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我的半身是向导》锦鱼枕

4、第 4 章

　　“607的苏小姐？”护工拉不动停下来的苏方木，她误以为自己负责的病人受到噪音的影响，“我这里有一副隔绝噪音的耳塞，苏小姐您快点戴上，我带您离开。”

　　苏方木的肩膀、手肘受到撞击。这是安全通道，数不清的哨兵、护工都从这里离开。傻傻站在这里的苏方木妨碍其他人撤离。

　　护工急得不行，又喊了一声：“苏小姐！”

　　“你带上花走下去。”苏方木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心，她把柳白的花郑重地交到护工手中，“别管我，管花。”

　　“苏小姐您要去哪里！那里有异兽——”

　　苏方木不怕异兽，她在前线面临的危险多了去。她回到原处看见六楼一片狼藉，墙壁崩塌，佣兵们捂着伤处痛呼。鲜血的铁锈味和异兽身上的浓腥气扑面而来，难闻至极。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异兽的佣兵。她没有手足无措，而是很平静地捡起地上一柄短刃握了握，动作牵扯着右手的伤口。

　　站在不远处肆意凌虐佣兵的异兽很快注意到苏方木的存在。它尖啸一声，尖利的鸟喙把嘴边的佣兵朝天一甩，长大嘴巴吞之入腹。

　　嘎嘎的叫声在炫耀它今夜的战利品。

　　食物没有掉进异兽的口中。一只动作敏捷的狼从鸟嘴夺食，叼走受伤的佣兵。

　　苏方木握着短刃冲过去，决然跳上异兽的背脊，锋利的短刃利落地往异兽脖子扎进去。

　　动作发生的太突然，异兽长大的嘴巴可以闭合，叫声戛然而止。它维持这个动作一秒，脖子处的伤口痛感刺激到异兽的身躯。

　　食粮被抢夺，躯体受伤，异兽霎时间进入癫狂。它疯狂甩动身体，头部不断向后仰，鸟喙朝着苏方木的发现突击。

　　没有上过前线的佣兵目瞪口呆地望着苏方木。她被一头看上去异常凶恶的狼叼在口中，绝望地认为会命丧于此，前有腥臭的鸟嘴，后有恶狼可怕的牙齿。

　　狼没有伤害她。

　　佣兵卧倒在地上，亲眼看着那头把她从鸟嘴中救下来的狼叼起最近都武器原路折返。

　　异兽背脊的哨兵还穿着疗养塔的病服，身上没有套入专给哨兵提供的防御衣，身板纤瘦，病服穿在身上稍显宽大。她抽出刺入异兽脖子的短刃，飞溅而出的异兽□□喷洒在她肩膀的衣服上。

　　六楼打破的洞口吹进来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病服中，哨兵的衣服被风鼓起催胀，哨兵像一个不畏死的疯子稳稳当当地站在摇晃的异兽背上，不担心被甩下来，冷淡地躲避攻击她的鸟喙。

　　鸟喙每次都从苏方木身前擦过去，没有在她身上造成一点伤害。苏方木包扎右手的白绷带沁出星星点点的红，她抓住时机掐住异兽的鸟喙，使其不能用鸟喙攻击她，随后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刺进异兽的眼睛。

　　一呼一吸间，异兽两只眼睛均被苏方木刺伤。它仰着脖子长啸，翅膀胡乱拍打，灰尘和碎块乱飞。它急躁的依照嗅觉寻找可以吃进肚子的食粮恢复身上的伤口，奈何眼睛受伤，鼻子闻到的全部是它身上的血臭味。

　　食物的味道一点没有闻到。

　　苏方木用短刃在异兽身上刺出伤口，左手接过狼送上来的长剑。不等她使用长剑了结不知道从哪里闯入疗养塔的异兽，耳边忽然响起佣兵着急的提醒。

　　“小心！异兽发狂了！”

　　异兽一旦疯狂，异兽的攻击、速度会大幅度提升。苏方木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异兽发狂有多么恐怖，她动用精神体与异兽作战，每多一秒钟，身体承受的疼痛多一分。

　　精神快要瓦解的崩溃和被疼痛侵蚀的身体几乎令苏方木陷入癫狂。身体的骨头咔哒作响，就连动一个手指头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苏方木差点从异兽的背脊摔下去，她及时俯身抓住异兽的躯体，而后看一眼跳上来的一匹狼，合力把翅膀胡乱扑棱的异兽弄出塔外。

　　狼的耳朵平平的伸出去，张嘴紧咬异兽的半边翅膀，不允许它继续拍打翅膀往上飞。受伤的异兽与没头的苍蝇一样乱飞乱撞，苏方木的耳边是从高处急速下降的风声和异兽的哀鸣。她忍住巨痛，抖着手举起长剑对准异兽的另一边翅膀。

