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手记[重生]》龙宿一

8、末日倒数第二十二天（上）

　　20X2年11月29日天气 多云

　　在大彭村的第二天欧阳泽依旧忙着运送物资，不过这天收入空间的都是粮食和蔬菜，还有大量菌类。

　　又是一天过去，欧阳泽和他的车队几乎把大彭村富余的物资都给搜刮一空，但是他买的全是集体所有的养殖场和承包土地上产的粮食蔬菜，早就产业化经营了，就算末世到来，对普通村民的生活也不会造成影响。

　　光是在大彭村，欧阳泽就花去了将近三百万，光生猪就买了六百头。因为是直接在生猪养殖厂购买后送进屠宰厂，生猪出厂价不到十元，还收获了巨量的猪下水。

　　其他的鸡兔牛羊也是一样的处理，除了鸡肉非常丰富，牛羊兔的量都要少上很多。

　　但是意外的收获就是鸡蛋，养鸡场规模大，鸡蛋产量自然也大，欧阳泽就乐得收购了不少。

　　东西收得差不多，欧阳泽和玄止也就没有办法再推辞，大赚了一笔的彭书记在家里大摆筵席，号称庆功宴。

　　欧阳泽和玄止自然是坐在主桌的，陪了他们两天的年轻村官刘星也在。

　　彭书记和刘村长兴致相当高，敬了欧阳泽和玄止几次，欧阳泽还沾了沾唇，喝下去一杯，玄止却是滴酒不沾的，两位领导也没介意，自己喝的十分高兴。

　　倒是一直表现得老实细心的刘星有点闷闷不乐，焦躁不安，途中接了接几次电话，操一口复杂难懂的家乡话，欧阳泽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酒宴一结束，刘星就迫不及待离席而去。

　　众人都喝得开始胡言乱语，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彭书记准备的这桶酒不同凡响。

　　按照彭书记吹牛说的，这酒乃是陈年的老白干儿，泡了一只百年高丽参，滋阴补阳，养身健体，对人的好处那是大大的。

　　欧阳泽禁不住他们劝，喝了一杯，农村的杯子大，这一杯就有六两的样子。

　　农村人自己酿的老白干口感纯正，酒度高烈，点燃后不留水份，陈年酒一开封更是醇香扑鼻，闻一闻都要醉了。

　　一杯六两喝下肚，下酒桌时欧阳泽腿肚子都开始打转，肠胃烧得难受，面色通红，出了满身大汗。

　　出了彭书记家，欧阳泽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肖平从B市打来的，另外两个则是魏亚打来的。

　　欧阳泽先给肖平回了个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肖平一声怪叫：“欧阳泽！你到底给我们家买了多少东西？！”

　　“哈哈！送到了吗？”欧阳泽乐得笑了起来，虽然舌头有点捋不直，但是丝毫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你买的都是啥啊，吓死爹了好吗！”肖平开始狂吐苦水，“你买的那些米啊面的还好说，慢慢吃总能吃完，那些衣服被褥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么多零嘴儿，矿泉水饼干泡面鸭脖子，我们家没人吃那些啊。”

　　“留着慢慢吃，一定会派上用场。”欧阳泽听完他的抱怨正色道，“你赶明儿多买点大塑料桶，存点水还有火柴打火机蜡烛手电筒什么的，反正应急的东西买的越多越好，别舍不得钱。”

　　“哎，我说你怎么回事儿，不会被我妈给洗脑了吧？”肖平嘻嘻哈哈的没当回事，“你这些东西就她老人家看得高兴，四个房间腾出两个专门放吃的穿的用的，还说要再多买点儿，怎么劝都不管用。”

　　“算是吧。”欧阳泽也不想多解释。

　　挂上电话，欧阳泽决定再给肖平家多买点物资，反正预算还很宽裕。

　　但是末世降临这种事情，他现在还是不能告诉他们，就算说了，肖平也不会相信。即使是平妈，应该也无法相信大黑暗过去之后会有丧尸这种怪物出现。

　　还是等大黑暗开始后，再给肖平打打预防针。

　　根据他的记忆，大黑暗之后的前几天H市一切都还正常，政府的□□措施还是十分有效的。但是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短短几天的的暗无天日足够让大多数心理素质不够好的普通老百姓崩溃。

