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又开》英格

9、言亚的新恋

　　到了单位，言亚就赶紧闪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还好还好，皮肤还是洁白晶莹，头发还是乌黑铮亮。可是一过了二十四五，言亚心里知道已经不妥了呢。于她这样的尴尬年纪，偏偏既没男友又没结婚，桃红柳绿虽然依然还能穿在身上，周围很多热心人早已是看不下去了，隔三岔五就给她介绍男友。居然还都是所谓的青年才俊呢，可惜总是没火花，她就只好一直单身下去。
　　一个月前和肖苏眉去喝茶，苏眉挤眉弄眼道：“顾言亚，你的相亲对象上三位数了吧？”
　　言亚谦虚的笑：“还差得远，还差得远……”
　　“前些天，我妈还提起你呢？”
　　“阿姨又夸我什么啊？”
　　“我妈说这言亚在你们那帮同学里可是最早有男友的，怎么到现在，就她没着落啊。”
　　言亚差点被口咖啡呛住：“什么啊，我是最早恋爱的吗？明明是栗子最早嘛，她高一就和李涛一起了。不过是老太太不知道罢了。”
　　“你自个儿动作快点吧。我们家老太太就要看不下去了呢，摩拳擦掌要给你介绍男朋友呢。”
　　“饶了我吧，你们娘俩。”
　　这下好了，言亚马上告诉苏眉周立的短信，免得她老妈惦记。
　　正好苏眉尚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也懒得追问她。大肆表扬了几句她勇于进取什么的，就没再说什么。
　　言亚靠在办公桌前，想了很久怎么回周立的短信。首先，她当然会答应周立的请求。为什么不呢?自从上海回来，她就和方克行断了联系。临别前一晚上的话也说得够决绝了。那一段……已经是过去时了。她心里再留恋过去的好时光也没用，傻傻地独自呆着，也没人给她立牌坊，不是吗？其次，周立不是个不吸引人的好男子，也正当好年华。被一个优秀的男人追求，至少可以满足虚荣心。
　　可是，怎么回呢？答：“好。”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亟不可待？那么，婉转一点？想来想去，言亚半开玩笑地回了条短信：“试试就试试。”语气轻松，不给对方任何压力，又隐隐透着一种邀请。
　　周立没再给她发短信，直接打了个电话：“下班我来接你。”
　　偏巧这天特别忙，等言亚挽起包准备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她想起周立要来接她，赶紧下楼。刚出电梯门，她就看到了周立。
　　周立靠在车上，叼着只烟。烟头忽明忽暗，好像一朵橙色的花，若隐若现。他神情寂寞，连同整个身形也是寂寥的，只有那点烟头的光断断续续地向言亚传递着种温暖。
　　言亚打起精神向他走过去，周立看到她，随手将烟弹到一边，将言亚迎上车去。
　　“我原考虑要不要给你送点玫瑰什么的，展开点热烈的追求。后来一想，也许你喜欢低调。”周立歪着头，自嘲似的笑。
　　“别啊，送花我多有面子。你不知道当众收到一大束花有多满足女人的虚荣心？”言亚侧头一笑。
　　“那我真送了，明天就开始。”
　　“哎，别，不用，真的……”言亚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心里都好笑自己：原来自己是这样一个害怕招摇的人。
　　周立笑了：“看把你吓的。我就知道你……”
　　“你知道我什么？”言亚忽然打断周立的话。一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他知道什么呢？
　　“我当然知道你很多了，不然干嘛追你？”
　　言亚温婉得体地笑了笑，，面对一个自信满满、愿意追你的男人，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再说，这人也不讨厌。
　　周立没在多说，他没告诉言亚，其实那次联谊会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之前的一天，他去言亚她们公司办事，正是中午的休息时间，他在等别人拿资料的时候，发现窗边站这个女孩子，灰色的布棉裙，自在地低调着。女孩子平静地望着天空，良久不动，似乎身边的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我欲乘风归去”，周立莫名其妙地想起一句词。
　　这时有人叫：“言亚，顾言亚，我上次交给你那份文件呢？”女孩回过头，脸上迅速挂上了个温婉的笑容：“在我桌上呢，我给你找。”哦，原来她叫言亚。
　　后来在联谊会上，周立又看到她，远远地站在墙角，恨不得缩到墙里去，所有人都看不到才好，很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周立央了人给他介绍，一走近她，她就像机警的小动物一样马上有反应，脸上又有了上次那个温婉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言亚的笑容让周立感到心疼。
　　联谊会后，周立很想又联系言亚，可是照照镜子：三十一的人了，还像十几岁时有那般着了火似的热情吗？稍微歇歇吧。几个星期过去，周立早上醒来，忽然意识到：难道自己想生生错过那个女孩子吗？那个叫言亚的寂寞女孩？
　　于是他给言亚发去了短信。在按出发送的一刹那，他不在忐忑，他知道言亚会回他的，他知道言亚回答应的。他并不知道言亚太多事，可是，他又好像很了解言亚似的。
　　言亚却并不看好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发展前景，这个人阴沉沉的，虽然总是笑，却并不开心。两个不开心的人在一起会开心吗？恐怕困难哦。
　　他们俩还是继续交往，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周立这个人有时候还是挺有意思，言亚慢慢发觉。有一次约会，周立把她带到博物馆。博物馆，多么奇怪，现在还有人在博物馆约会？博物馆的陈列室灯光阴暗，如古代的庙堂一般。他们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关门，馆内人很少，安静得让言亚心里微微发毛。周立却如鱼得水，引了她去看：汉的玉璋，宋的瓷器……
　　周立跟她讲：“都知道china是瓷器，不知道japan是漆器吧？西洋人都道鬼子才是漆器的祖宗，却不知道真正好的还是在中国，你看这个拜盒……”
　　言亚总是柔顺地俯下身去观摩，长发不小心扫到周立，淡淡的香。周立强作镇定：“这个双耳白瓷瓶线条最是圆润，可惜有了点毁损。真不知道古人用这瓶子插什么花，或者根本就不插话？”
　　“白梅，要插花就插白梅。”言亚脱口而出。一双眼睛在展品的灯光衬托下，愈发黑白分明。整个人俏生生的，和支白梅不相上下。
　　周立掐住自己的手才忍住没将言亚揽到怀里。恰好这时工作人员开始清场了，周立拉了言亚就急冲冲朝外走。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里面那些幽雅古旧的东西一下子就离他们老远了。周立回头望了眼博物馆，笑道：“其实我小时候特别想学历史，将来作个考古学家。”
　　“那你为什么学了物理？”
　　“那时候，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就读了理科班。”
　　“呵呵，你？”言亚笑出声来。
　　周立也笑：“结果，一进理科班，我发现自己既不爱她，也不爱理科。”
　　“到了为什么还是去读物理？”
　　“那时候相信一句话：坚持一直错下去，也许就是对。”
　　“哈哈哈……”言亚笑得摇头。
　　周立怔了一下：“你这样笑才是真的开心。”
　　言亚收了笑：“我什么时候假的开心了？”
　　周立垂了头：“你自己知道。”
　　言亚嘴角又慢慢孕出那个温婉的笑，她不着痕迹地用手指轻轻摸摸嘴角，却好像怎么也熨不平。

作者有话说

　　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