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反对校园暴力》宗心

24、后续影响

　　文俊永当着世江高中高二三班全体同学的面解释事情来龙去脉、并揭露了姜素英做过的事情，消息很快在全校传开，使姜素英在世江高中受到了所有人的集体孤立。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故事很快就被传到了网上，在学生之间被大量转发，就算是最冷酷的、认为弱者被欺负是活该的人，都没有办法接受姜素英前脚被李恩菲保护后脚就把对方害得被开除的行为，其他相比之下要“善良”得多的绝大多数的学生，会怎样评价姜素英可想而知。
　　姜素英的个人信息很快被人肉搜索出来，后面跟着一连串的恶评。
　　这中间当然有崔英道和文俊永的推波助澜，而接下来，文俊永抽身而退，宙斯酒店方面向参与对代表崔东旭的经济犯罪的调查的检察官姜海山亮出了他们的獠牙。
　　“检察官女儿仗势欺人将同学逼上绝路”的新闻，很快就出现在了网络上，李恩菲救姜素英的视频以及统营女高李恩菲的退学文件的照片，也陆续被传了上去。
　　宙斯酒店没有让权威媒体发布这条消息，那样太正式了，检察官方面也会正式回应，而扯到高恩星与李恩菲互换身份的事，又会添加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姜素英的事情已经在学生之间传得沸沸扬扬，只要证明姜海山就是姜素英的父亲，就够姜海山喝一壶的了。传言多到一定程度，而又没有有力的辟谣的话，在广大人民群众心中，它就是真理，何况姜素英的事人证物证俱全。
　　至于为什么没有权威媒体报道……一定是政府施压堵塞言路！
　　而检察官们也会陷入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不作为的话就像是默认了，可是作为的话……姜素英的事情是真的不说，对方不是正面发难的，他们要是正面解释，反而会显得做贼心虚为了脱罪还把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宙斯集团引导大家这么想并不困难。
　　人心微妙，情况被动到这个地步，要翻盘就非常不容易了。
　　姜海山刚刚从统营调到首尔任职，人生地不熟，基础薄弱，如今又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眼见着事态正在不断扩大，姜海山执行的对宙斯酒店代表崔东旭的调查还有与他一起工作的检察官也受到了质疑，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姜海山成为检察院方面的弃子，简直再正常不过。
　　而“姜海山在推选中失败，将发配到一个偏僻的市任职”的消息传来后，宙斯酒店才把大招放了出来：姜海山收取政治献金！
　　他索要政治献金的对象不止一个孔在浩，孔在浩那时候没给，可是有人给了。
　　这回他们的矛头不再只对准一个姜海山了：检察院方面在包庇他！他们让姜海山去避风头！有人和姜海山一起收了政治献金！
　　检察院：冤死了我是把他发配了好吧？有什么好包庇的政治献金那事情没出来的时候他顶多是治家不严说出去不好听可是总不能因为这个处分他吧！

　　从某种意义上说，姜海山真的是被他的女儿给坑惨了。政府的人收取献金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就算确有其事宙斯酒店那边也有证据，在大众关注度不高的情况下，姜海山还是有可操作空间的。可是姜素英的事给他吸引了太多的关注，并在众人眼中留下了相当糟糕的第一印象，政治献金的事一出，姜海山再也无力回天。
　　至于宙斯酒店方面，彻底搬倒了姜海山的同时也让其他参与了对崔东旭的调查的人沾上了一身腥，检察院那边势必要兵荒马乱一阵子，也许为了舆论效果还会有人员上的更换，宙斯酒店赢得的不只是喘息之机，还有很多浑水摸鱼的机会。
　　“姜海山已经彻底完了，他一个学法律的，名声臭了做不成检察官，更没有其他事可做的，至于他女儿，我听说你们学校正在考虑要不要开除她”，崔英道说，姜素英欺负同学年代久远没有实据而且校园暴力什么太常见了，可是诬告同学这事却是证据确凿，加上姜海山的事情也出了，世江高中作为在江南区声誉不错的高等学校，留着姜素英负面影响实在不小，“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暂时没有，你先忙你的，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文俊永说。
　　文俊永找到姜素英的时候，她正与李恩菲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她们两个人坐在长椅的两端，中间隔着不短的一段距离。
　　“没有什么视频，你不相信也没别的办法，但是是真的，你那了不起的姐姐摔坏手机弄没了。”姜素英说。
　　“所以我真的很感谢高恩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忘了怎么停下来。”
　　“我绝对不会和你道歉的，哪怕你原谅我，也没什么不同的。”
　　文俊永站在原地，偷听姜素英对李恩菲所说的话。
　　姜素英难得的、像人一样说的话。
　　“姜素英，我知道你在后悔”，李恩菲这样回答，“我只能这么安慰你，我还活着呢，突然领悟自己的错误的时候，没人原谅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我只能这么安慰你，我还活着呢。”