　　数天之后，表面上的平静被打破了。

　　开始时是小规模的□□，那些正常时期就不遵守规则的人在末世简直是如鱼得水，拉帮结伙大肆抢夺物资，甚至于公然闯入民宅、百货商场和超市掠夺一切可以掠夺的食物、能源和其他资源。

　　小规模的动乱政府还能应付，后来形势越来越差，老百姓对政府的信任度降到底线，连平素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也开始浑水摸鱼，欧阳泽就是其中一个。

　　人的本性，毕竟是自私的，但是欧阳泽的良心让他做不出大奸大恶之事，只是趁乱拣点食物之类的填饱肚子。

　　醉醺醺的被玄止拉着往村委会会议室走，他们今晚还是要在大彭村住，货车也留了一辆，明天要去种子公司装运定好的各类种子。

　　快到村委会时，欧阳泽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却是魏亚打过来的。

　　“欧阳，你这几天忙什么呢？”魏亚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精神，“你是不是都忘了，前两个星期你那把剑让我找人给你重新锻造一下，已经弄好了，什么时候给你？”

　　欧阳泽这才想起的确有这回事，只不过时隔太久，这阵子又太忙，这事已经被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上一世，也多亏了那把利剑，欧阳泽才能自保以及保护魏亚。

　　其实要杀死普通丧尸对于欧阳泽这种身手还算敏捷，又有利器防身的成年男子并不难，只需完全破坏丧尸的大脑即可。但是要对付吞噬大量活人血肉后成功升级的高级丧尸就有点不够看了，这个时候用热兵器杀伤力会更大一点。

　　跟魏亚约好时间明晚老地方见面取剑之后，对方却没有挂断的意思，又说了几句闲话，魏亚才有些落寂的问：“欧阳，你对那次意外，是不是还是没放下？”

　　欧阳泽和魏亚自从大学认识结成死党以来，一向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感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特别是大一时欧阳泽父母空难去世，一直是魏亚在旁边开导他、安慰他，陪着通宵喝酒，喝醉了就勾肩搭背一起流几滴男儿泪，把欧阳泽从痛失亲人恨不得报复社会的悬崖旁拉了回来。

　　也就是经过那次意外，欧阳泽跟魏亚的感情突飞猛进，连发小肖平都被比了下去，欧阳泽更是决定就此留在H市这个人情味浓厚的城市定居。

　　“你怎么会这么想，只是最近有点忙。”

　　欧阳泽现在对魏亚的感情其实特别复杂。

　　一方面，上一世的魏亚在末世中将他当作弃子抛弃在丧尸潮中，自己开车逃命，这种彻底的背叛实在过于刻骨铭心，令他难以忘怀，难以原谅。但是另一方面，他重生之后，记忆里的事情根本就未曾发生，他也知道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去责怪现在的魏亚实在有点过分，却无法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

　　“忙什么，公司你也没去，你不会是在躲着我吧。”魏亚佯作无事，开玩笑一样的说。

　　他们两个人的公司离得很近，上下隔了三层楼而已。欧阳泽跑销售坐班时间少，魏亚做重工设计按时打卡常常加班，虽然作息时间不一致，但是只要欧阳泽到公司，两人中午一定是要一起吃工作餐的，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无比惬意。

　　也许，趁早跟他说清楚对双方都好。

　　“是，我是在躲着你。”欧阳泽深吸一口气，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的说，“我想回到——感情还没有变质的时候。”

　　那边的魏亚没有再说话，四周的空气冰冷，跟欧阳泽此时的表情一样。

　　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还是魏亚苦笑着说：“欧阳，你说话还真是狠，一点都不留情面。”

　　他最后笑了几声，率先挂上电话。

　　直到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嘟嘟”声，欧阳泽这才狠狠的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整个呼吸道都被刺骨的凌冽寒气刺激得缩紧了，连带着胃部都抽痛起来。

　　魏亚虽然一向看得开，这次恐怕也被伤的不轻。

　　但是他自己呢，欧阳泽自己也觉得心脏处一丝一缕的锐痛。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就算被魏亚无情的背叛，他还是无法彻底忘怀。

　　浑浑噩噩的捏着电话往前走，欧阳泽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直到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拉住，这才惊觉自己差点一脚踩到路旁的水沟里。

