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我的半身是向导》锦鱼枕

73、第 73 章

　　苏方木仰望天空，洁白的雪花漫无边际地从无色的天空飘落，寂静祥和。她没有在饭桌上多停留一会，简单吃下一些能够维持生命体征的正常食物就放下筷子离席。

　　尽管有二殿下在此，淼城的诸多设施仍旧都没有森城那样齐全，但胜在自由。

　　二殿下和她的带领的哨兵团、佣兵团驻扎在这片地方。驻扎的营地环绕起来的地方是苍茫的冰雪以及远处连绵不断的雪山。

　　疗养塔还需要往里深入，在更加冷清寂寥的中心位置，人迹稀罕，就连小动物都嫌少踏入。

　　如果要去往疗养塔，从驻扎的营地出发，乘坐汽车到达疗养塔大约需要一个小时。一旦淼城的进入疗养塔，苏方木将会与疗养塔以外的所有人隔绝接触到机会。

　　这一看，淼城这个规定与森城并无不同，都要保证居住在城中的居民安全。

　　二殿下下令每隔半个月往疗养塔送补给，疗养塔的哨兵需要什么物品还能够提过不大稳定的网络信号和通讯信号给驻扎在外围的哨兵留言。

　　淼城的哨兵和佣兵都在观察苏方木的一举一动，有好奇，有仇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二殿下没有在苏方木的脚下画出一个圆圈，以此限制苏方木的行动。

　　这一刻的苏方木仍然是自由的。
　　她还是一副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模样，像个迷路的孩子，她找不到回家的路，茫然失措地站在雪地中，失神地目送每一个走近她、又远离她的人。

　　苏方木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她没有办法给自己定下计划安排和目标，很想要查清楚柳白和柳墨的死因是不是中毒，是谁给她们两个人下毒。但是苏方木找不到方向去查。

　　同时，她又害怕自己会连累姨妈。苏方木有时候在想，如果她没有一个会牵挂的人就好了。她不需要忧虑拖累谁，伤害谁。

　　苏方木倍受痛苦、急躁、不甘、自责困扰，把自己拧成麻花结。自打身边失去柳白以后，她在这个世界的锚点又上了一个。先是被忽如其来的疗养塔计划打断悲伤，受伤醒来忍受超出身体承受能力的痛苦，好不容易有一个喘息的机会，苏方木来不及深入思考，另一件坏事打得她措手不及。

　　森城最近太乱了。

　　苏方木的情绪起起落落，无法保持冷静，她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要查清楚的东西更是一团乱麻，不足之处太多了。

　　她一会很有动力，一会难以接受现实，找不到方向更是让苏方木心烦意乱。她的痛苦快要憋不住的时候，会劝自己再忍一忍，熬过去就好了，至少要着查清楚那些贵族的阴谋是什么。

　　淼城有什么?

　　苏方木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目光落在肩后的苏万叶身上，“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闷了，出来吹吹风。”

　　为了迎接今日来到淼城的三个人，二殿下准备了美食和好酒。屋内十分温暖，有食物的香气和名酒开瓶的酒香，在二殿下的主导下，院长与里面一众人其乐融融，仿佛过年一样热闹。再热闹的时刻也有轮到今日值班的人负责巡视周边的地方，保证营地安全。

　　苏万叶：“我去看一看传闻中的雕像。你要一起去吗？”

　　“我们直接驾驶这里的车走吗？”苏方木往后面看一眼，再环顾四周，做坏事一样小心地和苏万叶商量，“偷偷的把车开走?我知道再过三分钟会有一队人从这巡逻一圈，在她们来之前溜走，还是等她们结束新一轮的巡查再上车离开?”

　　“不用开车，我知道这里有一个雕像。”

　　“在哪里?”

　　苏万叶说不出雕像的几具体位置，她是无意间听到别人提起，意外获知。

　　“谁说的?”苏方木没有听到这里的人提及营地某处的雕像，拍拍耳朵嘀咕一句，“我的听觉出现问题了？”

　　“只有聪明的人才能听得见 ”苏万叶才说了邀请苏方木一起行动的话，转眼间又改变主意了，“不用麻烦你和我一起去。”

　　苏方木沉默一会，下半张脸又藏进衣服领口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想自己一个人去。”

　　苏万叶表达想要一个人去看雕像的想法，苏方木没有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执拗地紧随其后走走停停。

　　如果苏万叶同意让苏方木通过精神力感知这里的环境，她们可以少走几个弯路。

　　走在前头的苏万叶忽然停下来说：“你能保持冷静吗，苏方木?”

