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逆旅》慕轻颜

10、第十章

　　郁谷被许多树木围绕，甚是阴森。放眼望去，林木葱葱，那见有子夜楼的影子？
　　地图虽然标明了位置，但光这郁谷便足够让他们好好找上大半天了。
　　一护照旧是跟在队伍最后，与恋次露琪亚边走边聊，顺带抬头再与白哉眉目交会。那夜之后，他们之间反而离得更远了些，也不知道是谁在故意避让，又或者是他们本就不用花大段大段的时间黏在一起。
　　看出点苗头出来了的露琪亚逮着一护问这问那，却全被一护含含混混地回答了，最后实在不耐烦，语调不由自主抬高，“你不会去问白哉。”
　　恋次和露琪亚都愣了，前者不明白一护为何发火，后者片刻就开始低笑：原来是害羞了。
　　不过现实状况是一护真的心情不好。一进郁谷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着他，让他越发的慌乱无法集中精神。
　　“这里有通道。”日番谷的声音突然传来，大家分外欣喜，都奔往他那个方向去了。
　　白哉却等一护来了一起走。
　　“怎么，心情不好？”他低声问道，磁性的声音因为旅途的劳顿越带沙哑，让一护不由想起那天夜里白哉从未停歇的爱语。
　　那个时候，他真的就要把自己的心给交了出去，把他心中所有的不快，经历的种种劫难，统统都与白哉说了。
　　“不知为何，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一护皱起眉来，一脸的愁苦衬得他似乎成熟了好几岁，白哉看了却微笑起来。
　　“不许皱眉头。”他拍了拍一护的脸，“这些事情，以后少担心。”觉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我会保护你。”
　　一护愣愣地被白哉拉走，心想我是在担心你，不是担心我自己啊。

　　的确是有什么不对劲。白哉想。
　　比如诺大的郁谷，根本就不像有人烟的样子。
　　子夜楼，那是司消息与流言的地方，怎么说消息频繁往来，总该有人或者有信鸽吧？再不然，至少也该有飞鹰之类的飞鸟吧。
　　可是这郁谷里，除却了高大的林木郁郁葱葱，再也看不见别的活物。
　　宽大的衣袖遮了手的动作，紧紧交缠的手指，似乎想用力把一护的不安都给挤出来。白哉当然知道一护的苦，有的时候他想，兴许退隐江湖才是对一护最好的事。那样才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没有打打杀杀，没有仇敌，没有怨恨。
　　日番谷带着流云阁的人在前面开路，白哉就说，既然如此，我醉月楼就负责垫后好了。两树之间有一个洞穴，洞穴里面的路蜿蜒崎岖，让人实在想不通白玉城的十二楼之一怎么连路都整不好。
　　不过正是如此，大家才认定这是去往子夜楼的通路，所谓的“实而虚之虚而实之”，大抵便是如此。
　　越走越是昏暗，最后洞内都没了光，大家拿出了火折，点起来继续前行。洞内岔路很多，可是大家也无法犹豫，只有一条路一条路地走下来，沿路作了记号，这才勉强找对了路。
　　“真不愧是子夜楼阿。”京乐感慨，“宛若子夜、宛若子夜。浦原楼主，我倒是好奇你那极目楼是什么样子了。”
　　浦原脸色不悦，“在下已经脱离了白玉城，什么楼主的，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京乐园主想知道极目楼，下次尽管与我同去就好，不过那里被我放了把火烧了，估计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这种事情此时不要争了。”白哉心中也来了脾气。
　　他们走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子夜楼的位置，怎能不急？
　　“这样一条一条走下去也不是办法。”日番谷打断了他们的话，“我怕是有机关，或者是奇门八卦之类的东西。”
　　“是了，若是奇门八卦，无花派最为出众，京乐园主还请为我们指路。”浦原一拂衣袖，显然是还在气头上。无花派是擅长奇门八卦之术不错，可那说是的□□疏影府，京乐春水还真是一窍不通。
　　“罢了！”京乐也被激怒了，他早就看浦原看不下去，而且这一路上无花派损的弟子实在不少，干脆带着几个弟子转身就走，“反正我等无花派居六派最末，无法与归元庄抗争，我走便是。”
　　“好走，不送。”浦原冷笑了一声，竟没了往日翩翩的风度。之前虽然也有人对他出言不善，却也没有这么决绝过。
　　“怎么回事？”一护拉了拉白哉的衣袖，“怎么连你也不冷静了？”
　　白哉登时醒悟，只觉得在这洞穴内烦闷异常，果然是奇怪。而且几个人的表现，也都是不像平时。
　　“怕是又着了白玉城的道。”一护低叹口气，“似乎不是毒药。该是迷药之类乱人心神的药吧。”
　　“一护……你……”白哉本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出口，转身对着其他人道，“大家快凝神吐纳，此处又白玉城下的迷药，扰我心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暗自思量果然是有些不对劲，纷纷坐下来呼吸吐纳。
　　一护也被白哉拉了下来。他其实知道刚才白哉没说完的半句想表达什么。
　　他怎么就百毒不侵呢？
　　呵……这个问题，真是讽刺。
　　似乎真的是体质原因，那次中了“魂飞”这样的毒都没有死，后来中了许许多多次毒，也都能一一化解。有的时候一护甚至会想，没准他娘真是乾闼婆王呢。
　　不然为什么就是他……没有死呢？

