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者王座》斐成章

6、02

　　尽管被慕正涵通知要去外事安全管理系，但慕铎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我不想去”的气场。
　　他还试图给远在军区的哥哥打电话求救，结果被慕正涵抓了个正着。
　　慕部长说道：“你再这样要死不活的，我就把你丢到国外去，你一个人想怎么过怎么过。”
　　结果慕铎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点头：“行啊，就这么决定吧。机票订好了么，什么时候走？”
　　“你怎么着？去了外面想翻身得解放是不是？”慕部长被他气得冒烟，“到时候每个月控制你用钱，跑车也别想开了，更没人给你去收拾烂摊子，想吃什么都没有，对了，房子也没有，自己赚钱去租！”
　　慕铎悲愤道：“我是你亲儿子么！捡来的估计也就我这待遇了！”
　　慕部长像是对自己刚才提到的那些主意十分满意，喝了口茶，平静道：“去国外还是去学校，你自己选吧。”
　　“我还有没有点人生自由权了！你独`裁你知不知道！”慕铎气哼哼的起身，不想理他爸了，上楼时“噔噔蹬”的把楼梯踩的嘭响。
　　慕夫人问道：“小铎你做什么去？”
　　慕铎憋了半天气弱道：“收拾行李准备去学校！”
　　慕夫人和慕部长对视一眼，然后没忍住笑了起来。

　　临开学前几天，乔叙打电话来问他专业的事情。
　　慕铎特忧伤的说道：“怎么办啊乔叙，都怪你这个扫把星乌鸦嘴。”接着，他就把自己的遭遇给说了一遍。
　　然而回应慕铎的不是安慰，而是乔叙在电话那头的：“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笑的……啊哈哈哈哈哈！”
　　慕铎淡定的对乔叙说道：“你滚蛋吧。”
　　此刻慕铎很烦恼，非常的烦恼。他实在、真的、特别、完全不想去外事安全管理系。
　　据说这个系的管理很严格，新生尤其悲惨，除了寒暑假几乎没有什么自由可言。而且安管系好像还和九区安全处是对接关系，第九区具体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第九区属于国家警务安全厅。他外公管安全厅管到退休，那地方现在还有一堆下属和同事在呢，以后自己真要去了那里还怎么好好玩耍？简直不能愉快的翘班了。
　　不得不说，慕铎的脑洞开的挺大。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现在也不知道想去第九区还得经过重重考试。

　　磨磨唧唧的在开学第一天被司机放到校门口，慕铎一步三挪的去领门禁卡和钥匙。
　　走到即将入住的寝室楼时，他仰头看了看，暂且对美观程度表示了认可。这些楼建的都是怀旧民国风格。
　　只是……自己住的这栋楼有点矮吧？一共也就六层，旁边为什么都是八层以上？
　　他走进去后，看到了大同小异的拎着行李的新生。然后——
　　男女居然在同一层？！只是之间有道铁栅栏隔开了而已。
　　这些春心萌动的热血青年，整天看着一群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万一兽性大发怎么办？
　　他摸了摸那个铁栅栏，然后在心里默默说道：「嗯……挺牢的……」
　　正好旁边一男生看见慕铎的动作，瞬间就用一种“嘿嘿，大家都懂的”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他不放。
　　慕铎正直道：“别误会，她们不是我的春天。”
　　男生拍他肩：“进了大学嘛，不要那么古板啦，该解放的就可以解放了。”
　　“嗯。”慕铎说：“所以我觉得你挺可爱的，恰好是我欣赏的类型。”
　　那个男生还搭在慕铎肩上的手就僵硬了两秒，然后试探的看着慕铎。
　　慕铎就对他露齿一笑。
　　男生吓得哇啊一声落荒而逃，边跑边喊：“妈妈，有变态！”
　　“进了大学嘛，不要那么古板啦。”慕铎在后面坏笑着重复那个男生的话，然后耸肩道：“开个玩笑而已。”

