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花又开》英格

24、疯

　　“苏眉，你现在方便过来一下吗？”容鹂打来电话，话语一反常态地客气犹疑。
　　“什么事儿？”苏眉抓了几颗葡萄干扔在嘴里。从婚纱店相遇之后，她就再没见过容鹂，现在也不想过去，主要是不想见方克行。心知事情不能单怪方克行，可还是不想见他。
　　“那个……言亚现在在我这里。”容鹂略迟疑了下说。
　　苏眉明白事情得她出面了，立马干净利落地说：“我马上过来。”
　　“妈，我出去一下。”苏眉一面拎起包，一面围上围巾。
　　“干嘛啊？挺晚了，去哪儿？不叫乙戈陪你去。”肖妈妈问。
　　“没事儿，你别叫他。我去言亚那儿。”
　　“早点回来！”
　　“哦。”苏眉的声音随着下楼的奔跑声传上来。

　　“怎么了？”苏眉除下围巾，气喘吁吁地问来开门的容鹂。
　　容鹂苦笑着引她进去。
　　言亚坐在小屋的一角，面对另一角的方克行，神色迷乱如恣意盛开到凋谢的花朵。方克行已经有些疲态，言亚却有些不正常地滔滔不绝：“……我说了那么多，克行，你还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还记不记得我到上海的第一个晚上，下着小雨，有点冷。你来接我，我一下子扑进你怀里，你紧紧搂住我。你说过，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一体的怎么可以分开？你说啊，克行，为什么？”
　　方克行垂下头，左手捂住额头：“对不起，言亚。”
　　言亚拨高了声音：“对不起？你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对不起？你就为了这个女人？”言亚扭头往容鹂一指，容鹂被她的目光灼得想后退。
　　言亚这才看到和容鹂站在一起的苏眉，眼神顿时缓和下来：“苏眉，你来了。来，你告诉克行，我是爱他的……”
　　“言亚，咱们回去吧。”苏眉柔声劝道。
　　“不，你再等一下，一会儿就好。”言亚又回头对准方克行，“克行，你就为了容鹂吗？克行，你不是那样肤浅的男人吧？容鹂不过是漂亮罢了。她有什么好？她甚至做过一个老头子的情妇……”
　　“言亚，够了。”苏眉厉声道。
　　言亚惊愕地望着她：“你不帮我？苏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帮我？”
　　“我就是在帮你。你现在是在发疯，不但是在侮辱别人，还在侮辱你自己……”苏眉一个箭步过去，把言亚从沙发上拖起来。
　　言亚使劲把苏眉推开，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才不走。我爱克行，克行也爱我！”
　　“啪”苏眉一耳光甩在言亚脸上，打得三个人都愣住了。苏眉深深吸了口气：“我说过，我很多年前就说过，就算你管不住自己，我也要管住你。你自己也说过，爱得再深，也不要象容鹂那样疯。”
　　提及多年前的往事，原本苦涩的容鹂，嘴角也浅浅孕出一抹笑。
　　言亚的态度略为软下来，木头似地呆在原地。
　　苏眉激愤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扭向方克行：“这个男人已经不爱你了，你死乞白赖地缠住他算怎么回事？他一来了，你就不结婚了，你把周立当猴耍啊？你这个倒霉的、白痴的、充满恶心处女情节的女人！没见过你这样死赖着初恋情人的家伙！……”
　　言亚被骂得清醒了许多，颓然跌坐不语。
　　方克行低声道：“何苦这样说她。”
　　“没你的事儿，你插什么嘴。”苏眉一肚子鬼火泼向他，“你这跳梁小丑，自行消失也就算了，偏偏缠上容鹂。合该容鹂倒霉。我告诉你，容鹂也是我朋友。你要是对她不好，我见你一次，扇你一顿耳光。”
　　难得有人出来为容鹂说话，她心里一暖：“谢谢你，苏眉。”
　　“别谢我，你自己当心。”苏眉说着，鄙视地看了方克行一眼，“言亚，跟我走！”
　　言亚被吼得有些懵了，乖乖地跟在苏眉身后……
　　夜色很深了，苏眉和言亚站在路边，半天也没打到车。
　　“苏眉，你别哭啊！”
　　“哭，我哭什么了我？我爷爷当年能抡着大刀砍鬼子，我还能怕你那点疯婆子样？”苏眉随手扯起围巾擦擦满脸的泪，不认账地说。
　　“我刚才真得很可怕？”言亚小心翼翼地问。
　　“可怕，你要可怕，我敢甩你一耳巴子？”苏眉撇撇嘴，“也就是个疯子罢了。”
　　言亚捂着尚还发烫的脸：“我也就发这次疯了，再没下次。”
　　“你还想下次？”
　　“苏眉，谢谢你。”
　　苏眉笑了：“没见过你这样的，挨打挨骂，还要谢。”
　　夜风嗖嗖地刮，言亚冷得直跺脚：“一直打不到车，不如叫林乙戈来接我们。”
　　“不行！”苏眉狠狠瞪她一眼。
　　“你还怕累着他啊？”言亚奇怪地问。
　　“我知道你今天发疯就够了，不用其他人知道。”苏眉凶巴巴地吼。
　　言亚瞧她那样子，心想：这丫头也是能抡着大刀砍人的主儿。
　　“哎呀呀，我说是哪个小妹妹半夜里还在街上闲逛呢。原来是你啊，苏眉。”一辆车停在他们面前，司机探头出来，一脸坏笑。
　　苏眉正没好气地要骂，一看却是乙戈的朋友，大贺居的大贺：“大贺，你还不是深更半夜地在这里闲逛。”
　　“咦，怎么还哭过啊？乙戈欺负你啦？那小子没那么大胆吧？”大贺看她脸上犹有泪痕，有意逗她。
　　“大贺，送我们回家吧。”苏眉径自拉开车门 ，拖着言亚上车。
　　“得，还没过门呢，真跟嫂子似的使唤兄弟啊？”
　　“少废话！”苏眉忍着笑。
　　大贺也不多话，将苏眉和言亚送了回去。
　　苏眉下了车又回头：“大贺，今晚的事儿不准告诉乙戈，不准说今晚遇见过我们。明白了吗？”
　　“啊？为什么啊？”
　　“你别管，总之不准！”
　　“我要说了呢？”
　　“你要敢漏一个字，我……我……”苏眉想了想，灵光一闪，“我就再也不准乙戈去大贺居吃饭。”
　　“好，好，好。”大贺憋住笑，一个劲儿地点头。
　　苏眉这才心满意足地和言亚离开。
　　“苏眉，你今天可够凶的。我开始同情以后的林乙戈。”
　　苏眉白了言亚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你的疯事儿最好别让人知道！”
　　言亚咬住唇不语。
　　苏眉上了两级台阶，又补充道：“我过去的时候，跟周立打了电话。我说你已经和方克行谈清楚了，但又抹不开面子回头去找周立。周立说他这几天会联系你……”
　　“你就吃定我得和周立在一起？”
　　“我是吃定你把周立吃定了！”说罢，苏眉敲起门，“妈，我忘带钥匙了。”
　　“这么晚才回来，我担心死了。咦，言亚也来了。快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