　　一杯茶的工夫，却见京乐带着暗香园的人折了回来，一脸不安的说道，“没有路了，所有的出路都被堵死了。”
　　“什么？”更木剑八率先跳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没有路了？！”
　　“我沿着我们标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统统不通！”京乐也顾不得什么园主的风度，席地一坐，显然是受惊了。
　　更木剑八暴怒了，向着原路冲去，他吴钩帮的弟子慌忙跟了上去。
　　洞内的人都慌了，白哉心中也乱作了一片，转身去寻一护却发现他无比安静地靠在墙边，一脸木然地打量其他人。
　　“一护。”他快步上前，“你发现了什么？”
　　“没有发现什么。”一护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我们太急进了。白哉，你仔细想想最近发生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
　　他们去收拾十二楼，一路上又是迦楼罗王又是乾闼婆王，折腾了一路，怎么偏偏到了出云楼却没有了动静？白玉城十二楼，堂堂的出云楼，他们一个下午就给破了，怎么回如此轻易？到了这郁谷，林木茂密，若是他白玉城修罗王带着几个手下，岂不是轻易就把他们给灭了？
　　所以这些都是饵，不过是想引他们上了子夜楼这个钩。果然是心狠手辣，不想放他们任何一个出去，而是想把他们困死，一举消灭。
　　对了，那这幽径崎岖也是有原因的吧。所有人都只顾着路，一旦绕晕了头，谁还知道原先的路有没有被堵住呢？
　　的确是他们太急进，太狂妄，太轻敌，太骄傲。
　　蓝染惣右介，他实在是好手段。也许他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了，从一护出逃，又是早在此之前，他就在算计了。那份地图，也许也是他故意让一护拿到的。
　　蓝染他知道，山本老庄主一死，必定掀起武林之人的群愤。他也知道，朽木白哉与其他五个，门派的掌门基本平辈，新任掌门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他就利用所有人的心理，一步一步地将他们引入了这个陷阱。
　　白哉把拳重重地击向石壁，一时间落下不少的土来，石粉簌簌，一护皱着眉一脸的不悦。
　　“喂，你冷静点。”口气也不悦，“上钩的又不是你一个。”
　　除了冷静他还能做什么？白哉正想动怒，可看着面前的一护却什么怒火也发不出来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迷药的确能迷人心智，在场的人都怒火冲天，根本没有平常半点的涵养。白哉慢慢压下了火，开始分析现在这个状况。
　　“子夜楼的人，也许都走光了吧。”
　　“是了。”一护点了点头，“都没有半点生气。”
　　“所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逃出去吧？”
　　“可是怎么逃，白玉城的人想困住我们，就没理由再把我们放出去。”
　　“你说如今白玉城那四个暗王，在这里的会有几个？”
　　一护沉吟了片刻，摇摇头，“不好说，可是我的预感，至少有两个。”
　　“白玉城安插暗王，需要不少功夫吧？”白哉突然解脱了，“似乎只能赌这一次了。”
　　“赌白玉城舍不得暗王？还是赌哪个暗王会按耐不住？”一护眼睛里也有了笑，“赌输了怎么办？”
　　“那只好我们同死了。”白哉笑道。

　　火折熄了，节省下来防备着，准备在关键时刻用。
　　没有人还有力气愤怒，饿了大半天，所有人应该都知道，闹不能解决问题。现在能做的，的确只有等。
　　无光的世界里，习惯黑暗了的眼睛渐渐可以看清一些东西。一护看不清白哉的表情，只有他那双眼眸是清晰的。虽然疲惫，但是里面流转着如此温柔的光，连带着他之前那句“同死”的话，让一护突然觉得死也没有那么可怕。
　　仇恨记挂了这么久，赔进去了他十年光阴。他的确应该放手了。还有什么比与自己喜欢的人同生共死更美好的了。
　　如果没有这么多人在旁边，一护甚至想与白哉再相拥一次。
　　这个赌，多久才能见分晓？三天？五天？还是七天？
　　他们在这里，只带了少许的水，又没有粮，究竟能撑几天？
　　似乎真的是疲惫了，一护慢慢闭上眼睛。身后的石壁靠久了也不再寒冷，那么他的心呢，与白哉偎依久了，是否也该有了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这些武林豪杰们都只剩下了靠墙坐着的气力。
　　黑暗的石洞就跟死了一样，白玉城还真有心，这般慢慢的折磨他们。若是放点什么毒气，他们早就没命了。
　　“喂，我说。”剑八突然开口了，“反正横竖都是死，白玉城那几个啥暗王的，在的话也出来吱一声啊。也叫大爷我死之前开个眼，好歹也看看暗王都长什么模样。”
　　旁边有一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阿剑，我也想看暗王的样子诶！”
　　接着吴钩帮又有人出声，“帮主你这么一说那些人根本就不会出来了啊！喂，你管管小师妹……别咬我啊！”
　　死气沉沉的地方，这一段对话似乎带了点零星的活力。
　　一护睁开眼睛，冲白哉倦倦的笑，“你不是想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么？”
　　“恩。”白哉应道。
　　“到你支撑不住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他狡黠的笑着，声音依旧是有气无力。
　　“你在与我打另外一个赌？”
　　“随便你怎么想。”

