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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重回扶生 ...

  •   修道涧里竹叶飒飒作响,鸟鸣声声入耳,地上的几滴鲜血早已浸入土中,无迹可寻。那边,冷坏人是忧心忡忡而来,失魂落魄而归,回到斩月后,便把自己关进了后山小屋,任谁来都是闭门不见。这边,离陌一路悉心照顾着玉东楼,终于到了翠华山。
      上山路上,二人步至青竹林外,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肉乎乎的小女娃蹲在地上玩儿。离陌心头一热,鼻尖就酸了起来。
      玉东楼看在眼里,心里也是百般感慨,便冲着林内高声喊道:“阿鹧!”
      小女娃听到有人叫她,猛一抬头,发现是玉哥哥,眼睛顿时就笑成了月牙儿,颠着两个小鬏鬏便往外跑
      “玉哥哥,我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你都去哪儿了呀?”
      看着阿鹧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玉东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阿鹧笑呵呵地抬头看着,发现边上还站着一个人,觉得很是眼熟,便不由皱起了眉头,直盯着看。
      离陌含泪笑问:“阿鹧,你可还记得我?”
      话刚问完,阿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珠子又睁大了一番,冒出了惊喜万分的眼神,雀跃喊道:“离陌姐姐!你是离陌姐姐!”说着,连忙转身,拔腿就往林内跑,边跑边喊:“娘!娘!离陌姐姐回来啦!离陌姐姐回来啦!”
      花苏姑听得喊声,从屋内出来,抬头看见女儿身后跟着俩人,正走到了门口。定睛一看,玉东楼身边的可不就是离陌嘛。表情霎时明朗,快步向前,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花苏姑上上下下,来回地看了离陌许久,喜极而泣,紧握着离陌的双手,哽咽道:“是,是,是离陌……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花姑姑……”
      四目相对,皆是泪眼盈盈。
      几人叙旧,玉东楼将大致经过略讲一番,花苏姑听了,只是忍不住地落泪,拉着离陌的手,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随后,细细检查了玉东楼的伤势,见伤口虽深,但无碍性命,又因离陌处理得当,未有感染,几人才放下心来。
      别过花苏姑后,二人终于来到了扶生,弟子们见了,均是惊喜不已。侯非朽闻声而出,看到徒弟带着小弟子回来了,脸上惊讶自是不必言说。但惊讶之余,他也察觉到爱徒气色不佳,上前一探脉搏,便脸色一沉,对二人说道:“跟我进来。”
      不知为何,离陌对于这位掌门一直都有些忌怕,再加上她在机密枢看到的那几行字,心中对侯掌门的感情便更加的复杂。玉东楼当然不知道离陌心中所想,看到她愁眉不展,只当她是畏于掌门威严,便拉起手,轻声安慰:“别怕。”
      屏退众人,关上房门,侯非朽细问了玉东楼的伤势由来。玉东楼不敢隐瞒,便事无巨细,一一回禀。罢了,侯非朽低声一喝:“跪下!”
      玉东楼应声而跪,离陌见势也慌忙跪在了旁边。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为师商量?”
      “师父,我……”
      “你可知道,当日你未赴郭掌门金盆洗手之宴,又在弥仓派的地界杀人,惹了郭掌门多少不快?”
      “师父,是我错了。”
      “唉,你怎么如此冲动……”
      “师父,是弟子鲁莽,未考虑周全。可是。我好不容易有了离陌的消息,知道她还活着,我必须去救她。我知道您绝不会同意我去,所以我……”
      “所以你就先斩后奏,孤注一掷?”侯非朽痛心道,“东楼啊,离陌虽还未行拜师大礼,但她既已入我扶生门,便是我扶生之人。既得知她还活着,为师又怎会见死不救?难道在你心里,为师就是如此的薄情寡义?”
      “不是的师父!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对门中弟子视如己出。但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让您为了我而让整个扶生去冒险。离陌是我的徒弟,我得用自己的办法去救她。”
      “你所谓的办法,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
      “你别以为能瞒得过我!你以为我不知道?魔教分舵,岂是说端就端的了的?你身上除了皮肉伤,还有好几处新旧叠加的内伤,你撑着这样一副身子骨,有多少把握能把人从那个魔头手上抢回来?啊?你分明就是去送死!”
      “我……”
      “为师知道你心高气傲,又救人心切。可你有没有想过,魔教少君的功夫本就在你之上,倘若不是离陌冒死拦下,别说她救不回来,就连你也得死在魔教手上,到时候,难道为师就能按着扶生置身事外,弃之不理?”
