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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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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生意就一直不断,这个城市的人越来越喜欢打车了,无论男女老幼,一律站在路边招啊招啊,就像招魂似的。
快6点的时候,丘天便打算送完现在车上的客人就回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心里老是跟掉底儿了似的没捞没着的。好不容易这个客人刚下车,车门都还没有来得及关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圆胖中年男人就挤了进来。
“去哪里?”丘天懒洋洋的问。
“A大。”那人气喘吁吁的说,丘天心里一沉,说:“太远了,我要收车了,不去。”
“你不能拒载!我记住你的车牌号了的我会投诉你!”那人屁股跟安了吸盘一样死死吸在车座上,上体向前倾斜,圆胖如馍的肩膀耸立起来,一副誓死捍卫自己公民坐车权的架势。
丘天不耐烦一打方向盘向A大驶去。
一路上此人不停的催促,说:“快点啊!!我约了人的,唉唉,要不是我的奥迪突然坏了我才不打车哪,真是麻烦。”
丘天紧紧闭着嘴,脚重重的踩在油门上。
去A大长达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们40分钟就到了,一下车中年男人就扑到路边喷吐起来。
丘天点起一只烟,悠然的按下了计价器,懒洋洋的说:“要发票不?”
“你!你的什么开车技术!呃……我,我不给你钱!”中年男人满脸蜡黄,抚胸呻吟,如同惨遭蹂躏的残花败柳。
“那钱就留给你住院好了。”丘天叼着烟走下驾驶座,对中年男子说。
“住院!?我为什么要住院。”中年男人一脸的莫名其妙,待看见丘天咯吱咯吱的捏着手指的关节,他终于明白了过来。
中年男人拿着发票悻悻而走,丘天把他给的一百元拿在阳光下照了照,温和的阳光透过硬挺的纸张,变成一片俗气的血红。
“打道回府!”丘天把钱往口袋里一揣,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A大里观望,想看看还有没有人要打车进城的,这一望他却愣住了。
眼看那中年男人已经走过A大门口的保安亭,有个人从学校里面走出来迎接他,那高高瘦瘦的身形,宁静斯文的脸庞,不是和熙又是谁?只见和熙走到中年男人面前,那男人马上抓住了他的手,一边紧握不放一边拼命的说什么,眉飞色舞间还抽空回过头瞪丘天,通红的脸上满是不屑和轻视,就跟进了塑料袋儿的红富士一样面目可憎。
和熙顺着中年男人的目光望向这边,一眼就看见站在车旁边的丘天,他的脸瞬间白了,似乎还透露着一丝惊惶。
丘天心里本来就像长了草一样,看见和熙和中年男人站在一起那草就跟着了火似的,再一看和熙心虚的表情那火上就浇上了油。
中年男人絮叨着想给和熙一个熊抱,没想到刚抬起胳膊屁股上就挨了一记熊掌,而且是脚掌,直踢的他踉跄着奔向了金色的夕阳。
“你!你!我给了你钱的,一百元!难道还不够!?”男人见丘天竟然敢闯进这文明的殿堂殴打他,瞬间吓成了软蛋。
“还是给你住院用!”丘天把那一百元扔到男人身上,跳踢踏舞似的连踹下去,等和熙拼命把他拉开时,中年男人已经被盖上了无数个阿迪达斯的章。
“救命啊!!”中年男人爬起来就向保安亭跑,里面的羽量级保安一出来就被他的前扑扑倒在地,吓得大喊:“大白天的干什么!?干什么!?”
“他非礼你们的学生!你们管不管。”丘天正色道,把和熙的脸一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好像在安慰哭泣的人一样慢慢的拍着他的背。
保安闻言更加惊涑,拼命挣脱中年男人的怀抱,一弹跳开了10米远,恨不得马上投入漂白粉游泳池里去消消毒。
“你们治安工作要做好啊,不然我怎么放心我弟弟在A大念书!?”丘天一边严肃的说一边放开和熙,走到保安面前递了一只烟,保安一看,中华,于是默默点烟,还对丘天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中年男人坐在地上叫喊:“他打我他打我!”
保安和丘天吐出一口烟,眼睛一横:“闭嘴!”