　　一护的内力不如其他人，其他人还有气力说笑，他与白哉说完这些脑子就混沌了。说什么等白哉撑不住的时候再说，根本就不可能兑现。
　　自欺欺人。
　　迷迷糊糊地，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一会儿是娘的声音，温柔地跟春天里的风似的。一会儿又是爹的，再一会儿又成了两个妹妹。
　　他们都在喊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喊。
　　烦闷不安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浑厚低沉的男声，语调里却带了一丝戏谑。他说，“一护，你还不认输么？既然你还不认输，我当然会陪你继续玩下去。”
　　他说“当然”两个字的时候特意加了重音，语气听起来格外轻松就好像在开一个玩笑。
　　但一护知道，那绝对不是玩笑。
　　手里满是汗，一想到那个人，他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蓝染惣右介，这次你又在想什么招来折磨我？你是想要这些人同我一起死了，你就高兴了么？
　　可是——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认输的！
　　绝！对！不！会！

　　受了刚才的惊吓，一护的神志总算彻底清醒了。他左顾右盼，打量所有被困住的人。
　　这边是吴钩帮的打闹嬉戏，那边凌风门与归元庄的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夜一与浦原不时扫视所有人，似乎是在猜测究竟谁是魔城潜伏的细作。
　　无花派的人安静地凑在另一边，京乐仰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发什么呆。
　　最古怪的却是流云阁，日番谷带着两个女弟子，其中名唤雏森桃的，竟捂住脸哭了起来。
　　“喂，你不要哭了好不好！连带着我们一门派的人都跟着你丢脸！”松本乱菊看着自家阁主手忙脚乱的安慰，出言斥责。
　　“松本，闭嘴！”日番谷厉声喝道。
　　“可是我害怕死在这里啊！”雏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让其他人忍不住摇头，都道，毕竟是小女孩，总是胆小的。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害怕么？”松本也不顾着日番谷责备的眼神，跨上一步推了雏森一把，“少装可怜了。”
　　“松本，少说几句不行么？”日番谷忙拉开乱菊。
　　雏森却站了起来，竟然出掌向松本打去。松本忙躲开，雏森这一掌生生地打在了洞壁上。
　　其他五大门派的人都暗自发笑，都到什么时候了，流云阁的弟子还不望争风吃醋。
　　“等等。”京乐跳了起来，“这墙不对。”他燃起了火折凑过去看，突然的光明让所有人眼睛刺通不已。
　　“这墙有裂缝。”京乐沉声道，举起宝刀用斤全力的一劈，石壁竟然多了一个裂口，隐隐有光线透入。
　　这道光无疑是所有人的救命稻草，所有有兵刃的都举兵刃，没有兵刃的出掌，顷刻之间石壁出了个很大的洞口，往外探望，竟是在半山腰。他们在山洞里左拐右拐，怕是绕了这山走了大半圈了，也许是白玉城的人光顾着怎么把子夜楼藏得严实，山洞弄得崎岖，却忘记了这洞总有打通的一天。恰好他们就走到了最靠近外山的地方，所谓天无绝人之路，竟让他们歪打正着，出了这该死的子夜楼。
　　“他娘的，”剑八靠在树边止不住的骂，“等我遇到东仙要，也把他在这山洞里关个三四天。”
　　“何止是三四天！”坐在剑八旁边的八千留高声说道，“怎么说也要关了五六天才行！”
　　“还关个屁啊！”一角怒道，“直接砍了！”
　　吴钩帮的人，性格都颇为爽朗，外加都是一群精力旺盛的主，这时候还有气力开口大骂的，估计也只剩他们了。

　　一护无力地靠着树，看着吴钩帮的帮众淡淡微笑。
　　身后想起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其他掌门们怎么说？”他问。
　　“先去醉月楼休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白哉站在他身边，看的却是郁谷的方向。
　　“子夜楼呢？”
　　“也只能作罢了。”
　　“心有不甘？”一护笑了。
　　“当然。我第一次输得这么惨。”白哉感叹。
　　一护不吭声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我这是第一次领教他的厉害。”
　　一护依旧一言不发。他只是侧过脸认真打量白哉，看他因为劳顿略显憔悴的面容。
　　之前一护总以为他与白哉是一类人，现在想想，他们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
　　白哉骨子里总是骄傲的，而他剩下的，应该也只有倔强了。
　　他日他们两个若是成了仇敌，必定会拼到你死我活吧。
　　可那一日，最好永远也不要到来。
　　永远永远，也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