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遇见》火华烨

7、白色重影

　　工作的事情刚忙完一段，周可刚觉得可以缓一缓好好陪儿子的时候，不二就出意外了。有的时候，生命就是这样，在你正享受平静的时候却给你一个巨大的玩笑，告诉你谁才是命运的主宰。

　　不二是跟着周妈妈晚上出去遛弯儿的时候出的事，周妈妈住的小区里有不少人养了狗，吃了晚饭大人遛弯儿，爱狗的人遛狗，有吉娃娃那样小小的，也有牧羊犬，更多的是从乡下抱上来的浅棕色小土狗，眼睛瞪得老圆也凶的厉害。稍微靠近就冲你龇牙咧嘴，能看见潮红色的舌头滴着让口水，看着让人心发慌。周可心里害怕这些狗，也一直叮咛自己娘，没事儿不要带不二过去那边玩，宁愿出去到小区旁边的公园走走，那边树高草软，也很是舒服。

　　事情就在于那天，周可还没下班，周妈妈带着不二吃过晚饭，就收拾了一下去楼下溜达，心想着周可电话里说一会就到，就没有到平时去的公园，待在小区里一边跟认识的邻居扯话，一边等周可过来接孩子。只是趁着周妈妈一个不注意，原来还挨在脚边玩球的不二就一个不留神跟着滚远的球走远了。等到周妈妈回过神来的时候，外面一阵孩子哭的声音，撕心裂肺，她心里一慌，发现孙子已经不在边上，就听到有人说，周家阿姨你家孙子被狗咬了！

　　慌忙跑过去，就看见自家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露出的一点脚踝上一个血拉拉的印子，她慌忙抱起不二托旁边认识的邻居赶紧给自己丈夫打电话，急忙把不二送去医院。路上慌忙给周可打了电话，让她在医院碰头。

　　周可那会车子刚出市区，晚上下班的人很多，开的很是艰难，等到终于车流少了一点想到一会能见到儿子她就觉得开心，一想到儿子可爱的笑脸，就感觉有一种名叫快乐的触角伸满了整个心房。接到自己娘电话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儿子等不及了，在催她，刚接通就听见电话那边娘叫她快去医院。她心里一急，心里一跳，连忙问，出什么事了？周妈妈在电话那边慌忙说，不二被狗咬了！

　　轰一声！她感觉全身升腾了一下，心跳加快整个人都慌了，不二呢，不二怎样了，严不严重？我怎么没听到他的声音！

　　不二哭睡着了，可可你好好开车，直接到一院来。周爸爸拿过妻子的手机，直接跟女儿说，我们已经在医院的路上了，你先好好开车，不要慌，见面再说。说完就挂完电话。

　　听着蓝牙里那头嘟嘟的声音，周可想到自己都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他得有多疼啊，一想着她的鼻子立马酸酸的，眼泪一下子蓄满眼眶。不过她不敢哭，儿子还在等着她。周可一下子速度飙上来，也不管红灯绿灯了，只要没人能过都直接开过去。心跳声有点大，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当年，知道李想出事的时候，她也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大桶冰水，不管是希望还是活着的温度，都浇了了个彻底，也熄灭个彻底。要不是后来有儿子陪在身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振作起来。

　　平时20分钟的路，好像开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等到周可停好车推门下车的时候，她的两条腿都是软的，踉跄着往急诊处奔去。

　　已经快8点了，医院也没什么人了，偌大的空间空荡荡的，只到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周可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味道，小时候自己身体不好，爸爸也总是抱着自己往医院跑，现在她也要在这里看着她的儿子，冰冷的针管将扎进他小小的嫩嫩的胳膊里，儿子一向怕疼，也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周妈妈就在急诊大厅很显眼的地方等着周可，等周可一来就赶紧带她过去，周爸爸先带不二去找医生了。

　　等到周可浑身冷汗淋漓终于看见不二得时候，憋了很久得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她小心地从爸爸怀里接过儿子。不二之前哭累了刚打针的时候又哭着挣扎了很久，这会儿蔫蔫的只是一抽一抽的，看见自己妈妈，眼睛一红，又开始瘪嘴，妈妈，疼。

　　周可看着儿子脚上还在渗血的包扎伤口，心疼的不行，冲周妈妈哭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带不二去楼下的吗，那么多狗，你怎么就不看好呢！

　　周妈妈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一直跟女儿道歉。周可心里知道，这会儿再去责问谁都没用了，而且这还是自己的妈妈，包容自己，还一直辛苦帮自己带孩子。当下也不说话了，只抱着不二去问医生情况。只听到狂犬疫苗是打了，不过孩子太小了，这么一闹被吓着了，现在有点低烧，一定要注意观察情况，如果温度一上来一定要马上到医院来。

