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女》萌菠萝

19、第 19 章

　　前世，素娘跟着张氏去普渡寺上过不少次香，然而寺内的藏经楼她从不曾有机会进去过。领路的小沙弥只道藏经楼是寺内圣地，若非主持首肯，等闲不可踏入，所以他将素娘带到了藏经楼所在的院门前，守着胡妈妈和玲珑，只放素娘一人进去。
　　素娘环顾四周。藏经楼位于院子正中，是一栋二层木楼，雕梁画栋，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院子里铺满青石板，没有种一草一木，视野倒是开阔。大概是怕木材易燃，不敢种植。
　　胡妈妈一脸担忧。玲珑更是拽着自家小姐的衣摆不放。一旁的小沙弥瞧着她们的种种反应，面色都诡异起来。
　　素娘失笑：“了空大师还能吃了我不成？”
　　胡妈妈总算意识到她们的言行若被小沙弥传到了空大师的耳朵里，多少带了些不敬，勉强笑道：“奴婢这是担心小姐您言辞不当，冲撞了大师。”
　　“大师自然不是小气之人。”素娘意有所指，拍了拍玲珑的手背，“好了，你陪着胡妈妈在此等候，我快去快回。”

　　推门而入，伴着吱呀一声，颇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虽然对佛祖满含敬意，但素娘实在没忍住在心底对了空的腹诽：把个佛门圣地弄得跟个废宅一般，也实属难得。
　　窗户紧闭，只开着的门透进一些亮光。隐隐见房内都是一排排书架。素娘壮着胆子走进几步，倒是发现书架上的经书封面都一尘不染。可见此地每日都有人打扫。
　　除了正儿八经的经书，各种笔迹的手抄本，还有佛门众大师辩法的记录，甚至还有些大师们的生平轶事。难不成因此，藏经楼不许随意出入，怕颠覆了信徒们对佛门的信念？
　　素娘正胡思乱想着，平空响起一声“秦小姐”。
　　她循声抬头，便见了空自二楼缓缓走下。
　　“大师。”素娘行了福礼，笑道，“您这样神出鬼没，不担心会吓到我么？”
　　了空说了句偈语：“秦小姐非一般凡俗女子，自然是不怕的。”
　　这顶帽子够高，素娘但笑不语。
　　“秦小姐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自然是有的。”素娘答的坦诚，“只是我想，大师若是会回答，自然不需要我来问。大师若是不想回答，我便是问了，您也不会给我答案。可是？”
　　了空眼睛一亮，微微颔首：“小姑娘很通透嘛。”语气亲切不少。
　　素娘照旧只笑不答。
　　了空等了一等，见素娘一直是面上笑意盈盈，姿态恭敬，耐心十足，不由的挑一挑眉：“其实今日老衲也是受人所托。这个人，秦小姐应该也是认识的。”
　　哦？素娘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看向了空，目光灼灼。眼前之人，明明已身处方外，却一脸意味深长，似乎很享受吊人胃口的事。“大师，这个人想必也在楼内吧？”她略略抬头，看一眼二楼，似笑非笑。
　　“小姑娘太聪慧了，有时未必是好事。”了空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大师已经夸我第三次了。”素娘抿唇浅笑，“那楼上之人，可否愿意下楼一见？”
　　二楼有人拍掌，语带调侃：“了空啊了空，搬石头砸自个儿脚的感觉，如何啊？”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了空不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再无一丝在信徒前端庄肃穆的模样，对着楼上喊了一句：“我算看出来了，你先前是设了套子让我钻呐。”然后微微侧身，笑意更深了些，“小姑娘，上楼吧。”
　　这转变太过迅速，素娘目瞪口呆。

