇到了突袭。”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孙昭默默地蹲在地上,将濡/湿的脸颊埋在膝盖里。
      “樊佐已死,卢烽叛主,我快要撑不住了。”
      楚云轩的胸口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将油纸伞缓缓覆在她的身上,看着她蜷缩在伞下,不由自主地颤抖。纵是她双目失明、性命堪忧之时,亦不曾有过这样的脆弱。
      而今日,她因知晓了镇国大将军府被抄没,便情绪失控至此。
      “玄音。”他将手掌轻轻覆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你还有我。”

      “你?”
      孙昭只觉眼前凄迷一片,她一个人在黑暗中走了这么久,撑了这么多天。她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曙光,唯有无边的黑暗将她吞噬。
      “玄音,玄音!”
      楚云轩急切的声音就在耳边,可是她太累,累到再也睁不开眼。
      是夜,孙昭昏睡不醒。
      太医说她患上的乃是忧虑多思的急症,因为淋雨受凉,致使高热难退。需婢子日夜照应,待退了烧便无大碍。
      楚云轩知道,而今的宫中不比从前,处处是兄长布下的网,他怎能将她置于危险之中。
      屏退了所有婢子,楚云轩用清水洗净了丝帕,牵起玄音的右手,细细在她掌心擦拭。她的衣袖宽大,自掌心滑落而下,露出一条洁白纤细的手臂来。
      薄薄的肌理包裹着手臂,竟是比住在他府上还要消瘦。楚云轩有些不忍,轻轻将湿帕覆盖在她的臂弯之上。
      丝帕湿冷,惊得孙昭一个哆嗦。
      “舒服些了么?”楚云轩担心道。
      睡梦之中,她竟然轻轻地“嗯”了一声。楚云轩不由唇角含笑,又将丝帕细细洗净,顺着她的颈项轻轻擦拭。
      及至他替她擦拭完毕,倒是紧张得自己满头是汗。再看榻上的女子,满足地呓语了两句,竟是沉沉地睡去了。
      有几缕秀发被丝帕打湿,调皮地贴在她饱满的前额上。那双平素好看的桃花眼微微阖上,如同静夜里的花苞尚未绽放。
      她鼻息匀称,小脸红晕,因身体降温,此时放松了不少,歪着脑袋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由欢喜地微微翘起唇角。
      看她白日里故作坚强的倔强模样,委实令他心痛难耐。可是在瞧她这般放松的睡颜,竟然令他心情舒畅。
      若是能早一点,早一点发现她的别致之处,他又怎会将她当做孩子一般,错过了那些年?
      楚云轩轻声道:“今日之前,你便是连一丝怯懦也不敢表现出来,可是见到我之后,你便病了。”
      她虽是病了,却终于令楚云轩感觉到,她是信任他的。
      她愿意毫无防备的面对他,将她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
      她越是坚强,他便越是喜爱;她越是脆弱,他便越是爱怜。
      “玄音……”楚云轩轻轻握住她的手,轻轻凑在嘴边,落下一个冰凉的吻,“快些好起来。”
      炙热的双手忽然遇到冰凉的触感,孙昭不由轻轻抚住了那一处清泉。
      楚云轩一怔,任由她的小手抚摸着他的面颊。
      她口齿不清地呢喃道:“齐骁。”
      眼角有一颗晶莹一闪而过,顺着面颊滑落而下。
      楚云轩轻轻闭上眼,俯首吻住了粉颊的泪光。入口苦涩而甘甜,令他始料未及。他微微抬起脸,望着她一张一翕的朱唇,那里源源不断地吐出两个字——齐骁。
      他不想看,他不想听,索性趁她神志不清之际亲吻而上,将她细碎的呓语尽数吃入腹中。
      孙昭犹记得广陵殿的那一日,她被催情之香逼得丢盔卸甲,齐骁乘人之危,竟是将她欺负了一番。

      梦里的情形逐渐模糊,孙昭悠悠睁眼,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目光缓缓移动,从暖色的纱帐,到滑腻的锦被,继而落在那掖着被角的一只手臂上。
      那只手骨肉匀称,指端修长,带着读书人的秀美。楚云轩一动不动地坐在在榻前,竟是这样睡了一夜。
      他的衣衫褶皱斑斑,他的长眉在梦中微蹙。
      孙昭记不得为何会与楚云轩共处一室,只觉得头脑混沌,背后衣衫尽湿。她轻轻挪动着身子,却惊醒了坐在榻前的尔雅公子。
      楚云轩微微睁眼,露出个温和的笑容,“你醒了?”