　　周可连忙说，要不这会就住院吧，我们在这边观察。
　　医生回道，这倒没必要，医院细菌太多，孩子还小免疫力，如果过了今晚不烧起来以后定期打疫苗就行了，要是今晚烧起来一定要再回医院来。

　　周可又问了一些事情，才带着儿子先回家。她没回自己跟不二住的老宅，而是一起回了周爸周妈现在住的地方，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多个人帮手总是好的。

　　回去之后她给不二简单擦洗了一下，把之前哭得都汗湿掉的衣服换了下来，让折腾了一宿的爸妈赶紧去休息，自己只尽心尽力照顾儿子。

　　她看着安静地躺在怀里的儿子，眼泪无声地流，不二长到这么大因为周可和周爸周妈细心的照顾，很少生病，这回算是遭大罪了。她心疼地亲亲儿子，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受这些罪。

　　她一直不敢睡，每隔半小时就给不二量体温，之前在医院医生已经给开了一些退烧的药，但一直没什么效果，温度还是没能退下去。等到下半夜的时候，温度竟然一下子飙到39度，烧的不二整个脸通红，不停呓语。周可吓坏了，赶紧去隔壁房间叫醒爸妈，几个大人慌忙带着不二去医院。还是周爸爸开车，周可抱着儿子坐在后排，一路慌乱杀到医院。

　　还是之前那个医院，他接过不二，颜色一凝，立马跟旁边人交代住院和药水，就抱着不二把他放在急救室的床上，开始各种检查。周可在旁边看得，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看着烧的快没意识的儿子心急如麻。

　　等到一系列检查下来，盐水也吊上了，医生跟周可说，如果今晚不能退烧的话，你们明早尽快去市一院，那边儿科比较好，也让孩子少受点罪。

　　周可听了一愣，医生，我儿子情况很严重吗？

　　即使对成年人来说，被狗咬了那么大一块，心里也会有阴影的，更何况是不到三岁的孩子。孩子受到很严重的惊吓，心理反应到生理上，所以会发高烧。我们医院儿科几个专家这段时间出去学习了，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如果明天烧还不能退下来的话，你要尽快过去那边医院，我会帮你联系好的。医生对周可道。

　　那，谢谢医生。周可只要一想象当时的情形，心里就疼。医生的建议是好的，现在只希望儿子的高烧赶紧退下来。

　　也许是，这场惊吓确实太大了，也许是上帝给周可安排的一场考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不二还是高烧不退。也不是一直高烧，而是只要用了药烧就略低一点，药效一段时间过了，孩子整个又烧的通红，他还不会完整表达自己的感受，只觉得难受，在床上扭动一直叫着妈妈，难受。

　　周可要照顾他脚上的伤口，又要低头哄他，浑身热热的，她都不敢多抱着他，怕跟她的一接触，他更难受。

　　不二乖，妈妈吹吹一会儿就不难过了。

　　这时周爸周妈过来，拿好转院的单子过来跟周可会和，几个人又匆忙去市一院。路上马可打了电话过来，她今天想去周可家拿点东西的，但是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周可也不想接，就把电话给了周妈自己一心哄儿子。周妈接过电话说，小可啊，今天你姐不在家，我们去一院了。又听电话那边马可似乎问了，是谁不舒服的话，周妈说，不二被狗咬了一直高烧，我们现在去市一院，不跟你说了，这边忙呢。周妈挂了电话，看着车后座抱着孙子低头轻哄的女儿，心里难受极了，要不是自己一时大意，不二也不要受这么大的罪。不过更让她不放心的是周可，只除了昨晚她怪了她一句，之后一直都表现的很沉默，只抱着孩子默默流泪。这让她想到，她刚知道周可怀孕的时候，那个时候周可怀孕已经快6个月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拿着一张照片发呆，也不说话，沉默的让人心慌。那个时候，她和他爸爸看着这样的女儿心里真是又急又气，更多的是心痛。周可肯定是铁了心要留下孩子的，不然不会到6个月才告诉他们，但是看着一向开朗的女儿变成这样，他们更多的是心疼。起先只以为，是男方抛弃了可可，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女儿和外孙，也就一直没有问。等到后来，不二出生之后，起名字的时候，她说儿子的名字，他爸爸早就想好了，恋爱的时候，他爸爸说，以后他们的孩子小名就叫不二。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不二的爸爸发生意外已经不在了，更多的周可也不愿意再说了，只说男孩子姓李，跟周妈妈一个姓。那个时候，周可也是很沉默，每天只是抱着儿子，直到儿子慢慢大了后来回到C城才慢慢好点，但也再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看着现在沉默抱着不二的周可，周妈妈觉得好像周可又回到当初那样的状态了。
　　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