　　心情好了不少，他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
　　刚用钥匙打开门，目光就直了，整个人也不太好了——
　　「六人间？」慕铎风中凌乱：「确定没逗我？」
　　从小到大就没和别人一起住过的他感受了来自学校的深深恶意。
　　别闹了，这么个20多平方的房间他一个人住还差不多啊，六个人走路都要踩到脚吧？还有那个床！那什么床啊？这木板睡上去第二天还起得来吗？
　　从小被人宠坏的慕少爷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掏出手机，慕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慕夫人。
　　慕夫人说道：“小铎？怎么样，新环境还习惯吗？”
　　慕铎说道：“妈，我现在上吐下泻，头发晕腿抽筋，估计是不太习惯的样子。”
　　慕夫人一听就心疼着急了，可还没等她再说话，电话就被另一个人抢走了。这回变成了慕部长：“你又整什么幺蛾子啊？”
　　“爸，”慕铎装虚弱重复道：“我——”
　　“我知道，”慕部长好整以暇的说道：“上吐下泻，头发晕腿抽筋是不是？这是生病了。”
　　“是啊，我想我应该马上回家，躺在床上休息十天半个月，没准就好了。”
　　“少给我瞎折腾！”慕部长说：“你寝室那张床我看就正好，还能锻炼锻炼你身板。”
　　慕铎这回才明白过来：原来他爸还让人实地考察过是么？特地给他选了这么个破寝室！

　　正好这时，身后有人拍拍他，说道：“你是咱们寝室最后那个同学么？”
　　慕铎一回头，就看到后面站了个娃娃脸的男生，对方冲他笑：“加上你，寝室的人就到齐了。”
　　慕铎很不想承认自己住在这个寝室，但这的确又是事实。
　　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上铺，慕铎觉得心真累啊。

　　娃娃脸男生看他一动不动，就问道：“你怎么了？不喜欢上铺吗？”
　　慕铎心说：「我是不喜欢这里。」
　　“要不我和你换？”那人说道：“你睡下边？”
　　慕铎瞟了他一眼，想着寝室不怎么样，室友倒是挺热心。摇了摇头，慕铎说道：“没事。”他又自言自语：“就没有单间可以让我住吗？”
　　旁边默默站着的一哥们突然出声：“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慕铎转头，两人目光就对望了一会。慕铎发现这人长得挺不错，穿的也讲究，就是一张脸跟面瘫似的，说话不带表情，酷的要命。他邀请道：“我打算去楼下管理员那问问情况，你要不要一起？”
　　面瘫帅哥倒是挺爽快，说道：“走吧。”
　　两人边走边聊，慕铎了解到对方叫陆沙华，同为土生土长的本市人。
　　从谈话中慕铎可以听出来，这货估计也是从小没受过什么苦的大少爷一个，跟春和园的那些个家伙有的一拼。

　　年纪一大把的管理员大爷听明白他们的来意后，完全惊奇的表示：自己在外事安全管理系的宿舍楼守了几十年大门，就没听过安管系的学生能住什么单间的。老大爷还笑呵呵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挺有想法啊。”
　　慕铎无奈到彻底没脾气了。
　　陆沙华语气中满是想不通，但表情依旧纹丝不动：“我当初为什么就被忽悠来这儿了呢？真该听我爸的话。”

　　寝室里的娃娃脸看见他们回来，就问道：“能换吗？”
　　“没法了。”慕铎认命：“只能这样了。”
　　“其实人多也挺好，热闹啊。”娃娃脸高兴道：“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步言。”
　　步言是个非常不错的人。三观正直，为人热情，积极向上，唯一一点，也是慕铎后来才知道的：这家伙看见女生就爱脸红。