“好了,兄弟,以后有用车的地方招呼一声就是,我弟弟就托你照顾了!”丘天说道,便揣着手往校门走去,保安还乐滋滋的拍胸脯:“当然没有问题,再见啦~~”
和熙愣愣等丘天一套一套的演戏完,眼看着他要走了才追了上去。
“回去吧。”丘天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系上安全带。
“既然来了A大,我请你吃个饭吧。”和熙很随和的说道,好像眼前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朋友一样。
“不了,我还要赶着收车回去。”丘天干脆的拒绝道,手放在了车钥匙上,却并没有扭动。
“是因为有人等着你吗?那个叫范雨的男孩子。”和熙很敏锐的一笑,他的声音像一片树叶般轻飘飘的落下来,砸在丘天的心上。
“怎么会知道的?”丘天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你以为同学会那天是谁把烂醉如山倒的人抬回家的?”和熙反问,丘天便不说话了。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和熙的嘴唇动了动,说:“我……”
这时,那边的中年男哭喊起来:“和熙!快来解释一下!我不要去保卫科!他们说那里四面漏风没暖气啊!”
“我先过去了,再见。”和熙回头看了一眼,对丘天摆了摆手。
“随他去死好了。”丘天冷冷的说。
“那可不行。”和熙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往校门口跑去救援那中年男,丘天的脚踩在了油门上。
车,在交通规则所能允许的最大容忍内疾驰着,车窗外的的行人与灯火一闪而过,汇聚成同样的流线,难解难分。
这个城市的风景无论怎么改变,在丘天开车时,都只是同样的一片混淆不清。
刚刚他的确为和熙的话略略惊讶了一下,虽然他没有点头承认什么,但是和熙何其敏锐,一定察觉到了他和范雨的关系。
无所谓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丘天暗暗的对自己说,却莫名其妙的有些沮丧。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丘天接起来一听,是范雨的声音,嗫嚅的说:“是我,我在汪盈那里,她叫你过去吃饭……”
“你又去蹭饭了?”丘天故做严厉的问。
“嗯。”范雨老实的回答:“但是是我买的菜。”丘天这才没说什么,他知道汪盈不是本地人,在这个城市里甚至没有一个亲人,一个女子在外打拼不容易,作为一个男人,他总是觉得她得到他们的照顾应该多些。
车停在汪盈住的老式小区院子里,他下车买了两包烟,一包中华,一包爱喜,中华是给和汪盈合租房子的女孩子刘安然买的,爱喜是给汪盈的。
一进门,饭菜香味就扑鼻而来,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摆设整齐,汪盈一边叫来的正好一边给他搬了个沙发墩子放在茶几旁边,刘安然端着一盆汤走出来,身后跟着捧碗筷的范雨。
丘天看着这副情景,脸上便自然的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菜谁做的?”丘天一坐下就问。
“我。”刘安然坦白道。
见丘天脸上露出放心的神态来,汪盈咬牙切齿的说:“你的脸看起来有点儿引人犯罪啊,让我直想打你一顿。”
“为什么那个表情?我觉得汪盈做的也很好吃啊。”范雨一本正经的说。
“闭嘴。”丘天和刘安然同时说,刘安然还补一句:“你这个没有味觉的人,对你来说没有什么菜是难吃的。”
“干嘛干嘛,这说明我儿子好养!”汪盈满意的把一块排骨夹到范雨碗里:“哪像你们两个,我肯做给你们吃那是多大的恩?你们得了便宜还卖乖,很不地道啊。”
丘天不言语,抓紧时间啃排骨。
“对了,汪盈你娘不是给你整了个对象吗?人怎么样?”刘安然突然说。汪盈头也不抬的说:“听说是个‘三不沾’。”
“三不沾?”范雨愣愣的问。
“不沾酒,不沾烟,不沾赌。”汪盈撇撇嘴道:“我还胡师傅不沾锅哪!拉倒吧,这三样都是我的命,还想不想我活了。”
“完了,那你只能是配个丘天这般规格的了,五毒俱全。”刘安然一笑。
“他?他本来就是我的人。”汪盈笑着对丘天道:“你不是我儿子他爸吗?”
“那我是你什么人?”刘安然露出一副闺怨相。
“你是我二奶。”汪盈干脆的说。
“一山岂能容二奶。”刘安然越发委屈的叫起来,大家便笑了起来。
一顿饭吃罢,每个人心里跟在蒸屉里蒸透了一样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