　　扑哧。

　　长剑刺歪了，险险擦过苏方木的大腿。异兽的身体时俯身向下冲，时而仰着朝上飞，翻滚盘旋，用力把苏方木和毛发灰色的狼甩落。

　　苏方木的视野时时在变化，一会看见塔外的土地，一会是高挂于天空的明月。偏白色的病号服衣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是一只白色条纹的风筝在空中飞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盯着明月和酷似风筝的袖子，想象自己是一只被风筝线牵引的纸鸢。

　　她想放弃了。

　　苏方木在反思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从安全通道折返，为什么要去管疗养塔巡视的佣兵的死活。这一切似乎与她没有多大的联系。

　　牢笼一般的疗养塔被毁了正好。

　　一声尖厉的苍鹰嘶叫唤回苏方木的理智，苏方木体内的骨头剧烈刺痛，持续的疼痛伴随着肢体的僵硬，她重新握紧长剑作战。

　　狼口脱险的佣兵手脚并用地爬到边上俯身去看苏方木的情况。她知道疗养塔的哨兵多数是从前线退下来的伤员，院长给她的忠告是尽量远离这些哨兵，不能让发狂的哨兵伤害到疗养塔内的护工和向导。

　　她们是刚刚毕业被调来疗养塔工作，作战经验不如守护白塔的佣兵、哨兵丰富，今天白天和晚上是第一次见到变成异兽的哨兵和突袭疗养塔的异兽。

　　学校的老师院长没有告诉她，如果疗养塔有异兽进入要怎么做，除了击败异兽，救下弱者外，她还能够做什么？

　　丢掉性命的恐惧占了理智的上风，佣兵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前线退下来的哨兵的差距。即便是精神力不稳定，有狂化变成异兽的风险，从前线退下来的哨兵始终是强者。

　　会死的。

　　这三个字印在佣兵的头脑中，她正在纠结要不要给今夜牺牲的哨兵墓前献上一束花，便看见哨兵连同断了翅膀的异兽一起从空中跌落。

　　一声极其巨大的声音自下方传上来。异兽和苏方木一同跌在地上，陪在苏方木身边的灰色恶狼不见踪影。

　　佣兵不知道今天搬入607的哨兵叫什么名字，只是听说这名哨兵极其反骨和不爱惜生命，疗养要做的项目一项不做，该喝的药一点不喝。

　　佣兵想，607的哨兵能够保持理智到今日，已经很厉害了。

　　苏方木不知道楼上有一名佣兵思考在她的墓前送上什么花。她疼得直喘粗气，有一副异兽的躯体做缓冲，她伤得不是很重。

　　她浑身乏累不想动弹，头脑却在叫嚣着快些站起来毁掉自己，毁灭这里的所有东西。

　　苏方木的视野一片血红，除了血色什么都看不清。她为压住身体内叫嚣的破坏欲望，狠心将这股劲用在己身。

　　她一直让忍受这样的痛苦，从一开始希望有人陪自己分担到坦然接受没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她所做出来的每一个举动轻而易举地引起疗养塔内的高度重视。

　　院长对疗养塔内所有人说，707的哨兵太危险了，这个人要多加留心。

　　锋利的剑刃没有在苏方木的身上留下一点痕迹。苏方木看不见是谁握住她的手，声音嘶哑地问道：“谁?”

　　“苏方木你做的很好，接下来好好休息吧。”来人握住苏方木持剑的手，嗓音温柔，不乏温情，身上是凛冽的雪的气息。

　　她替苏方木擦干净手上的血污，重新为苏方木包扎右手的伤口。

　　“你是谁?”苏方木听到熟悉的语句，心中一紧颤抖着再问一遍。

　　“是疗养塔的院长哦，苏方木。”

　　院长的声音陡然出现，令苏方木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立即绷紧。

　　“院长?”

　　“没错，是院长。”院长掏出工具当场采集苏方木身上的血液，她一边采集一边对伤口流血的苏方木说，“很好啊，苏方木，明天你不用抽血了。你高兴不高兴?”

　　院长自顾自地收集苏方木的血，她连地上的血都没放过。“哎，收集异兽的血，里面会不会有苏方木的血呢？苏向导把你手中的纱布交给我。”

　　苏向导温和一笑，婉拒把苏方木手上换下来的绷带和清洗伤口的纱布交给院长。“院长，这不合适。这些是医疗垃圾，该集中处理。”

　　“哦？”院长见苏万叶不愿交出来，她也不勉强，草草收集完苏方木流出来的血便叫人过来把异兽的身体抬走，把这片地方的血污清洗干净，“马上叫人来维修疗养塔。”

　　苏方木撑着一口气再问一遍，“你是谁?”

　　“向导，苏万叶。”

　　“苏向导。”院长喊一声苏万叶，“记得提醒明日负责给苏方木疏导的向导说，要让苏方木明白吃药的重要性。”

　　“我知道了，院长。”

　　“嗯?”

　　苏万叶给院长说：“您今晚安排我明日负责给苏小姐疏导。”

　　院长：“不要等明天，现在就弄她。趁她弱，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