      “嗯。”孙昭试着起身,却是浑身绵软无力。
      楚云轩正要扶她,却听殿外的内侍慌张道:“殿下尚未起身,夫人、夫人不可。”
      “闪开!”尖细的女声高声道。
      “咣当”一声,殿门似是被一脚踹开,孙昭只觉殿外的明媚刺得人睁不开眼。
      楚云轩只道是她眼疾之故,连忙伸手遮在她眼前,孙昭却仍然从他修长的指缝间看到了来人。
      她眉清目秀,妆容及盛,与往昔相比判若两人。
      “子有。”楚云轩低低地唤了一声,带着一丝责备的意味。
      子有立在原地,目光凌厉地盯着榻上的一双男女,忽然放声大笑道:“我等了夫君一夜,原来是在此处寻欢作乐?”
      “子有,莫要胡言乱语。”楚云轩温和的语气染上愠气。
      “我胡言乱语?”子有听罢,却是笑中带泪,“好!好!我这便让全天下都知道,镇国公主殿下是怎样的货色!”
      说罢竟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楚云轩低下头,柔声道:“抱歉。”
      孙昭缓缓舒了一口气,“子有能这样轻易地闯我寝殿,恐怕是山雨欲来。”
      及至午时,朝议的消息不胫而走。卫相与大学士对峙朝堂,吵得不可开交,众臣分列两排,亦是乱作一团。
      以卫相为首的群臣,要求镇国公主即刻主政,重审齐骁叛上弑主一案。
      以大学士为首的一派,则反对女子干政,更是对太子洗马夜宿长陵殿一事添油加醋。
      至傍晚,大学士则带着左右心腹卢烽、黎参,将长陵殿围了个严严实实。楚天白一人入内,对左右道:“你们都出去。”
      内侍与婢子不敢忤逆,连忙退出殿外。楚云轩则一动不动地站在孙昭神色,不肯离开。
      楚天白并不多言,将千余字的罪己诏徐徐展开。
      孙昭啧啧赞叹,“字迹秀美工整,大学士倒是下了功夫。”
      不知是谁人主笔,竟然洋洋洒洒,罗列出她的数十条罪状。比如这一条:任性妄为、大胆包天,越俎代庖,妄议朝政。
      孙昭读到此处,不由点点头。再往下看:镇国公主生性顽劣,豢养面首于殿前,每日玩乐,丧尽皇家颜面。
      “诬蔑!”
      孙昭尚未开口,身侧的楚云轩便冲将上来,将案上的罪己诏揉成一团,狠狠仍在地上。
      孙昭从未见过他气急至此,他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他的面容上写满了愤怒。
      楚天白嗤笑,“竟是为了一个女子,与我决裂至此?”
      “兄长才是为了一个女子,不惜与天下为敌!”楚云轩反唇道。

      楚天白收敛了笑容,将目光缓缓落在楚云轩身上。
      “若你认了这罪己诏,我便放你二人出宫造府,鸳鸯连理。”他分明是在问孙昭,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在楚云轩的脸上。
      楚云轩睁大了双眼,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好,我认。”孙昭捡起被楚云轩揉成一团的罪己诏,认认真真在案上展开,“天子文曰诏,我不过是一国公主,就拟罪己书罢。。”
      谪仙般的容颜似是有了裂痕,楚云轩忽然按住她的手,阻止道:“不要。”
      孙昭微微敛眸,卷翘的睫毛低垂。须臾,她抬脸笑望着他,“你不愿娶我么?”
      “我……”楚云轩面上一喜,继而沉寂不语,唯有轻轻点头。
      孙昭捏着笔杆,“玄音大婚之日,定要看到这世上最华丽、最壮美的景象。”
      楚天白点头,“殿下放心,我自会率百官相迎,举国上下共庆殿下大婚。”
      率百官相迎?倒是万人之上的景象!孙昭微微一笑,提笔落款,而后以镇国公主印落于其上。她盯着那印章,不由失落道:“母妃早亡,皇后如母……可眼下,恐怕连皇后都不能来观礼了。”
      楚天白这才想起,玄清公主孙旼,被皇后禁足宫内多日,而今孙亮溺亡,皇后晕厥,若是再将她禁足,恐遭人非议。
      “玄清公主乃是殿下的长姐。”楚天白扬眉道:“她自会替你主婚。”
      “如此,便多谢楚大人。”孙昭言毕,拂衣起身,“本宫担心这罪己书一出,群臣上下无不欢喜雀跃,争相附议。”
      孙昭将罪己诏交到楚云轩手上,“若有那么一天,楚大人一定要让本宫瞧瞧,到底是哪些人视我如祸患。”
      楚天白闻言却是微微一惊,转而笑道:“殿下多虑了。”
      次日,镇国公主的罪己书在殿中传阅完毕,有人大呼公主英明,有人义愤填膺,群臣又分列两排,少不了一番口舌之争。
      楚天白静默观战,忽然想起玄音殿下的那一番话来,于是扬声道:“既然镇国公主已经下旨罪己,诸位可在这名帖上落款签字,以表附议。”
      言毕朝中一片静谧。卫则尹首先反对道:“公主殿下为人光明磊落,岂容这一番污言秽语的诬蔑!”
