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是妃》李阿吾

2、惩治常芬虹

　　得到女儿受伤的消息，可汗连忙赶来，萨仁的脸变得惨白，可敦在旁边默默哭泣，当即火冒三丈，“怎么回事？我的女儿！”
　　可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显然也被吓坏了，随之而来的蒙古大夫已经诊断完，嘶哑着声音说，“马蹄没有踩到心室，只是公主的左肋骨恐怕断了，只能躺在床上将养了，可汗可敦放心，公主性命无虞，呆会儿就能转醒了。”

　　听了这番话，身为父母的两人才堪堪放下心来，可敦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新坐在床边，不住的拿湿毛巾擦萨仁的额头，其实她身上根本没有汗，只是除此之外，可敦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醒来已是傍晚，阿爸和额吉面色憔悴了不少，都坐在床边干等着，萨仁没来由的感动着，开口说话的声音却喑哑，“阿爸，额吉。”
　　“我的女儿！”
　　可敦只消叫了一声，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就再也没能忍住。

　　“萨仁没事，额吉不哭。”

　　她抬头看向满目关怀的父亲，前世的过往似乎都烟消云散了，是的，不论他是否辜负了额吉，至少在布和逼宫之事，他曾以命相求，求他能好好对待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

　　“阿爸，你一定不会怪罪常芬虹的，对吗？我们是好朋友。”
　　当满腹柔情转化成这句话，萨仁自己都愣住了，原来人非本善，全都是命运捉弄。

　　可汗自然没注意女儿的情绪波澜，只在意了常芬虹的名字，因太过心急，他竟然没能抽出时间查明真相，萨仁是善良的，她这样开脱，也证明常芬虹与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你就安心养病，阿爸绝对不容忍任何伤害你的人。”

　　“可汗，求您，一定为公主报仇！”
　　“琪琪格！”
　　萨仁强忍着一口气，痛呼出声，却抵不过左肋的剧痛，咳嗽不止。

　　可汗心疼的看着女儿，转头问向下跪的仆人，“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马蹄之下？塔娜是最通灵性的马儿，怎么会伤人？”
　　琪琪格一脸的视死如归，看向萨仁的脸带着坚毅。

　　“今早，可敦像往日一般早起，常夫人也来了，说想跟可敦同骑，但她有身孕，可敦就没有同意，独自离开了。”
　　“之后，她的仆人来，说常夫人在马场等公主，可是琪琪格在煮奶茶，那仆人，那仆人就说，可以侍候公主起床。”
　　“直到今日出事，琪琪格心生疑惑，拿了公主的长袍去找大夫，大夫说，公主的衣服上被人熏了药草，马儿闻了会发狂。”

　　萨仁不断摇头劝阻，琪琪格却置若罔闻，一字一顿的将事情来由讲明，可汗的脸色越来越差。
　　“阿爸，你不要听琪琪格的，她与我好似姐妹，咳咳，如今萨仁受了重伤，她气不过才会说这些话的。”
　　看她喘的厉害，可敦连忙上前搀扶，“你不要说话，常芬虹叫我同骑，本来就很奇怪，后来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马蹄之下，不是算计好的又是什么？”

　　可汗沉声道，“将常芬虹包里的人都带来，本王要亲自审问他们，胆敢伤害我最亲爱的女儿！”

　　被人叫来的时候，常芬虹已经是坐立不安，萨仁伤风，马场上除了可敦空无一人，本是地利人和，她又怎么会出现救了自己，如今萨仁重伤，竟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她和两个仆人跪在点满蜡烛的公主包里，可汗看他的眼神柔情不再，常芬虹聪明的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今天算是走上了绝路。

　　琪琪格见了她们异常激动，指着那跪着的中原仆人大呼，“就是她，可汗，就是这个人，今早公主的衣服就是经了她的手。”
　　那人被指的莫名其妙，连忙否认，“我没有，可汗，我真的没有，我从未来过公主的蒙古包，更不会碰公主的衣服。”
　　“你撒谎！”

　　“够了。”
　　威严的声音阻断了一切争吵。
　　“传信的又是哪个？”
　　他铜铃大的眼睛扫着面前跪着的三个女人，终于有人磕头认错，“是格日乐，常夫人要我来，我便来了，若知道会对草原的公主不敬，格日乐无论如何都不会来了。”

　　常芬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传信了？”
　　琪琪格恨恨的说，“我认得格日乐，早上来请可敦去骑马的人，就是你手下的仆人，你为什么不承认？”

　　格日乐连忙磕了三个响头，眼睛里存着水汽，“不仅如此，常夫人原本是派我来请公主的，可是格日乐突然肚子难过，听说最后是任缎来伺候了公主起床，我亲耳听到的。”
　　任缎是那名中原仆人，是常芬虹自老家带来的人。

　　事情行到此处，常芬虹愣愣的望着萨仁惨白的脸，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却掉进了局中局，用她的人算计她，这个平日豪爽的公主，竟然有如此心计。
　　可汗似乎没有再审问下去的欲望，望着常芬虹还未隆起的小腹，痛心疾首，“本王将你从地痞流氓的手中解救，本以为你会对我的妻子和儿女很好，没想到我竟然引狼入室。”
　　“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没有资格生下我巴亚的孩子。”