      “师父,我知道错了。”玉东楼终于意识到自己走了多么凶险的一步棋,也终于明白自己给师父添了多少的担心。
      看到徒弟追悔莫及,伤心落泪,侯非朽终是心软了下来。俯身扶起徒弟,轻声道:“罢了,能回来就好。只是你要切记,再不可莽撞了。”
      “是,师父,徒弟记住了。”
      侯非朽点点头,又看了看旁边站起来的离陌,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也罢,身子要紧,过会儿,我便派人去请花苏姑上来,这几日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往后再说。”
      “是,师父。”
      看着离陌扶着玉东楼离去的背影,侯非朽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人虽然回来了,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却并没有解决。这让他的心头始终笼着一片阴霾。
      接下来的大半月内,花苏姑尽力地用药为玉东楼调养着身体,离陌小心照顾生活起居,侯掌门一边紧锣密鼓筹备着以防魔教反袭,一边还不时探望为其运功疗伤,。师兄弟们知道大师兄救回了小徒弟心情大好,也时不时地前来一同说笑解闷。如此,多方照顾下,玉东楼的身体日益健朗,气色也更胜从前。
      这日,玉东楼同离陌,师徒两人用着午膳,饭间闲聊起来。
      “陌儿,我看你近来总是闷闷不乐,话也少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师父。”
      玉东楼迟疑了一会儿,想下了什么决心似的,又问道:“陌儿,你在斩月……”
      “师父,我给你盛碗汤吧,花姑姑说这汤对你养伤特别好。”
      看着被端到面前的汤,玉东楼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自从回到扶生以来,小徒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了从前的天真快乐,沉默寡言,总是蹙着眉头,似是心事沉重,但不论问什么她都说没事,且每每谈及斩月,便岔开话题,避而不谈。玉东楼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却又无计可施。知道小徒弟性子倔,他只得作罢,不再询问,遂端起汤递到了离陌面前。
      “陌儿,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你也该好好补补,喝吧。”
      离陌淡淡一笑,拿起汤匙喝了一口。刚咽下去,胃里就反上一股恶心,急得她连忙捂住了嘴巴向外跑去。
      玉东楼顿时紧张,起身追了出去。见小徒弟在花坛边躬着身子直作呕,却又未见吐出什么来。
      “陌儿,你这是怎么了?我马上去请花苏姑来看看。”
      “不用了,师父,我没事。可能是那汤味道太浓了,我喝不惯吧。”
      “是吗?”
      “嗯,我现在好多了,不难受了。”
      见小徒弟不再干呕,神情也恢复如常,玉东楼才稍稍放心下来。回到屋内后,他便将整锅汤端得远远的。一路留心着,见离陌再没有难受的反应,这才终于安下心来。
      转眼到了入夜时分,离陌正在房内休息,听见屋外有人叩门,开门一看,是扶生二弟子莫少余。
      “莫师叔,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莫少余站在门外,回道:“师父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想问问大师兄身体近况。”
      “那我去叫师父。”
      “师父说了,大师兄怕师父担心必定是什么都说好,所以特地让我来请你去。”
      离陌稍作停顿后道:“师父的身体的确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无甚大碍,就劳烦莫师叔代为转达吧。”
      莫少余面露难色:“这……还是你亲自去回一趟吧。”
      离陌暗暗叹了口气,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始终都要来的,去就去吧。
      一路无言,进入了扶生堂。
      堂内,掌门侯非朽负手而立,腰杆笔直,宽大的袍子穿在精瘦的身上显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师父,离陌来了。”
      “嗯,你先退下吧。”
      “是。”莫少余退出门外,关上了房门。房内只剩下了离陌和侯非朽两人,一时静的可怕。
      看着掌门那喜怒难辨的眼神,离陌有些不知所措。踌躇半晌,道:“不知掌门叫我来,有何吩咐?”
      侯非朽收回了定在离陌脸上的目光,随即和蔼一笑:“啊,没什么要紧事。嗯,你在扶生吃住可还习惯?”
      “都好。”离陌低头回答。
      “那就好。一年前你拜入我扶生门下,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唉……世事无常啊。”离陌心里一紧,并未接话。
      “当日,魔教将你贴身之物送来,以致我们错信。当日大局如此,我才拦着东楼去救你。不曾想却害你受了许多的苦,唉……罪过呀,罪过……”
      “掌门哪里的话,当时的情况,您也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离陌明白的。”
      侯非朽欣慰地点了点头,继而道,“这次,你舍身救了东楼,身为掌门,我还要多谢你。”
      “徒弟救自己的师父,应该的。”
      “我听东楼说,是你开口求了那魔教少君,他才放过了东楼的性命?”侯非朽故作停顿,但见离陌只是低头不语,便继续道:“那魔教少君我见过几次,也多有耳闻。听闻他外号冷面君,为人阴冷无情,杀伐决绝。此次却能因你而手下留情,想来你在魔教的这一年多必是费了不少心思。”
      “掌门这是什么意思?离陌有些听不大懂。”
      两人对视,都在揣摩着对方的潜台词。
      侯非朽心中暗暗吃惊,不曾想当日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却有这份胆量,目光灼灼,竟毫不退让。
      双方僵持中,忽听得门外起了争执。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陌儿回去。”
      “师父吩咐了,你还不能进去。”
      “有什么事我自会向师父禀告,陌儿能知道什么。”
      “可是,大师兄……”
      侯非朽脸色一沉,朝门外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未落,玉东楼就推开了房门,两步走到离陌身前,对侯非朽作揖后,道:“师父,不知您有何吩咐?”见师父并不作答,玉东楼继而道:“这几日,陌儿照顾徒弟费心劳神,故而近来身体略有不适,师父若没有别的吩咐,徒弟就先带陌儿回去了。”说罢,玉东楼牵起离陌的手转身要走。
      还未迈步,便被侯非朽喝住:“站住!你还想瞒她到什么时候!”
      玉东楼瞬间止步,皱眉不展,双唇紧闭。
      侯非朽不急不缓,踱步到离陌面前,直视道:“你,到底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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