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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扑克牌的夏天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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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当白潋滟清晨躺在床上被外界的喧闹吵醒,明亮的光束还没有射进来,她骂骂咧咧地穿衣起来,准备把门外吵醒自己的人轰走。她带着疲倦不悦地走过去,冷眸准备说出利落的对白,一群人欢呼的模样刺痛了她的眼。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情景,那年的她,第一次看到赵风漾,也是这样的天气,白云掠过蓝色天空,显得有些美,而一群人却都在庆祝,欢迎一个全新的学生的到来。她站在人群中间懒得说话,她一点也不想理睬他,目光泛出冷冽光华。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当她抬起头来,少年的脸上却看不见半分的愤怒,只是温润谦和的神色,带着一抹清浅的悠然从容。白潋滟当时,几乎是惊呆了的,这样子厉害的人物,在她当时的世界里,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在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简明的,轻快的,非常凌厉的,有仇必报的。
而他,太沉静,太干净,也太悠然太从容,简直不像是俗物。她心中不悦更深,别人的不受影响别人的超脱更加衬得她愚蠢,她傻气,然而她天生的骄傲也告诉她说,别闹了,再闹,也只是自己丢脸。
那时候,郑旭还没有爱上她,角落里孟依在扯着嘴角笑,而安汀兰当时并没有到场,空气里都是淡淡的凉薄冷漠的味道,在这个地方,白潋滟并没有任何支援,她只有自己,一个在那个从容安宁的少年面前,变得相形见绌的自己。
少年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和谐的神情,反而是随手举起酒杯与她相碰,她知道少年是在用实际行动来缓解与她的尴尬,她心中虽然不悦,面色上也带着勉强,但是心里,到底也有几分淡淡感激。
她就是那么认识赵风漾的,这样的场景,给人以恍若隔世的疏离与陌生的感觉,那时候她还尚且稚嫩。她突然想起来,这才是他和她见的第一面,而她对他倾心,还是从第二面开始的。
如此的话,就并非是自己所说,第一面就倾心,心中居然觉得快慰得多,也就没了那么深的难过。先喜欢上一个人,是多么卑微与不划算的事情,先付出,等待对方的感动,又是多么得不偿失不确定的事,她太聪明也太精明,其实是觉得不划算的,更加,是不愿意的。
只是有些时候,言不及义,身不由己,罢了。她好笑地想着,真想不到一直以来看不起别人爱得死去活来认为别人矫情得不能自拔的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存在。她不忍莞尔,心中却是无限苦涩。
少年终究是吵醒了她,一向是锱铢必较的她在心中划了几道叉叉,她一定要为自己报仇,替自己讨回公道。现在仅仅有半年就要离开这里的白潋滟,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而她有仇必报的事情中的第一件,就是吵醒她。
虽然这个人好像并不是自己跑来招惹自己,虽然他好像是无心之过,然而白潋滟明白,自己一向,都是蛮不讲理的,断断然没有心慈手软的道理。
因而,在程秋还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的仇恨,已经结下了。这时还未赶上开学,白潋滟仍旧清闲得很,一群人坐在那里叽叽歪歪地打着扑克牌,是这个夏天常有的事情。白潋滟也是个喜欢扑克牌的主儿,她时常无事自己一个人拿着四家的牌推演,自得其乐,怡然自得。
今天的天气,她在心里认真地想着,不如,我去找赵哥哥打扑克吧,把安汀兰带上,这一次,不希望再看见孟依了。她认真地用心地想着。而她很快回去洗漱完毕,穿上一件墨绿的衣裙,自己觉得衣服很是舒服,就出了门。
因为懒得做早餐,她索性决定到赵哥哥家里去赖一赖,他平日里对她虽然很是有距离,但是也是很好的。她知道他自然会给她做很多好吃的,心中倒也快乐几分。自己上次同他说的话,那时候图了一时痛快,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十分难过,心中溢起浅浅的心寒,又强行压下,她并不是个愿意一直难过的女孩子。
白潋滟到达赵风漾的家时,他已经在很认真地温书了,他认真的时候是很严肃的,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其余人都是空气的。她没有什么不打扰别人的好习惯,可是也不知道这样打断,会不会很没礼貌。然而,正当她想得出神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她心里有了几分笑意,想着这个人还真是知道自己,快乐起来,便看见赵风漾回过神来,看到她,有些吃惊,她指指门,他便去开门。记得赵风漾一向会做些糕点之类的吃食,她心中欢喜,便四处去寻,他做的糕点一向不怎么甜,只有淡淡的味道,带着一点点冷意,让人吃了,不禁就觉得凉爽舒服。
她向来不拘束,此刻饿了更加是变本加厉的不拘束,在家里四处翻,终于在一个匣子里面看到了规整排放的糕点,她拿了一块立刻就放进嘴里,却又立刻觉察到无尽的苦意,差一点就要吐出来,只是不想弄脏地方,才勉强地吞进去。
赵风漾来了的时候,她正用力地灌着一杯杯的水,看见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直到看见他身后的人时,她的笑容很快僵在脸上,这个人,便是新来的程秋。她很快收回情绪,赵风漾望了她一眼便明白她是偷吃了东西,眼中现出淡淡的笑意,道,匣子里的,白色的都可以吃,那是甜的。
白潋滟吐吐舌头,想着刚才自己吃的是粉色的,心中便是一阵阵的气愤,这么大了,还偏偏挑粉色!她却又立刻雀跃起来,去拿白色的糕点,心中快慰,想着早餐终于有了着落。
程秋在那里,一张脸上遍布着清冷桀骜,却不显任何突兀,权当是一切自然,就那么等着。赵风漾说完,便随手拿了一块,递给程秋,笑问,我自己做的,吃不吃?