　　常芬虹是被强行架走的，尽管她未喊一声冤枉，蒙古族人信仰极强，公主的生命犹如神明，这样心怀不轨的女人，就连蒙古的卫兵都觉得痛恨。
　　身后传来可汗对女儿轻声安慰的声音。

　　她望着皎皎明月，鬓角几缕发丝掉落，当年有如天降的男人，出现在她已经绝望的生活中，将她带回这辽阔的草原。
　　时至今日，她想要成为他唯一的女人，甚至不惜放弃生命。
　　最终换回来的。
　　是一句不配。

　　萨仁虚弱的送走父母亲，听闻明日，常芬虹会被处以死刑，从以后，这个女人再也不能威胁她的额吉。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琪琪格是真的对她忠心，才会冒着不敬的罪名跳出来指责，然而她永远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主人设下的圈套，筹码，就是她的忠心与坚毅。
　　格日乐不会反悔的，因为，在姬妾与公主之间，谁都能想到，后者才是真正应该效命的人，常芬虹从未让她来请可敦，更没有让人来伺候萨仁，任缎之所以来了，是因为格日乐传话。

　　长袍上的草药，是格日乐趁公主受伤，众人打乱的时候，熏上去的，并且层在私下悄悄提醒了琪琪格，她才会拿着长袍去找大夫。

　　其实现在想想，常芬虹的手段太拙劣，但是蒙古人从不在乎等级辈分，也就没了争宠一说，她这些不入流的小心思，若不是萨仁能重活一世，也不可能认得清楚。

　　只是当她真的完成了这些事情，心里却突然不确定了。
　　原来自己根本不算是个好人。
　　至少，害的常芬虹一尸两命。

　　萨仁的蒙语是月亮。
　　专门生长在黑暗之中，见证不为人的秘密。

　　不知有谁在唱歌，马头琴的伴奏悠长凄清，直扣每个人的心房，试图揭开最阴暗的一角。

　　“啊——骑上轻快的马，缰绳你不要送，送姑娘到远方，草原才是你的家啊……”

　　躺在榻上养病的日子，萨仁开始怀念策马奔腾的时候，她是个闲不住的，却要在这里干熬。
　　但她似乎忘了，另一场变故，悄然而至。

　　可汗狠狠摔了手里的布帛，恼怒的指着蒙古包的门口大喊，“汉族的皇帝太欺负人，他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却非要娶我的女儿，萨仁是草原的月亮，我怎么能允许她远去中原！”
　　布帛被人捡起来，黝黑的汉子披着狐狸皮毛的坎肩，高大威猛，正是布和。

　　“听闻中原的皇上有三千妃子，萨仁公主去了，肯定会被汉人排挤，路途遥远，我们甚至不能保护她。”
　　“你放心，你是我们的雄鹰，有资格赢取我的女儿，如果汉人前来开战，我就派你迎战，守护草原，做大英雄。”

　　萨仁得到这个消息，还是通过布和。
　　显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公主在坠马之后，就在也不肯见他，暗自神伤了很久，他还是决定在蒙古包外跟她说说话。

　　“公主，汉族使者前来和亲，但是可汗已经拒绝了。你不要害怕，不论是谁，布和都会保护你的。”
　　她坐在蒙古包的边缘，静静的听着他讲话。
　　现在想起来真是讽刺，前世听了这话，她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与他执手，许愿若不能一生，也愿意将生命结果于此。
　　那时候，鬼知道他会成为背叛她最深的男人。

　　和亲这件事，萨仁想了很久。
　　那时候她死都不答应，阿爸和额吉心里舍不得，三番五次的推辞汉族的和亲，齐商朝的皇帝大怒，与巴亚部落交战，为此，父亲几乎付出了全部的心力。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如果萨仁愿意远嫁，边境大概就会安宁许久，布和的诡计也难成真。

　　自己对父亲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既然现在有机会，是不是应该舍弃自己，成全巴亚部落的片刻宁静呢。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阿爸听，却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不可以，你知道，从巴亚到齐商朝的路途有多遥远吗？当了汉族皇帝妃子，阿爸和额吉就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我不会同意的。”
　　“如果是萨仁真心想去呢？汉族的很多东西，巴亚都没有，萨仁想去看看，况且，与齐商交手，我们又能撑多久，万一战败，我就成为了戴罪之身啊。”

　　这句话狠狠的击中可汗的心。
　　是呀，比起齐商朝的精锐部队，巴亚的勇士再厉害，也抵挡不住人海战术，况且游牧民族靠天吃饭，到了冬日粮草枯竭，又如何听的过一场又一场的恶战呢？

　　他疲惫的坐会铺着老虎皮坐垫的椅子上，颓然道，“让阿爸再想想。”

　　萨仁撩开门帘，她的身形太过美好，高瘦但不骨感，就像她的名字，有月亮的遗世独立，也有黑夜的包容。
　　看着自己的女儿身影远去，可汗重重的叹了口气。
　　当王的代价是什么？
　　是有所失无所得。
　　失去自己心爱的女儿，心爱的自由。
　　得到的王朝，终有一天，还要拱手让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