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者王座》斐成章

7、03

　　慕铎从教室往回走的时候，依旧顶着满身的猪血。
　　他就想到之前在他们被淋了个爽的空当，那个自称是班主任的年轻男人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一边做着自我介绍，一边问他们惊不惊喜。
　　惊喜个屁！
　　后面那个男人说得一大堆话，慕铎一句也没记住，就记着那混蛋的名字了。
　　陈倪光，陈倪光！慕铎想砍他一万遍。

　　路上，其他系的新生一看他们这熊样，吓得到处跑，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偶尔学长学姐经过，还会习以为常的讨论道：“今年安管系的欢迎仪式是泼油漆吗？挺有创意啊。”
　　另一人就答：“去年好像是扔烟花筒吧，整层楼就听见他们在叫。”
　　“……”慕铎当做没听到的拔腿就走，但其实他已经开始计划明年要怎么去整新生了。

　　历经艰辛的安全抵达寝室，慕铎恨不得一秒扒光自己去浴室好好洗洗干净。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手机就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在心里大呼“老天你总算开眼了！”
　　酝酿了一下感情，慕铎按下通话键，还不等对方开口，先委屈兮兮的带着哭腔说道：“哥——你要救我——”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今天的遭遇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还夸张道：“我真的特别惨！你再不回来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而且我现在浑身上下都很难受！”
　　步言被这真挚的演技给忽悠的信以为真，关心的坐到慕铎对面，拍拍他的手安慰一下他。
　　也不知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就见慕铎乖乖的嗯了几声，最后倒是挺真心实意道：“你自己也注意身体，那边有点冷。”

　　在慕铎挂掉电话之后，步言问他：“还难受么？要不要去校医院看看啊？”
　　“没事。”慕铎一抹脸，秒变正常：“随便哭哭而已，我哥他习惯了。”
　　步言完全呆傻。
　　陆沙华在旁边吐槽道：“中二少年。”
　　慕铎抬抬眼皮，看着他：“什么叫中二少年？”
　　“就是指内外兼修诚实懂事的好学生。”
　　慕铎跳起来就去逮人：“你是不是当我傻！”
　　陆沙华保持着冷静脸唰唰唰的跑走了。
　　步言摊手，对这两人没什么办法。

　　其实慕铎也算是对他哥讲了一点实话，因为那个木板床真的让他异常纠结。
　　睡惯了家里柔软的大床，现在他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而且动静大点，木板还会吱呀吱呀的响。
　　这也是见了鬼了。

　　和床较劲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入梦。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慕铎只觉得腰都不是自己的。
　　那酸爽，一言难尽。
　　他边扶腰边下床，说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来安管系受这个罪。”
　　陆沙华早就起了，正在长桌旁喝水：“没看我现在坐着都不敢动么？”
　　慕铎挪到他身边，感慨道：“我估计被人后入一整晚的感觉，也就是这样了。”
　　“噗！”陆沙华不小心把喝下去的水给喷出来了。
　　步言和其他室友好学好问道：“什么叫后入？”
　　慕铎一脸诚恳的忽悠他们：“就是一种很耗体力的运动，以后你们可以尝试。”
　　在那群人一知半解的点头时，慕铎又扭头对陆沙华贼笑：“沙沙，行家啊。”
　　陆沙华已经恢复淡定，优雅的拿纸巾擦擦嘴，道：“博学不是我的错。还有，你那个诡异的称呼是怎么回事？”
　　“你名字那么拗口，”慕铎理直气壮：“而且我们都这么熟了。”
　　陆沙华默然。
　　所以，慕铎这家伙完全没资格吐槽班上同学自来熟，因为最自来熟的，估计就是他自己了。

　　本来按照军事大学的规定，入学新生应该先安排一个月的课程，然后进行军训。这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所以校方为学生身体考虑。
　　但外事安全管理系偏偏不按规矩来，首先就要开始军训。这突如其来的通知加上火辣辣的太阳，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慕铎又受到了一百点的伤害。
　　班上也有同学抗议，结果总是一副笑脸的班主任毫无转圜余地的说道：“军事学院和装备指挥学院的学生都快训练一星期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去了呢？”
　　大家一时无言，这事就这么被板上钉钉了。