程秋很是真诚地笑了笑,她刚才吃的,是粉色的?粉色的是什么味道?赵风漾便把手中白色的糕点塞进了白潋滟嘴中,弄得她嘴里包得满满的,看到别人,有些尴尬。赵风漾却又拿了一块粉色的过来。
程秋接过去吃下,此时白潋滟像是见鬼一样地望着他,心中一阵阵讶异奇怪,想着这人怎么偏要尝苦。却看见程秋皱了皱眉,道,果然难吃,这是什么感受?这话说得赵风漾心中一惊,想着他怎么知道一种颜色代表一种感受。
这样子吃惊之下,他依旧是从容态度,淡淡道,初涉情事的时候做的糕点,粉色是疼痛,白色是清甜的快乐。程秋笑,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赵风漾淡淡道,不知道是多久的事了,我自己的记忆也模糊,只有这一匣子糕点,倒还存在那里。
程秋道,我还以为是这个小丫头呢。他话刚刚说完,白潋滟便冷冷地望着他,神情里带着无限的愤懑与不屑,道,我怎么是小丫头,你今年多大?程秋但笑不语,对赵风漾道,我要说的话,已经带到,告辞了。
赵风漾点头。这下子,白潋滟更加吃惊,他和你说了什么?赵风漾道,我和他说的多是机密,所以用的私密传话的法术,你是听不到的。说完,他笑了笑,道,你都吃完了?我统共才做了那么些。
话音又回到宠溺,白潋滟好奇地问道,赵哥哥,听说你挺喜欢过一个女孩子,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赵风漾闻言又笑,还说什么听说,不就是刚刚的事嘛。他淡然道,我没有骗他,的确是除了这匣子糕点,什么都不剩了。
白潋滟眼中透出失望的神色,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头发,道,你来干什么?白潋滟雀跃道,我们玩儿扑克牌吧,好久没玩了。赵风漾淡笑看着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得一本正经的姑娘,不由莞尔,可是话语却是拒绝,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再陪你,你也可以在这里待着,但是我没空理你。
白潋滟说,那好,我就呆这儿玩儿会儿,反正我也不准备去别的地方了。言罢,她就真的待在那里玩儿了。一会儿倒腾倒腾柜子,一会儿玩玩一枚晶莹剔透的放在那儿的玉石,一会儿,又闹腾得大笑起来,简直就是生命不息,闹腾不止。
一旁的赵风漾却是不受影响般的,照旧该怎样就怎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白潋滟心中有火,却奈何不能发作,无法,只好道,我玩累了,先走了。而赵风漾淡淡点头。在她走后,他的眼中泛起淡淡笑意。
白潋滟一直觉得,虽然赵风漾这人,比她是只大一点点,可是为人,真是老道成熟,简直好像比他们打了几十岁似的,她在普通人身上还能看到小孩子的稚气犯傻,可是在赵风漾身上,却完全只是认真与沉稳。
这样的一个人,平日里几乎除了淡定这一个表情就什么也不会了,她叹了声气道自己怎么就看上他了,现在真是可怜,每天往他身旁使劲地挤吧挤吧人家也不待见自己。她心中蹭蹭蹭冒起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