　　“欧阳，你可安好？”玄止说话总这么文邹邹的。

　　“好得很。”欧阳泽头昏脑胀，酒劲突然上头，连口齿都不清起来。

　　玄止微笑摇头，拉住欧阳泽的那只手一紧，便轻而易举的将此人带入怀中，一路护着回到会议室。

　　欧阳泽醉醺醺的当然没办法自己洗澡，彭书记想得很周到，派人送了四热水瓶的开水，还有一大桶冷水。他一回会议室就滚上床，依旧是“贤惠”的道士先生为他宽衣解带，热水擦身，打理的干干净净才用厚厚的土棉被裹住，任其安睡。

　　.

　　欧阳泽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的也知道是玄止帮他脱了外衣，又拧了热毛巾擦干净身体。

　　大概是土棉被太厚，又开了空调的缘故，本就睡得不深的欧阳泽睡到半夜时又出了一身大汗，只觉得全身湿漉漉的，裹在棉被里非常不舒服。

　　晚上喝的六两人参老白干也在此时发威，欧阳泽连呼吸都粗重起来，下腹像有把火在烧。

　　一开始欧阳泽还忍耐得住，把被子掀开一角，裹得没那么紧之后小范围的动动手脚。

　　他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赤裸的皮肤摩擦在有些粗糙的棉被内衬里带来一丝酥麻的痒意，下身那处也有点异样的感觉。

　　越睡越热的欧阳泽最后到底忍不住把两条手臂给伸到被子外面，被子里面一双长腿也扑腾了几下，以换取更大的空间。

　　“欧阳？”玄止五感极为敏锐，欧阳泽的动作又很大，很快就被吵醒。

　　“没事，就是有点热。”欧阳泽忙开口道歉，“打扰你了，对不起。”

　　“当心走了风。”玄止似乎在黑夜里照样能视物，很快便捉到欧阳泽搁在被外的手，重新塞进被子里。

　　此时欧阳泽全身发烫，玄止的体温却是一向稳定。被他摸到，欧阳泽顿时觉得那只手十分温润，掌心带着薄茧，稍作摩擦便带来一阵蚀骨的快感，竟忍不住反手将玄止的手抓住。

　　“欧阳？”玄止十分不解，稍作挣扎，却被抓得更紧。

　　欧阳泽此时就像是色狼上身，竟色胆包天的在玄止手上又摸了两把，一条腿从被子底下伸到玄止被中。

　　“欧阳，你且自重。”

　　这一番动作下来，玄止自然明白是什么情况，稍作沉默，便语气温和而坚定的将欧阳泽的手拉开。

　　欧阳泽顿时清醒过来，那点色欲消褪的干干净净，几不可闻的道了歉，把腿收回来，自觉羞惭欲死。

　　玄止没有再说话，会议室又恢复了平静，只能听见空调主机工作时单调的噪音。

　　此事一出，欧阳泽酒意全消，睡意也都没有了，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这样瞪着眼睛不知道看了多久，忽然几声极轻微的敲门声传入欧阳泽耳中，还伴随着声音虽小却难掩惶恐的叫门声：“欧阳老板，欧阳老板？”

　　欧阳泽凝神听声，很快就辨认出那是大彭村大学生村官刘星的声音。

　　刘星敲了几下门，喊了两声见没人答应，正想加大音量，却在黑暗中听见门内传来轻轻地脚步声。

　　又过了几秒，村委会大门被从里面拉开，欧阳泽披着大棉被站在门后，玄止在他身边。

　　“小刘，出什么事了？”欧阳泽是被玄止硬拉起来的，但是他自己的本意也是要开门问问情况的。

　　“您能不能帮帮我，我爸爸病了，您有车。”刘星显然出来得很急，只穿着单衣单裤，冻得瑟瑟发抖。

　　“走，去看看。”欧阳泽立即会意，等不及换上衣服，直接裹着大棉被就跟刘星一起去他住的地方。

　　路上刘星简单的介绍了情况。

　　他老家在南方农村，母亲早逝，父亲靠走村串户表演杂耍赚钱供他读书。刘星在H市读了四年本科，今年六月份毕业的，一心想考公务员，但是暂时没考上，所以先考了门槛比较低的村官，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考试。

