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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离开 ...

  •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阴冷,刚进冬就接连几天的呼啸的北风,廊上的红灯笼被吹的几乎要坠落下来,新换忧心忡忡的看着,生怕砸到路过的人。
      继而苦笑着摇摇头,怎么还有心思管别人,屋里这位的病气可是越来越重了。

      萨仁对王洞庭的医术终于有了新一个阶段的敬佩,那黑糊糊的药水,闻起来臭喝起来简直让人干呕,接连三天,一天两顿,就让她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别说站起来,就连说句话都得喘会儿。

      昨天他还偷偷塞了个纸条给她,言语中不掩饰自己的真心,信誓旦旦这药只会让人假死,如若成功逃出宫去,他也已经配好了恢复身体的药剂。
      后来萨仁以发冷为由,让新换断了个火炉放在床边,那张写的用心的纸条灰飞烟灭。
      她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除了相信还能怎样。

      “娘娘,该喝药了。”
      新换今日说话的语气都不似平日那般欢快,旁姗的病成了她心头的蜘蛛网,挑不断还越来越乱。

      戚百光以为是王洞庭医术不精,后又换了很多医生来问诊,得出的结论却是意料之中,众人商讨了许久,还是觉得王洞庭的药方最好,却不知每日送来的药材都是动了手脚的。
      新换再细心也不懂药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灰败。

      今日她端药过来的时候似乎久了些,萨仁没问,她却先忍不住,愤愤不平的说道,“戚大人实在太过分了,娘娘您都这样了,不先想着寻人治病,反而着急将立新后提上日程,真当自己是皇父了。”
      萨仁大惊,色厉荏苒,“新换,说话要注意方寸,宫中处处隔墙有耳。”

      似乎意识到自己确实说了大不敬的话,新欢没有反驳,只顺从的低下头,半天没抬起来,萨仁没注意,只等着她缓过来给自己喂药。
      却瞅见小姑娘的肩膀微微抖动着,豆大的泪珠“啪叽”落在锦缎背面上。
      “皇上是真心喜欢娘娘的,他们怎么就不懂呢。”

      这是实话,皇宫里的人心思玲珑,真心假意一看便知,戚百光是真的把旁姗放在心尖上,哪怕这个人向来不给他好脸色,甚至吝啬于对他只言片语的关怀。
      可这又如何呢,乱事容不得真情。

      宫女太监太通晓明哲保身的道理,哪怕觉得惋惜也只是片刻,可新换是跟着她嫁过来的,只伺候过旁姗,仗着主子和善也受宠,没受过冷眼和刁难,单纯的心思比起别人更多了一份。
      怜惜的握着她的手,萨仁淳淳劝导,“新换,这世上的许多人和许多事,都不是明白了就可以不去做的,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的时候比随心所欲的时候多太多了。”

      新换倔强的不肯抬头,萨仁靠着这副躯壳活着,屋里没有别人伺候,看起来更像是相依为命的姐妹。
      “若我真的去了,会恳请皇上给你个好归宿。”

      一句话击中了泪点,顾不得主仆有别,新换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萨仁轻拍着她的背,淡淡的说,“新欢啊,再不帮我喂药,就该凉了。”
      有些道理,她曾经也不懂,可当她一次次的重获新生,困境没能将她打倒,心里的那个人越来越清晰,就懂了。

      直到晚上,新换的眼睛还是红红的,琢磨这近几天戚百光越来越暴躁的脾气,萨仁叫她先回屋休息,换了清甜来伺候。
      病床前最忌讳有人哭,汉人说这不吉利。

      果不其然,戚百光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又来了,怒气冲冲的样子,猜也知道是为了新后的事,她的重疾缠身,对戚强深他们来说简直是比过节更喜庆的事了。
      见她有气无力的半倚在软枕上,戚百光心里的火“噌”的就蹿起来了,恨自己无能,治不好娘子的病,就连她的地位都保不住,又恨父亲将他生拽进这深不见底的政治漩涡。

      耗在人家这里白吃白住还欺骗感情,萨仁还是有些不忍,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勾起,眼里的神色变得温和些,“我如今身子不好了,可受不了太大的气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像千年寒冰,滔天的怒火也被压了下来,戚百光自责,怎能将外面的情绪带给她看,于是撩了撩长袍,乖乖的坐在小圆桌旁边,亲手给她挑菜。

