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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匣子里的机甲帝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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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匣子里的机甲帝国
帝国历353年是变革萌芽的一年，在这个分歧点上帝国面临着续存或灭亡的命运，那些引导着历史的纺锤编织命运的人们，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正在进行的行动对帝国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戏剧性的是，这些影响导致的结果和他们的本意几乎是完全背道而驰的。
——摘自帝国史第九卷《革命》
展现在库洛面前的景色，让这个自诩见多识广的帝国最强也忍不住看呆了。
近处的居住间是绚烂多变的彩色方块不规则的层层叠在一起，远处的湖面上的白色的堡垒像天蓝底上的漂浮着的白云，湖边盛开的粉色花隔着很远仿佛也能闻到花香，有阴影在地面上飞过，他抬头望去，只见银梭般的空中列车拖着长长的车厢向着中心塔的位置飞去。更远的城墙上，升降台载着机甲及其他大型装置起降。人类形态的机甲穿着款式相近颜色却不同的制服与战斗形态的机甲协同劳作，大家的脸上都只有笑容，秩序已经变成统一舒适的节奏，在这个城市里敲打出温和而快乐的旋律。
这就是机甲帝国，他的制造者黎因·施瓦泽梦想中的，只属于机甲的国家。
“库洛先生！”身材娇小穿着研究员白大褂的女孩子气喘吁吁的爬上库洛所在的研究院顶楼，她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人类，这个机甲帝国里仅有的几个人类之一。
“库洛先生！请、请回到房间里去，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说小小姐”库洛挺直身体摆了几个夸张的姿势“我啊，无论怎么看也不像生病吧？一天到晚被关在那个潮湿阴暗的小房间里，你们的目的是要在最强机甲的身上养殖最强蘑菇啊？”
“而且啊”看着娇小的研究员要开口反驳库洛立刻打断了她“把我抓来的那位这么多天了脸都不露一下，原来不是抓过来压寨，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黎恩先生他有重要的事情。”女孩子哭笑不得，难道这个麻烦透顶的问题机甲还为此感到自豪吗？“库洛先生您的身体确实需要调整一段时间……”
“是是是，调整、调整、我明白的”库洛举手投降“蓝天白云绿地花草钢筋水泥稀有金属可爱的机甲小妞BIU——的一声……就调整好了。”
库洛和研究员女孩热情的挥手道别，直接从十几层高的研究院楼顶层跳到个隔壁的另一栋楼上，然后用债主催债时逃命一般的速度远离了这栋楼。
在不同的道路和建筑物中来回穿插，库洛的目的只有这个看不到头的巨大巢穴的心脏——中心塔。这座无论在机甲帝国哪个角落都能清晰辨识到的建筑物。
按照日子算，库洛清醒至今已经有五六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他几乎日复一日被浸泡在营养槽的营养液里提取各种数据，无论怎么要求他们都不让他见那个该死的黎恩。他们甚至不让他离开房间——那个用打不穿的金属特别制造的小监牢。
唯有通过波长来接收四周的信息，他总能感受到同一个方向传过来的难以解析的微弱波长，那种波长非常熟悉但无论他怎么在数据库里挖掘也找不到这段波长的哪怕一句描述，好不容易从那个监狱里逃了出来，抬起头看向这个城市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段波长是由中心塔发出的。
波段的频率刁钻，十级加密，这个世界上能接受或者发出这种波长的，库洛有十足的把握只可能是CE系列的机甲。
黎因·施瓦泽再世，他本人也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02号内核在身体里，01号内核在反抗联盟的那个机甲制作师小朋友手上，07号内核恐怕被那位贵族小少爷用最严密的保护措施收起来了，还能有谁？还能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个机甲的城市里？
既然无法亲口问那个黎恩，就靠眼睛去找到答案！
库洛没想到的是，答案和答案会一起出现，变成了得不到答案的状态。
六个月，他都快忘记黎恩这个人长什么样了。虽然无论是动作，神态亦或是说话语气都如出一辙，仔细端详会发现这个像极了黎因的人五官像是更精致雕琢过一般，把黎因本身那股矜持而柔和的味道体现到了极致。
库洛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这个黎恩，是更加黎因的黎因。
黎恩站在塔的前方等待着他，他穿着一件款式看上去既不属于机甲也属于人类的衣服，双手揣在上衣兜里注视着从远处逐渐靠近的库洛，在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对着他礼貌的微笑。
那些他作为后备机甲在军部实习时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在脑海里弹出来，研究所门口暖洋洋的橙色灯光，深夜中迎着他回家的和煦笑容，那个人的手因为经常参与机甲制作总是各种各样的疤痕，握上来的时候有点痛心却又相当安心。
那个画面竟然和眼前发生了重叠，让库洛有种冲动想去握住面前这个人的手。
但他不能这样做。
“很久不见了，库洛先生。”黎恩礼貌的说道。