　　他的父亲三天前从老家坐的慢车来H市，不知道怎么路上就得了病，今天找到刘星之后已经病得卧床不起，晚上又突然加剧，连呼吸都非常微弱，因此刘星才过来找欧阳泽借车送他父亲进城看病。

　　刘星住在刘书记开的农药站二楼，大门已经被锁死，只能翻墙进去。

　　欧阳泽掀开被子才能跟着刘星翻过两米多高的水泥墙，蹭了一身泥不说，还冻得上下牙齿直打架。好在玄止十分轻松的便越了过去，见状拿着棉被在底下把他接了满怀。

　　进了农药站之后，欧阳泽忍不住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因为这里的味道实在太刺鼻了，上到二楼才强了一点。

　　这个村子也太抠门了，考过来的大学生村官竟然住这种地方。欧阳泽边走边想，大彭村并不穷，至少在他看来收入还挺不错的，超过一般水准。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间堆杂物，一间住人，还没进门，一行三人就听见尖锐的吱吱声，明显是动物发出来的。

　　刘星脸色一变，三步变作两步推开房门，喊了一声：“悟空！”

　　欧阳泽：“……”

　　刘星话音一落，一个异常灵活的黄色动物从门内窜出来，几个起落就跳到了刘星肩膀上，不停的吱吱直叫。

　　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这只看来十分亲人的猴子，欧阳泽跟着刘星进了房，房内竟然只亮着一盏应急灯，光线昏暗。

　　房内除了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床再没有其他家具，床上的被子摊开着，中间隆起，看起来有个人躺在里面，却没有任何起伏。

　　玄止想要上前查看，却被欧阳泽一把拉住。他诧异回头，看见后者正在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欧阳泽一进门，就闻到了那种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味道，那是末世中几乎无处不在，以丧尸为源头的，尸臭。

　　“欧阳老板，求求你，帮帮我！”

　　刘星很快也发现欧阳泽身体的僵硬和难看的脸色，这个老实却不愚笨的年轻人立即对着欧阳泽哀声恳求，双膝发颤，只要欧阳泽说出拒绝的话，他就算跪下哀求要救他爸爸。

　　欧阳泽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闲深深吸了一口气期，这才硬着声音问刘星：“你有没有被咬伤或者抓伤？”

　　“没、没有！”刘星矢口否认，肩上的猴子悟空也跟着尖叫了一声。

　　“你爸爸——”欧阳泽艰难的开口，“是不是变得行动迟缓，脾气暴躁，肢体僵硬，总想动手打人或者咬人？”

　　“你怎么知道？”刘星瞠大了双眼看着欧阳泽，“你是不是知道哪里可以治？这到底是什么病？”

　　“欧阳，你若知道，不妨帮这孩子一把。”玄止也从旁劝道。

　　“不是我不帮，而是——”欧阳泽看看嘴唇都开始发抖的刘星，又看看难得露出忧容的玄止，“而是，没救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刘星突然发狂一般跑到床边，一把掀开被子，一股浓重的臭味顿时充满了整个狭窄的房间。

　　“你看，我爸爸还有呼吸，还在动，他还有救，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求求你！”刘星面对着欧阳泽和玄止跪下，涕泪交加，丝毫没发现床上那个一动不动许久了的老人突然坐了起来。

　　即使室内灯光不够明亮，欧阳泽和玄止还是看到了那个枯木一般干瘦的老人面色青白，双眼凸出，嘴巴歪斜，脖子上一块偌大的伤口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粘稠恶臭的脓水正顺着脖子往下流。

　　“吼——”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过后，已经变成丧尸的老人动作僵硬的朝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伸出了手。

　　刘星听到声音呆呆的转过身么，却只看见自己的父亲张大嘴巴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流着腥臭的脓水，朝自己狠狠咬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本来摆在桌上的应急灯突然被人抓起，用尽全身力量砸向老人的头部！

　　微弱的光源在空中旋转着划出一道抛物线，伴随着硬物砸断骨肉的闷响，房间被浓墨一般的黑暗填满。

　　.

　　欧阳泽在微蓝的晨曦中醒来，抽动鼻翼闻到喷香的米粥香味。

　　稍微移动一下身体，就感觉到浑身酸痛不已，然后耳边想起玄止略带沙哑的嗓音。

　　“欧阳，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