　　文俊永站在原地，默默地听着女孩们的对话，他的表情、身体冰冷而坚硬，仿佛雕塑一般。
　　他想起了妹妹的死，冰冷的身体，上面的伤痕，校服上被画的污言秽语，手机里的短信。
　　他想起了李恩菲纵身跃入河中的样子，想起了他和高恩星弄到的视频，想起了统营女高那份现在看来很讽刺的开除声明。
　　他想起了文东姬声泪俱下的控诉，高成彬的低头忏悔。
　　他想起了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有后来取代了他的自己所经历的生理上的痛苦与精神上的压力，想起了落在身上的拳头，泼在脸上的汤水，各种花样的羞辱，也想起了崔英道的道歉，以及原主至今的，杳无音信。
　　雕塑最后碎裂了。
　　他向前走去。
　　而李恩菲和姜素英，也终于听见了他的脚步声。
　　“俊永……xi？”李恩菲和文俊永之间的关系，比外人想象得要疏远很多。文俊永一直在暗中保护李恩菲，并在对抗姜素英这件事上不遗余力，然而他与李恩菲之间的交流，却少之又少。
　　“李恩菲”，文俊永轻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等到他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和缓了，“我和你不一样”，文俊永深深地看了姜素英一眼，说。
　　姜素英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李恩菲却在犹豫片刻之后开口了：“姜素英对东姬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吗，你好像……非常恨她。”
　　当然不是。当初文东姬有李恩菲护着，又在不久之后转走了，在姜素英手底下，文东姬并没有吃到多少苦头。李恩菲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
　　文俊永“哼”了一声：“你们都猜到了？”
　　“我不明白。”李恩菲也许想不了太深，姜素英能从姜海山的咆哮中知道一些东西，比如说她的事情被宙斯酒店方面利用了，比如说，应该有当事人和宙斯酒店那边通气。能想到从姜海山那边下手的，不仅要够聪明成熟想得到那么深，也要非常恨姜素英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姜素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文俊永，那个一直不声不响，揭下面具时却流露着令人心惊的杀意的优等生。
　　可是，为什么？
　　“我恨的不单单是你，是你这样的，用校园暴力加害同学的人。”文俊永说。
　　“姜素英，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我见识了好几个，与你差不多的人。都是在没有被别人所冒犯的情况下，通过对别人的欺凌获得乐趣。”
　　“也许还有点情有可原的地方，比如说不知道这种做法会带来多么深刻的伤害，也比如说，自己遭遇了什么不幸，要不是家长不管，要不是管得太严，要不是许多年前受了什么刺激，乱七八糟的理由好像总能找得出来。”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这和无辜的受害者有什么关系！”文俊永的语调陡然拔高，“我能认可的伤害只有一种，就是报复！所有做出拿无辜者开刀的行为的人，管你经历过什么是怎么想的，只要做出了这种事，就是混账，混账！”
　　他不想给加害者找理由，就算他们的确经历悲惨或者后来幡然悔悟，不然他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欺辱最后死在冰冷的河水里的妹妹算什么，至今还感觉不到存在的文俊永——这具身体的原主又算什么？
　　他们才是真正值得同情的人好吗！
　　“李恩菲，我想求你一件事情。”咆哮过后，文俊永大口喘着气，放缓了语速，说。
　　他的话让李恩菲一下子不安起来，她不习惯“求”这个字，何况还是从对她帮助良多的文俊永口中说出来的：“你说。”
　　“不要阻止我”，文俊永说，“你不要阻止我”。
　　他不想和李恩菲有冲突。虽然对李恩菲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姜素英感到有一点不满——在文俊永心中，姜素英还需要得到更多的惩罚，可是文俊永记得更多的是李恩菲对别人的付出，老好人固然有时候会让人怒其不争，但还是那句话，她这样伤到的是自己，而非别人，所以文俊永不忍心指责她。
　　他仍然期望着这世上能少几个看客多几个李恩菲，仍然深切地期望着。
　　“不要阻止我，好不好？”
　　文俊永望着李恩菲，他的表情仍然坚定，目光里却已经多了几分恳切的味道。

　　环境不能成为理由，姜素英是这样，对崔英道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