      萨仁静静的看着,突然觉得,如果现在躺在这的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旁姗,也算得上静世安好,毕竟,比起嫁了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夫君,能遇见戚百光这样的,她也不算亏了。
      “姗儿,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今生只娶你一人,就绝不食言。”

      他眼底的坚定太悲壮,端着饭碗坐到床边喂她,萨仁没有拒绝就吃了,近些日子的药太苦了,饭菜再香也总觉得没有味道。
      “让我出宫吧。”

      这话说出来的那刻,萨仁自己都吓了一跳,暗恨自己怎么没长脑子,同情心泛滥就说出了实话,这情况就好比监狱里的犯人跟牢头诚心诚意的说,我要越狱了呵呵哒。
      喂饭的手顿了顿,对方没有说话,她也不敢再开口,生怕自己又说些令人想自杀的话,两厢无言,一顿饭吃的人堵心。

      知道她不愿意自己留下过夜,每每吃完午饭喝杯茶,戚百光就会自觉回自己那里睡,今晚也不例外,只是离开的时候,他站在门口愣愣的站着看了会儿,波澜无惊的说道,“不会让你走的。”
      淡淡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今晚的饭菜不错,萨仁早就预料了这结局,没回话,叫清甜吹了蜡烛关上门,黑黢黢的夜里,她虚弱的连拿起被子的边角擦擦泪都做不到。

      只能侧卧着,任由泪水融进如墨的长发里。
      洛不惟,你过得好吗。

      次日莫名出现的几十卫兵把新换吓了个够呛,她不知自家主子跟皇上发生了些什么,只能不舒服的穿行在排排站的卫兵队伍中。
      萨仁早就透过窗户看了清楚,却不想说话,倒是旁杏幸灾乐祸,以为她红杏出墙被人撞见了,因此当个犯人给软禁了。

      本想进屋说些风凉话,但见旁姗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她还是自觉地回屋了,这身子骨要是也能红杏出墙,那她就认旁姗为终生膜拜的对象,哦,还得为她百折不挠的精神立一座丰碑。
      按照王洞庭的计划,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如果还不能出宫,假死之后就会被入殓盖棺,到时候就真的完蛋了。

      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戚强深没想到旁姗会写信给他,要求两人能见面达成交易。
      她从来都是与世无争的淡然样子,但他从不怀疑她的勇气,就像今天——我拿皇后之位换自己最后一段不多的时日。

      宫中都盛传她快不行了,戚强深到处的眼线,自然早早得到了消息,戚百光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小事说了算,大事做不了主,因此戚强深来到海宴宫,没有人跟前殿打招呼。
      她的生命似乎衰败的比自己想像中快,骨瘦嶙峋几乎要消失不见的样子,当下卸了口气。

      “父亲知晓旁姗找您的原因。”
      朝堂上见了太多的虚与委蛇,开门见山的形式让戚强深呆了呆,苦涩的笑了。

      “你也知道光儿……这不合常理。”
      萨仁自信满满的笑了,她就知道,这个老头子巴不得将她送出宫越远越好,现在他需要的,不过是说服的理由。

      烛光噼啪作响,自从她说想要出宫,戚百光就再也没有来过,新换坚持候在门口,萨仁悠悠的说道,“嫁给夫君这些年,我自认做的不够好,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心。”
      “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啊,也,也不想让他看见我生命渐渐流逝将死未死的丑陋模样。”

      她说的情真意切,戚百光信了,饶是他再聪明,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女儿那样掏心掏肺的好,她怎会不爱他。
      出宫的马车缓缓地驶着,冬日的泥地坚硬干燥,车轮轧在上面不留下一丝的痕迹,萨仁费力的靠在旁边,耳边是新换抹泪哭泣的声音。

      齐商殿,戚百光孤零零的坐在龙椅上,往日下面都站着争相进谏的官员,到了深夜,这里却空荡的可怕。
      “皇上,皇后娘娘已经出宫了。”
      来人禀报完就俯身退下了。

      半倚在冷硬的龙椅上,戚百光终于疲惫的闭上眼睛。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可你非得走,也只能放你走。”

      至于旁姗是否爱他。
      从此都是谜题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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