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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my prerogat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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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幸的故事。
别人的过去对于你,是无关紧要又非常必要的故事。
……
陈音有一架二手的钢琴,音质不是很好,有的键子不使劲按是不出声的。可是这架破钢琴对于是陈音是必须的。
每天晚上,陈音会弹一会儿钢琴。有灵感的时候,把用心灵组成的旋律流畅地记录于纸。这是习惯,纵然那些与音乐为伍的过往对于陈音来说,重新捡起一丝一毫都是无尽的痛苦,可是习惯的恶性循环不允许自己得到放松。
手机不住地叫,不断提醒他外面站着一个大活人。
既然他喜欢站门口,请自便。这里是贫民窟,没有那些高级住宅区矫性的保安。
头一阵阵作痛,恨不得把头皮都揉破。
好象在寒冷的冬天,咽下一大口冰淇淋。
陈音理所当然的关机,为自己倒一杯滚烫的热水,坐在满沙发的破烂什物上看电视。
门外的脚步声显示出不安。
黔驴技穷者忽然大声叫道:“我、被、非、礼、啦!!!”立刻引起左邻右舍的骚动。
陈音低估了某个人的无赖程度。打开门,无力地道:“进来吧。”
男人小心翼翼走进。陈音作为主人尽地主之宜,为他从沙发上挖出一小片可以坐的地方,男人小心地把屁股搭了个边。
气氛尴尬着陷入凝滞。
男人环顾四周,脏、乱、差,不敢相信陈音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两只手无措地搓着。
陈音满世界的找杯子,去厨房洗干净,倒一杯热水递给他,“没有咖啡。”忍不住笑起来,“呵呵,好抱歉。”
男人接过水杯,抱在手里,眼睛盯着杯底的水渍发呆。
“……过得还好吗?”
“恩。”陈音打磨着指甲,象征性地应一声。
“我是想……不,请原谅……我……不是,请不要这样……”
“呵呵。”陈音笑得真实而灿烂,“这是社会垃圾必要的态度啊,如果你没有成为名人,你也一样。”
男人斟酌着,从包里取出两捆钱,轻轻搁在茶几上,粉红色的昂贵票子顿时与垃圾为伍。
“……音音,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是没用的,这点钱,请你为我收下。”
“我不缺钱,不过我跟钱没仇。”
陈音笑着把钱收进包里,“尹忱,你想用这些钱买我吗?我这样的贱货好象不值这么多吧。”
尹忱英俊的脸布满乌云,他哽咽几下,低下头,闷闷地说,“原谅我。”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
陈音捧着肚子,笑得眼睛有些湿润,“你是奇迹的骄子,我的情歌王子。如果让你的歌迷看到,我会被大卸八块。”
尹忱这个名字对于这个城市的影响力和号召力绝对呈现越来越高的长势,他英俊、多才,是女孩子心目中的标准白马王子,绯闻与艳遇齐飞。
“……我这里很脏,你应该把我叫进宾馆?”
“呵呵呵~”
尹忱拽着包飞速离开陈音脏乱的斗室,临走前最后的一眼满是哀怨。
又一个受不了笑声的人。
偏偏电视里自作多情的女人一边抚摩自己裸露的大腿,一边笑嘻嘻地唱:我一见你就笑……
……
梦一触即破。
人间,凡眼。没有什么东西精致到值得推敲。
有心处心积虑,穿针引线,其实不过是在骗自己。
……
心已经荒凉得,再多的伤害也不会痛不欲生。可是这样更让我害怕,对痛和危险的迟钝,会有那么一天,痛死的时候还不知道真相。
鄙夷那些看着巨幅海报说喜欢、爱的女孩,天知道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
从开始哭着嫉妒,变成了笑着羡慕。
大街小巷,尹忱的歌白烂地不停播放,陈音为此而厌恶逛街。
找不到借口,
隐瞒逝去的节奏。
血液脉动的河流,
沿着指纹幽幽跑走。
回到完美时候,
好象一个无理要求,
我的报酬,
怎能轻易付出所有……
现代时尚中的爱情被扭曲成人们心中的阴影,迎合着不同灰暗的心态变成诸多奇形怪状。
歌坛才子尹忱的新歌《伤口》大放异彩,这首由大才子自谱自唱的另类情歌,陈音一天之内至少要听三遍。
有些时候重复令人厌恶,有些时候,会令人中计。
罗遥疯狂迷上了尹忱,他整天抱着尹忱的海报幻想自己能见到这位传说中最有发展前途的歌坛新秀。
“陈音,你说我能不能见到尹忱?”
“呵呵。”
罗遥一阵神往。
“陈音,你说尹忱卸妆后会不会更帅?啊~太帅了,太帅了!”