      一片喧哗过后,有人默默地在名帖上落款,有人对大学士所为嗤之以鼻。所谓指鹿为马便是如此,楚天白此举,不过是借题发挥。他想要看到的,并不是有多少人在名帖上落下署名,而是究竟有谁与他势不两立。
      纷纷扬扬争吵了三日,终是以玄音公主出宫造府为结局。然而公主建府绝非一两月,楚天白又等不及辅政自立,便匆忙决定将幼弟楚云轩的府邸更名为公主府。
      京城之中天色骤变,远在南楚之境的成王孙立率军北上,直抵京师。
      楚天白得到消息,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成王孙立戍边近十载,除了年末例行的述职,从不主动回京。
      而今他佣兵而来,却是何故?
      楚天白皱眉道:“孙立远在西南,怎会突然回京?”
      卢烽与黎参面面相觑,亦是不明所以。

      三日后,卫尉寺卿卢烽率镇国军出城,恭迎成王孙立,太仆黎参坐镇京师。
      所谓恭迎,不过是见机行事,一旦孙立有所举动,卢烽便立即率镇国军将其剿灭。
      镇国军多是齐骁旧部,卢烽叛齐骁而归顺,本是不愿领军出征的。然而楚天白却抓住了他的致命把柄,一个女人——楚天白从不知道,似卢烽这般的糙汉,竟也能冲冠一怒为红颜。
      对付齐骁的三只臂膀,楚天白颇费了一番苦心。
      首先是统率羽林军的樊佐。此人虽是忠心不二,却短谋少智。他不过略施小计,诓他带刀闯入永寿殿护驾,以谋刺皇后罪名将其当场诛杀。
      其次是智谋无双的沈文光。此人虽能运筹帷幄,毕竟是个读书人,只需将沈文光单独囚禁,他便再也掀不起风浪。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囚禁了沈文光新婚的妻子,太学博士秦好。
      楚天白原以为沈文光会对他言听计从,谁知一举两得,不仅困住了沈文光,更是拔除了齐骁手下的悍将卢烽。
      卢烽解甲归顺,为的只是秦好一人。
      楚天白不由洋洋得意地笑了,躲在暗处的齐骁,是否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而现身?
      内侍悄悄凑到他耳边,禀报道:“玄清殿下每日往长陵殿而去。”
      “哦?”楚天白倒是不曾想到,向来势不两立的玄清与玄音,如今倒是亲密。
      孙翼的子女,他原想一个不留。可是他需要一个傀儡,一个能登上皇位的傀儡。四皇子孙亮本是他倾注心血多年的新皇,直至姑母与他心生嫌隙,他忽然意识到,孙亮年纪渐长,日后实在难以掌控。
      “去平陵殿。”楚天白说罢,内侍忙一阵小跑跟上。
      平陵殿内的婢子和内侍,因玄清的莽撞孟浪,已被楚后处死了大半。楚天白还未走近,便见子衣呆呆地坐在殿外,目光中空无一物。
      一看到楚天白,子衣的眼中忽然多了神采,欢喜道:“大人,大人来了!”
      楚天白挥挥手,示意子衣她退下。他兀自入殿,却见殿内空空荡荡的,唯有孙旼一人坐在镜子前,淡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多日不见,她竟是瘦了。
      孙旼从未想过他会再次踏入平陵殿,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呆呆地看着镜子。那里犹如梦境幻象,她看到心爱的表哥缓缓揽住她的身子,从背后亲吻她的面颊。
      “天白。”孙旼嘤咛一声,落下泪来。
      “想我了么?”楚天白的声音柔软和煦,沁人心脾,他轻轻抬手,解开她腰间繁复的锦带。
      向来主动投怀送抱的玄清公主突然按住他的手,问道:“你会娶我么?”
      楚天白并未回答,反倒将她横袍抱起,往榻上而去。
      孙旼身子一僵,却是默默地垂下眼睑,遮住了目光中的惊恐。
      她自幼爱慕他,跟了他许多年,为此错过了择驸,放弃了婚姻。楚天白想到此处,动作变得温柔起来,“旼儿,你可愿孕育我的子女?”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