　　慕铎问着卓珂安：“小卓，你现在还觉得这个专业好吗？”
　　卓珂安说道：“目前还不错吧。”
　　慕铎哀怨：“被泼猪血也不错吗？”
　　卓珂安咳嗽了两声。
　　慕铎继续哀怨：“被拖去军训也不错吗？”
　　卓珂安不吱声了。

　　******

　　几天后，慕铎他们正式开始炼狱了。
　　三十多个人被拖去了军事大学的训练营地。
　　那儿鸟不拉屎就不用多提了，住宿环境也让慕铎又无语凝噎了一次。好在经受过六人间的折磨，他如今接受能力稍稍高了那么一点。
　　班主任也跟着他们来了，顺便讲解了一下这儿的规矩：“同学们，由于每年咱们安管系的人数都比较少，所以男女在一个队。男生多照顾着点女孩子。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在这里打架是被允许的。但你们不要主动惹事，尽量和平共处。”
　　这话倒是给这群学生提了个醒。
　　有人问道：“陈老师，万一他们先惹我们呢？”
　　陈倪光很良心的提议道：“那就全班一起上吧。”
　　班上同学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慕铎所在的训练小队是六队，属于提前军训的院系中最晚一个到营地的。
　　前边军事学院就有两个队，装备指挥学院则是三个，这样看来，他们安管系还真是势单力薄啊。

　　平安无事的过了几天之后，慕铎他们也就卸下了初来时的紧张，逐渐适应并且开始融入其中了。
　　除了每天的基础训练，他们还要练习枪支用法和简单的丛林演习法则。晚上也得和其他两个学院的人一样，轮换着去站哨。
　　站哨的感觉真不好，一般两小时轮一次，有时候睡到凌晨正做着梦呢，就把你推醒了。
　　想到今晚好像又要轮到自己，慕铎的心就在滴血。看着明晃晃的太阳，四周教官也没在，他就垂着头想要偷懒。
　　很累的好么，站着跟木头桩子似的。

　　正好这时，军事学院的学生在休息，那群人就走过来在慕铎他们面前晃了两圈。笑道：“安管系怎么回事啊？各个都跟小姑娘似的，”一男生指手画脚：“腰杆挺直点嘛，会不会站军姿啊？”
　　安管系里有人说道：“教官还没说话呢，轮得到你们？”
　　“哟呵，脾气还挺厉害？”
　　“厉害不厉害你们是想见识见识？”一个长发女生走出队伍，站在了那个军事学院学生面前，“怎么着？你们挑事是吧？”
　　安管系的小队长盛势说道：“骆莱，别和他们这种人较真。”
　　“看看看看，”军事学院的人反而来劲了：“这届安管系的男生虽然跟娘们一样，但女生倒是长得够不错的啊。”说完，还往骆莱那儿走近了几步。

　　远远的地方站了几个教官，不过没任何动作表示。
　　提前军训的几个学院比较特殊，而且这群小孩子也必须懂得什么叫弱肉强食。
　　军大训练营向来视学生之间的打架为小儿科。他们不鼓励，但也不会阻止。除非事态发展到需要阻止的地步。
　　从安管系走出去的学生，又或是从军事学院、装备指挥学院走出去的，有许多人会踏上一条危险且困难重重的路。太懦弱又或是太冲动都是致命的。
　　所以他们从不刻意阻碍学生的发展，让这帮人的天性得以发挥，继而适时恰当的提点。
　　就像现在，他们只是看着，看这一届的这些学生又会怎么样。

　　此刻，盛势挡在骆莱面前，说道：“你们适可而止，我们不想和军事学院有什么冲突。”
　　对方那个一直挑衅的人就往后看了看自己队中的一个男生，问道：“孟橙，怎么说？”
　　被称作孟橙的那个男生长得十分清秀，白白净净。就见他慢条斯理从簇拥着的人群中走出来，对安管系的人说道：“适可而止？这是什么话啊，我们怎么听不懂？”意思就是今天偏想整整你们了，你们看着办吧。