　　苏方木跟在苏万叶背后走，她不需要考虑往东南西北哪个方位走动，只有需要瞄准苏万叶的脚印，一步一脚印地跟上去。她抬起头看向苏万叶问：“你呢?你能保持冷静吗？”

　　“……我能。”

　　“那我没问题。”

　　苏万叶欲言又止，压低声音说：“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面对不太一样的雕像，我希望你也能做好准备。”

　　怎么说呢，苏方木与苏万叶再往前走一段路，看见屹立在白雪之上的脏雕塑。在这一刹那，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状态。

　　温暖的手指瞬间冻僵，周遭的所有景东西都陷入诡异的凝滞状态，声音全部消失。

　　苏方木曾在一封写给风瑾鸢的来信中看过眼前的雕像照片，雕像的人脸和身躯洁净，不见一点锈迹，脚下从不缺新鲜的花朵。

　　雕像脚下踩着的石块写上风瑾鸢在淼城的功绩。她以一人之力救下淼城，生活在这里的人为了铭记风瑾鸢的救命之恩，在城中塑了一尊她的雕像。

　　如今，雕像不见半张脸和一条手臂，身上多处脏、颜色不均匀，一处深两处浅，还有打磨擦洗的痕迹留在上面。白雪落在雕像的肩膀上，快要将另一只受损的手臂压垮

　　苏方木心里是难以抑制的悲伤。如果她不曾见过雕像受人喜欢的模样，她不会有更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压抑自己的情绪问沉默不说话的苏万叶：“后来有证实她的清白吗？”

　　“很遗憾，我不知道。”苏万叶摇头，轻言道，“我只是听说这里有一个雕像。”

　　苏万叶在一次异兽潮中侥幸存活。她被救回来以后，无意间听家在淼城的向导提起淼城有一个被人厌弃的雕像，从淼城的城中心搬到疗养塔外边的营地，之后在新一波的异兽潮中彻底毁坏。

　　这一次，苏万叶是来找雕像的。

　　“你也不知道吗？”苏方木看向苏万叶落寞的背影，喃喃自语，“苏万叶，我要怎么做?”

　　“你想做什么?”苏万叶问眼瞳仍旧茫然，仍然在自我挣扎寻找出口方向的苏方木，“洗净污名，还是弥补遗憾?”

　　“真相查清楚了，洗清罪名，你这个遗憾就没有了。”苏方木朝苏万叶走近一步，“帮我，苏万叶。”

　　苏万叶垂眸看向身边多出来的脚印。苏方木一路上都踩准苏万叶在雪地留下的足迹，唯独这一次走歪了。
　　“你要我怎么帮你?”

　　“教我怎么做。我该从哪里入手，我要怎么做才是最快、最有效?”苏方木想不出答案，她放弃一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冲乱撞去搜寻线索，走上最笔直、最快捷的路——向苏万叶请求帮助。
　　“帮我，苏万叶。”

　　苏万叶怔怔地看向主动寻求帮助的苏方木。她能够体会到苏方木急切又无可奈何的心情，更加明白要查清楚真相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正是因为知道路很难走，苏万叶才想如果苏方木走另外一条平坦的道路。
　　“你为什么要调查真相?你没有牵扯进来就不会遇到任何危险，你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

　　“你不明白吗?”苏方木只反问这一句话，静静地盯住苏万叶看，等待对方回答。

　　“你和我不一样，苏方木。”

　　“哪里不一样?”

　　“除了你，我在这个世界没有牵挂。”苏万叶多次调整呼吸，终究是不忍心对苏方木说出一句“你不重要”的狠话。

　　苏方木是苏万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锚点。苏万叶与这个世界的亲缘关系都是基于苏方木建立起来，她会关心姨妈的身体健康，可姨妈终究不是苏万叶的姨妈。
　　她将自己对姨妈的愧疚和补偿的心理附加在苏方木的姨妈身上。

　　苏万叶能够拥有一段与姨妈相处的时间已经很满足了，她已经如愿地好好和姨妈告别。

　　苏万叶说中了苏方木的顾虑。
　　“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信任谁。”苏方木说，“谁能信，谁不能信?”

　　“你把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苏万叶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你不需要烦恼这些问题。”

　　“我不。”苏方木迅速否决苏万叶的提议。“我不想像从前一样。她把我们保护的很好，我们不需要考虑太多事情。”

　　风瑾鸢说，只要有她在，她会保护好队伍里的每一个人。

　　当时还很年轻的苏方木心安理得的接受风瑾鸢的说法。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体会到被偏袒、被保护的感觉，找到一点点归属感就放松警惕，没有动脑子去想谁来保护风瑾鸢。

　　风瑾鸢出事了。
　　丁仲凉失踪了。

　　小队的其他人，有的死在前线，有的死在疗养塔，剩余几个被编入其他队伍，苏方木没有收到她们的消息，不知道是否活着。

　　苏方木：“苏万叶，我不想这样了。”

　　“我知道。”苏万叶沉声说，“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还不能接受事实真相。”

　　“你说你想要说的话，只要告诉我怎么做就够了。你不想说的事可以不用告诉我。”

　　苏万叶艰难地开口问：“你还相信丁副队吗？”

　　“我相信啊。”苏方木不假思索的回答，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之前在胡老师办公室看过的内容，“我在胡老师那里得知一个消息。丁副队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