对这个称呼莫名的有点窝火，库洛不知不觉提高了音调“管你是黎恩还是黎因·施瓦泽，打算把我关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黎恩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盯着库洛，他的目光平静得像深谷中的湖水，不过一会儿就让库洛的怒意彻底瓦解。没有答复也并不解释，黎恩指了指远处的街道。
“难得出来了，请允许我带你参观这个城市。”
放弃抵抗，库洛明白和这个木头一样的家伙交涉将不会有任何结果，只好一声不吭的跟在黎恩的身后。
当踏出中心塔范围的第一步，敏锐的库洛察觉到了一件事。
奇怪的波长消失了。
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断了线索，恐怕以后再也查不到这个波长的真相了，到底是什么人，这段波长到底是什么意思？库洛唯有苦笑着，把这件的事情暂时丢诸脑后。
“那是机甲的居住间。”黎恩兴致勃勃对库洛介绍“每一间都配备营养槽，大家能在里面得到很好的休息，居住区和其他区之间空中列车连接，非常方便，如果想要走路也设置了快速行走的道路。”
“过来的途中，遇到了战斗形态正在运作机甲。”库洛问黎恩“没有驾驶员，怎么做到的？”
“应急机制。”黎恩回答“在内核里加载特殊操作台，能够不依赖驾驶员紧靠机甲自身意识活动，但只有15分钟的时效。”
“模型听起来像联盟那位机甲小哥的？”
“是的，借鉴了马奇亚斯的设计。”黎恩露出了微笑“那孩子比我预期出色得多。”
库洛想到了马奇亚斯，被称为帝国科学界的启明之星备受关注的研究者、机甲制作师、真实身份却是与自己同一个系列的机甲CE21007。阿尔巴雷亚家的小少爷知道这个真相恐怕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该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该怎么离开这里？怎样回到帝国，回到军部，回到墓园里那块碑那里去？
“觉得怎么样？这个城市，这个国家。”黎恩问道。
“很好。”库洛诚实的回答“黎因心中的理想乡，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作为库洛先生的容身之所，算是及格了吧？”
“如果只为了迎接我这个压寨，还真是大手笔唉”库洛对黎恩眨了眨眼“生财之道可愿倾囊传授？”
“只要库洛先生不无时无刻都想着离开，这座城市本身就是属于你的。”
库洛觉得很好笑，但黎恩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来这座城市一生与我无缘呐，可惜可惜。”库洛摇着头嗟叹。
“三十三个。”黎恩说出了一个数字。
库洛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帝国军部上一次对外战争中，帝国最强机甲CE21002的出色表现让我方以极小的损失获得了最大的胜利，其中有三十三位驾驶员在牺牲后获得了国家一级烈士勋章。”黎恩平静的湖水下有捉摸不到的怒火“他们当时是怎么对你的？每隔两三分钟把尸体丢出来再换一个新的进去当燃料？”
强烈的不适感袭击了库洛，断断续续的画面。
充满腥臭腐烂味的驾驶舱、顺着驾驶座流了满地一地的鲜血、惨叫、挣扎、哭喊。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满地的尸体。穿着同样的驾驶服，无法形容哪一张脸孔更加扭曲。
自那之后，他向军部申请转为做一些侦查类类型的工作，上面很快就同意了，他们怕他，帝国最强的名号和死神是对等的，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己方来说都一样。
直到阿尔巴雷亚家的大少爷告诉他也许有一个人能活着从他的驾驶舱里走出来，可是那位小少爷拒绝了他，熄灭了他唯一一点希望的火光。
“在这个属于机甲的国家，你不必作为武器活着。”黎恩说“没有战争，这里是整个大陆防御最坚固的地方，只要站在这块土地上，你就是库洛·阿姆布拉斯特，是个人类。”
“我是武器。”库洛打断了黎恩“我是武器，为身为帝国最强武器这件事感到自豪，我只有一个编码那就是CE21002，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价值。”
“…………”短暂的沉默，黎恩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吗？”
黎恩拿出一个小型移动终端，在库洛的面前展开了两个图表。
“这是CLK值和CLS值，这两条曲线显示你一直让自己处于低频状态。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也许是希望乘上你的驾驶员能死得好看一些，但长期这样做已经对你的内核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黎恩又展开了一些新的数据“当你从低频状态直接进入超频状态，每次将会产生0.024的偏差值，当偏差值到达某一个界限的时候。”
黎恩看着库洛，想要努力对他表达这件事的严重性“内核会超负荷。”
“在前几个月研究院的研究者们在竭尽全力纠正偏差值，只要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偏差值总有一天会被修正为0。”
库洛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虽然这些话他都听懂了，依然忍不住想要调笑黎恩让他讲人话。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库洛举手投降，一脸的不在乎。
“也就是说，只要再开战斗形态出去溜个几圈，帝国最强的我就会报废？”
“对。”
“很好。”库洛对着黎恩微笑，他想到这个心智远远比外表看上去成熟的少年曾经对他许诺不会丢下他一个人，真诚得就像要为什么赎罪一样。
“这正是我想要的。”
大概也是黎因想要的——库洛自嘲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