　　慕铎不爽这群人很久了好吗？天地可鉴，他今天不想找事的。不过这军事学院也未免太嚣张了，想在训练营地立威，拿他们这群刚来没几天的开刀做什么？有本事去找人家装备指挥学院啊。还不是看他们安管系人少好欺负。
　　让人骑头上还不反击那就不是他慕铎了。也懒得和一群跟班废话，慕铎直接走到那个叫孟橙的人面前，目光中满是不耐烦：“我说你们啊，连人话都听不懂？不会是猪吧？”
　　听到慕铎这样说话，孟橙的脸上一下便带了怒气。
　　最早挑衅的男生暴躁了，对着慕铎就要挥拳，还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欠揍？！”
　　慕铎准而快的抓住了那人的手腕，略为困扰道：“谁他妈呢？”他拽着那男生的领子拉近自己，然后抬脚踹向对方下`体，“你狗嘴是不是欠操？”
　　那人痛的捂住下面打滚。
　　慕铎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然后偏头对自己身后的同伴说了三个字：“揍他们。”
　　骆莱求之不得，她推开盛势，一脚踹飞面前的另一个军事学院学生。
　　接着，真的是全班一起上了。
　　事发突然，军事学院的学生反而愣神了一会，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场混战。

　　被教官拉开的时候，几乎两个队的人都挂了点彩。
　　各自被班主任领走前，双方还不忘互瞪几眼。
　　陈倪光打量着这群小朋友们，笑问道：“痛不痛？”
　　有人就答道：“军事学院的那帮乖孙子应该更痛吧？”
　　话一说完，大家东倒西歪不停狂笑。

　　骆莱说道：“慕铎，你那一脚应该再重点啊。”
　　慕铎就摇头道：“不能断人家后路嘛，做人还是得厚道。”
　　骆莱就鄙视他。

　　陈倪光坐在他们中间，说道：“今天还算开心了？”
　　“开——心——！”所有人异口同声。
　　“他们以后也许不敢欺负你们了，”陈倪光问：“那么你们呢？”
　　底下声音各异：
　　“为什么不？反正他们打不过咱们。”
　　“他们既然不惹我们，我们也没必要去找架打。”
　　“没关系吧，多打他们几次，他们就长记性了。”

　　陈倪光听完他们的意见后，就问道：“今天是他们先挑衅，但他们也吃了亏。你们证明了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但想想看，如果以后你们主动去挑衅，那么和今天的军事学院学生有什么区别？”
　　“这个……”一群人突然陷入静默。
　　“克制是很重要的，而且一个人的能力也不是通过打架来证明，对不对？”他仍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收拾收拾去吃饭吧。晚上站哨的要注意时间，别赖床。”
　　慕铎感觉自己中了一箭：“差点忘了今天还要站哨……”

　　陈倪光走后，安管系的小伙伴们又讲起了白天的事情。三三两两讨论着刚才自己班主任说的话。
　　盛势就拉拉慕铎，小声道：“就咱们回来那会儿，我听人说军事学院那个孟橙，就是带头的那个，好像是东一区区长的儿子。”

　　这个国家共有东南西北四大总区，每个区又划分为八个小区。政府所在的当然就是东一区，而慕铎从小生活的中京区其实也属于东一范围，只是中京住的都是些政要富商，于是这个区就单独分开了而已。

　　盛势担忧道：“会不会不太好啊慕铎？”
　　“区长的儿子？”慕铎在心里哈、哈、哈笑了三声：那算个球啊。但还是安慰道：“没事的，军大是国防部的直属学校，他一个区长，手能伸到国防部吗？”
　　“也对。”盛势点头。
　　“安心啦。赶紧吃饭然后洗洗睡了，”慕铎说道：“晚上要站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