　　******

　　晚上，是全校各个院系各个专业的新生入学见面会。
　　听过去好像挺高大上，但其实就是每个班的学生和自己老师见见面，了解一下自己专业的大致情况。
　　慕铎和步言还有陆沙华一起去了教学楼，刚从楼梯口拐了个弯准备进教室，就看见这一层正在油漆粉刷。
　　那味道熏的慕铎够呛。

　　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慕铎还以为这届安管系扩招了呢，至少这一屋都有四十来个了。
　　正想着，突然后面有人说道：“慕铎？”
　　慕铎循声看去，半晌疑惑又惊讶道：“小卓？”
　　小卓全名叫做卓珂安，和慕铎早就认识。卓珂安的父亲也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但卓家没住在春和园，他们和慕铎的爷爷一样，都在中京区。所以慕铎和卓珂安很是熟悉，不过卓珂安与春和园的那群人却不怎么认识。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这相遇简直不亚于他乡遇故知的激动。慕铎问道：“你不是说要去综合大学么？”
　　卓珂安笑道：“是我爸的意思，他觉得军大更好一点。”
　　慕铎一听就悲愤：“我来这儿也是我爸的意思！来安管系也是你爸说的？”
　　“那倒不是，他让我自己选。安管系的分数最高，我觉得应该不错，就来这里了。”
　　慕铎捂心口：「看来只有我一个人不是自愿的。」
　　卓珂安奇怪道：“慕铎你还好吧？”
　　“没……没事。”慕铎在她身后坐下，调整了心情之后还顺便把步言和陆沙华给卓珂安介绍了一下。
　　步言对着卓珂安就是嘿嘿一阵傻笑，然后低头这看一眼那看一眼。
　　慕铎说道：“你干嘛，眼抽筋啊？”
　　步言急道：“才不是！”
　　慕铎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毛病，就也没再搭理。

　　四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很快就聊了开来。
　　不知不觉，时间都过了一大把。老师的影子还没见到，班上这群人倒已经说的热火朝天了。
　　慕铎扶额头：「摊上了一班子的自来熟。」他环顾了一会四周，嘀咕道：“这老师也该来了吧？”
　　步言问：“你到处看什么呢？”
　　慕铎想抖脚：“咱们确定见面会的时间没搞错？”
　　陆沙华全程淡定脸：“怎么可能搞错，你前后左右坐了那么多人。”
　　说到这些人，慕铎就奇怪：“你们不觉得这届的人特别多？”
　　那三个人都不懂安管系的具体情况，所以略略茫然。
　　慕铎还得费口水解释：“安管系每年只有三十来个人，你们不知道？话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敢报这个系啊？比我还不如……”话音蓦地停止，慕铎蹙眉道：“这是什么味道？”
　　陆沙华波澜不惊的接道：“油漆味啊，你来的时候不是看到外面在粉刷吗？”
　　「可是和刚才在外面闻到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慕铎没再开口。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他却并不迟钝。
　　此时，可能是老师莫名晚到了半个多小时，再加上这个味道，他就略略生了些疑。目光慢慢地在大家脸上无目的梭巡了一阵，但好像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就在这时，他随意抬了抬头。不知是否错觉，之前并没注意到的上方横梁，现在看过去，那里有几块白白的玩意。
　　而周围，也有人开始小声抱怨：“这什么味道啊，好难闻……”
　　慕铎拉拉卓珂安的袖子，指着上面问道：“小卓，那里是不是有东西？”
　　“什么东西？”另外三人一起往上看。
　　只见那些白白的东西又往外挪动了一点。

　　突然，就听慕铎大声道：“啊！小心——”
　　话还没说完，上面的白色物体“哗啦”几声全部掉了下来。
　　砸在他们头上身上后，鲜红的液体混着稀释后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接着，教室里靠墙而坐的十多个学生站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欢迎来到安管系，大一的小朋友们！”
　　随后，那群人开始鼓起了掌。

　　所以——
　　安管系的新生欢迎仪式，全班同学都被泼了一头新鲜的猪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