　　素娘跟着了空走上二楼，心思已经转了好几圈。二楼开了窗，光线更亮一些。同样是一排排的书架。环视一圈，都不见之前说话之人的身影。
　　了空不客气道：“人既然是你请来的，就别藏着掖着了。”
　　“我又怎么惹你了？”一排书架后面探出一个脑袋，眉目含笑，并无恼意。
　　素娘只打量一眼便毫不犹豫的跪下，低眉顺眼，语气恭敬：“臣女秦氏素娘，拜见卢王殿下。”
　　倒是了空先反应过来，“哎呀”一声，伸手去扶素娘：“小姑娘，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慧极必伤吗？”
　　素娘却一动不动。她不同于了空，她是臣子家眷，眼前之人乃是大齐皇族，若有半点不恭，是犯上的大罪。卢王微服普渡寺，还借了空之口，请她到此，可见绝非一时起意。而她就算是秦宏的女儿，也不过是旁人眼中深处内院、未经世面的小姑娘，卢王又怎么会特意要见她呢？难道是韩怀瑾露了口风，让卢王得知了她曾让韩怀瑾前去晋城探查的事？
　　“秦小姐快起吧。”谢瑄收敛了笑意。
　　素娘站起来，依旧眉眼低垂。
　　“秦小姐不必拘礼。”谢瑄不曾料到秦素娘如此反应，再被了空那么一瞪，倒有些无可奈何了，“秦小姐可是见过本王？为何本王并无印象？”
　　这个问题，素娘可不敢回答，却又不能不回答，只得又福了一福：“臣女……殿下之名，大兴府谁人不知？臣女自然是听小姐妹们提及过的。”
　　谢瑄似笑非笑，却也没有为难她：“过来喝杯茶吧。”
　　他和了空是忘年旧友，不论身份不论地位，言谈之间向来随意，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只能书信来往，也不影响交情。而对方指使起一个王爷来同样理直气壮。“喝茶，你让谁泡茶？”了空忿忿谴责，“搜刮了我的好茶叶，还要欺负我一把老骨头麽？”
　　谢瑄低咳一声，打断他的牢骚：“自然是我来。大师，请上坐。”
　　了空心满意足的颔首，回头对素娘笑道：“这儿没有王爷，只有公子润玉。小姑娘莫要同他客气，既然有人动手，咱们就等着喝茶便是。”说罢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前走，果然窗棂旁摆了一张木几，两边各放了浅青色的蒲团，几旁另有小火炉温着茶壶。
　　素娘听他们一来一往随性自然，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乖乖听从了空的吩咐，在蒲团上跪坐了下来。她并不精于茶道，但见谢瑄的动作行云流水，茶香四溢，赏心悦目。
　　给了空和素娘都斟满了一杯茶，谢瑄才笑道：“条件简陋，莫要嫌弃。”
　　“什么意思？”了空立即双目圆瞪，“茶是我的茶，茶具是我的茶具，地方是我的地方，你还嫌弃简陋？”
　　素娘终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慌忙敛了笑意，掩饰道：“看来王爷和大师的交情确实匪浅。”
　　“小姑娘记性不好，先前就告诉你了，这里没有王爷，只有润玉。”了空对她同样不客气，“再叫错，等会儿你来泡茶。”
　　古之大玉谓之瑄。素娘从善如流，以茶代酒，浅笑道：“多谢润玉公子的好茶。”
　　谢瑄略一颔首，回了一礼，眼底隐约有赞赏之意。小姑娘年纪轻轻，如此沉得住气，真不愧是秦宏的女儿。“恐怕你心中已有诸多疑问吧？”他主动开口，“实在是秦将军用心良苦，将军府守卫森严，秦小姐又一直闭门不出，难得一见。今日听闻小姐随母来此上香，我就冒昧了。”
　　“公子……太客气。”素娘禁不住苦笑。
　　“小姐聪慧，我也就不客套了。”谢瑄最喜欢同聪明人说话，直接了当，“秦将军镇守永兴关，保家卫国，终日操劳，我一直深感佩服。然而我来大兴数日，都不曾有机会一见真人。小姐可知，将军何时会回府一趟？”
　　只是为了找她父亲？素娘压下心中惊讶，答得老实：“照往常，父亲大约要到清明前后才可能回府。”
　　“那是好几个月之后了。”谢瑄若有所思，“小姐可有办法给秦将军带信？”
　　把我与姨娘关上半日，我父亲自然就知道了。素娘在心中腹诽，表情愈发恭敬：“我姨娘可以给父亲带信。其实公子若要见我父亲，只管派人去军中传召即可，何必如此曲折？”
　　谢瑄似乎对秦素娘会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惊讶，顿了片刻，才问道：“小姐对朝堂之事可知多少？”
　　“略知一二……吧。”素娘汗颜。
　　“我若是大张旗鼓的派人去军中传召秦将军，怕过不了多久，秦将军就不得安生了。”谢瑄说得隐晦。事实上，大兴府的暗流，早已开始涌动了。
　　素娘不敢接话，假装听不懂谢瑄的言下之意：“那……公子可是要我姨娘给父亲带信麽？”
　　“那便拜托秦小姐了。”
　　没想到谢瑄会顺着她的话接下来，素娘只能点头应是。
　　谢瑄打量跟前的小姑娘，眼底藏笑，正儿八经的问：“秦小姐可有为难？”他不过是想逗她一逗，却同样不曾料到素娘也能将他一军。只见小姑娘很是犹疑的反问：“那……今日偶遇公子之事，可以告知我姨娘吗？”
　　谢瑄顿时语噎。
　　轮到了空拍掌大笑，语带调侃：“润玉啊润玉，搬石头砸自个儿脚的感觉，如何啊？”他笑眯眯给素娘又斟满一杯茶：“你莫要听他刚才的胡言乱语。他是逗你玩儿呢。他真要见秦将军，还需要让你一个小姑娘为难？”
　　素娘轻吁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心中咯噔一声，面色反而更难看了：“那公子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