“呵呵。”
“不要笑嘛。你看看这张海报拍得太有形啦。”
陈音微笑着扭过头去。
“唉,我知道,你看不起混流行音乐的。可是人家毕竟混的有头有脸啊,不比你强多了……”
罗遥酸溜溜地抱着海报走开,寻找碎碎念目标。
在陈音眼里,罗遥与那些街头看到尹忱的广告形象脸红尖叫的小女生没两样。
下次见面时,是不是该替他要一张签名呢?
那个人,自从半个月前的晚上来过,此后音信全无。做名人很忙啊。
……
拼命地说服自己,和过去断绝关系。
现在的陈音只是一个卑微的普通人而已,不需要太多的钱做存折的负担。适逢印尼海啸,尹忱给的钱让陈音一分不差地捐献灾区。尽管小道消息说印尼人对华人极不人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忘恩负义。可是,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捐款。
不捐款,有人说你自私自利,捐了款,人家还会说,你活该出血。没有人求你捐款,是你自作多情。谁也没欠你什么,该怎么打你仍然是打你。
这样的感觉跟对待尹忱,是一样的。
生命中有许多的相似,枯燥乏味得让人无奈。
……
星期五的晚上,接到家里的电话。
“……小音,你知道的,家里最近很困难,你弟弟中考分数下来,离市重点差三分,一分是一万块钱……家里节衣缩食的算计,顶多能凑出一万……小音,妈知道你在外面打工不容易,所以妈轻易不能也不想向你伸手……可是,这次实在是……”
陈音捧着电话,听见母亲欲言又止,一声声地叹息。
“妈,我帐户上本来有两万块,但是……让我捐给印尼海啸灾区了。”
“什么?!”母亲的声音立刻高八度,语气又失望又悔恨又气愤,仿佛陈音捐献的是她的私房钱。
“你有钱……你有钱捐什么款啊!装什么冤大头!什么印尼海啸,难道比你的家人更重要吗?上市重点啊!这关系到你弟弟的前程!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等于毁了你弟弟的前程!难道你希望你弟弟将来跟你一样,外出打零工、没出息一辈子!?”
刚才叹息如蝴蝶般美丽的女人哪去了?
陈音轻盈地笑着,享受母亲在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甚至能想象出她暴跳如雷的样子。
到底是弟弟重要,我无关紧要。
“离市重点差三分,他干什么吃的呀。”远线程的失真,增添了陈音语气里淡淡的冷漠和嘲讽。
“你少说风凉话!你弟弟他比你那时候刻苦多了!……呜呜,这是哪门子的事啊,你这个做哥哥的一点不知道心疼弟弟!”
如果没有这件差三分的事,你根本想不起来给我打个电话的。
每个人从过去的枯井爬出,有目的的抱住我的腿,我不害怕,为你们而难过。扮可怜,接近一个讨厌的人,是多么为难的事,而你们做到,我做不到……
“妈,我会想办法筹钱的。就算砸锅卖铁,也会供他上学。”
说完这句话,陈音挂掉线路,顺便关机。
……挥霍着自由,
年代在嘶吼,
人人都有虚妄的念头!
不记得流浪在冬天的颤抖,
幸福永远不懂痛苦的荒谬,
寒冷过后冬天依旧,
美丽已经弥留,
脆弱如何忍受……
电视里播放着《伤口》的MTV,尹忱抱着漂亮的对手戏女孩黯然流泪。
想要更投入的流泪,需要多少眼药水?人们注重表面文章多于实质,实质的空虚是一张张不同的五彩包装纸下相同的糖果。
*** ***
——阿忱,你听我给你唱这首歌……
——真好听,音音,你真有才。唉,要是我能有你一半就好了……
——呵呵呵呵。
——音音,这首歌叫什么?可以教我唱吗?
——好啊,这首歌叫《伤口》,你真的喜欢吗?阿忱,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把这首歌送给你……
——是真的吗?音音……你真好……
……………………
窗外飘着零星的雪花,太单薄,一落到地面,瞬间融化,变成污黑的泥水,肮脏而丑陋。
做噩梦了呢,傻瓜。
陈音抓起床头上落满灰尘的镜子,用被子一抹,照着自己因睡梦不安而显得憔悴的脸。
时光一去永不归,往事不能回味。
这样的天气,真的很不想起床,可是弟弟还在远方等着有人拿血汗钱给他擦屁股。陈音懒懒地爬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冰牛奶简单果腹。
街上不冷,雪花轻轻落在人脸上,比亲吻更温柔。只是当你低下头,看到它们丑恶的真相,不免有些难受。
给一位熟客拨电话,对方应答时仿佛半梦半醒,不出半个小时出现在与陈音约定的咖啡屋时却已神采熠熠、容光焕发。
“很难得。你会主动约人。”
“呵呵,”陈音把咖啡勺含进嘴里,“你很忙,我不想打扰。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我是不想找你的。”
“我的确很忙,不过,说闲的时候也很闲。”
“呵呵呵。”
“我想我们不用互相打哑谜,直说吧,有什么事。”
“我需要钱。”陈音果真据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