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外传》零零伶

28、第二十七章 危险的决定

　　“稀客。我倒不曾听闻知县大人喜好青楼吃酒。”过了半晌，春妈的手都快捏出汗了，只盼着房内人出个声。终于，从房中传来了浑厚如钟的苍老声音。
　　“本官只是听说文大人爱好旖春楼的女儿红，所以特地前来尝尝。”顾留对着未开的门拱拱手作礼。
　　“不巧啊，今日老夫身子不爽并未品酒。下次定和大人对饮，不醉不归。”文远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房内传出，倒是出奇的镇定。
　　春妈扭头看了看顾留，小声建议道：“大人，文老爷喜静，不然您还是下次来拜访吧。”
　　顾留有些不悦的瞥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完全没有任何退让的意思，继续开口说道：“本官在这蓝田县上任已有多日，景仰文大人已久，这好不容易赶上巧却见不得，叫本官好生惋惜啊！”
　　“本官近日来，因公务缠身很是头疼，本想找大人开导一番。如此，便不打扰大人了，本官先告辞了。”顾留说着便转过了身，可是脚却没有迈动一步，俨然没打算要走的样子。
　　“大人这样说，可让老夫怎么拒绝。去把门打开。”
　　果然，顾留暗暗勾唇一笑，转过了身。房门已被仆从打开，室内的景色一览无遗，包括正盘腿坐在案前饮茶的老者。
　　“抱歉，打扰了。”顾留冲他拱手，便踏步走了进去。
　　入房，顾留便被正对座位的一方巨大画屏给吸引了视线。只见那花屏足有半个房间之宽，梨花木质的屏框倒是雕刻的格外精致，暗红色漆边，尤其是底足赫然是雕刻了栩栩如生的仆人模样，正毕恭毕敬的弓腰驮着整个画屏。
　　屏上似乎是上等的绢布，上方绣着嫣红的梅花和傲立的山峰，褐色的枝桠上还有点点雪白。俨然是绣了一副冬景，看得出绣工极好，不过如此巨大的画屏摆在这房间里，倒有些显不出的怪异，毕竟少有人会在房间里摆上如此巨大的物件。
　　“请坐。”文远盘腿正坐并未起身，只是直起了腰拂袖请顾留落座。
　　“文大人好雅致，这幅傲梅屏想来也是极为难得吧。”顾留款款落座。
　　“顾大人好眼力，这是老夫找了京城中最好的绣娘，合力赶制而出。”文远眯起眼睛，呵呵一笑，似乎是触到他欣喜的点上，让他脸上终于有了些神采。
　　“未曾听闻大人喜好青楼，今次怎会前来？莫不是命案有了线索？”文远微微倾身，为顾留倒了一杯温好的香茶，低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文大人也知道那件命案？”顾留假装讶异，看着文远道。
　　文远不慌不忙，摸着胡子微笑：“蓝田县早就传遍了，想不知道也难。可是有了什么进展？”
　　“既然文大人都知道了，我也不做隐瞒。”顾留叹了口气，故作困扰道：“下官不才，这前不久才被圣上分配到此，还不等脚沾地，就发生这等事。何况此案件更是让我初出茅庐之辈束手无措，因为没有证据线索可言，查起来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听闻大人才识渊博，便想上门讨教一二，幸好今日顾某幸运，可在此遇见大人！”顾留本一脸愁容，说着欣喜的看向文远。
　　文远触及顾留的眼神，随手端起了茶杯，挡住了顾留投来的炙热视线。
　　“老夫已不做官许久，何况也只是为皇上负责宫中书卷文学方面。命案一事唯恐帮不到大人了。”他话语客气，脸上却没有任何恭敬之意，反而微微仰头，神色淡淡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顾留见此只得笑笑，缄默不语。此行他虽心急，但眼下看来这文大学士倒是自负的很，如若这事与他无关倒也罢了，但这事他既是凶手，也未免太狂妄了些吧！
　　夕阳昏黄，顾留才脸色不善的回到府中，迎面就看到桃蓉焦躁不安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见他回来忙迎上前来。
　　“怎么样？”
　　“我打探过他的口风，他却淡定自如。我都怀疑是他戏演得太好，还是这事本就与他无关。”顾留叹了一口气，眉间掩不去的失落。
　　桃蓉见他如此自知多说也无益，只是不忍见他一脸挫败，暗暗沉思。
　　厅中一时间静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立却都缄默无语，各有心思。

　　没过两日，桃蓉突然收拾了包袱意要回去看望。顾留也并无他想，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她为了他从那里逃走，本该是要回去探望的。他也极想陪她回去，大庭之下为她赎身，让所有人给个见证。可无奈重任缠身，让他有心无力。
　　“回去时定要小心，也不要让妈妈欺负了你，记得早些回来。”送她上了马车，顾留不舍的一面忧心忡忡的告诫，一面怎么也不肯撒手放她离去。才相逢不过几日便又要遭受相思之苦。
　　“你放心吧，我定早去早回。”桃蓉勾唇一笑，眼睛却有些心虚的微微垂了下来。不再多语利落的转身上了马车。
　　然而这一切都是个借口罢了。桃蓉坐在马车中，看向窗外越来越陌生的场景时，突然开口唤停。
　　马夫一脸疑惑，只见桃蓉从马车上走下，反手将包袱递给了马夫，神色严肃。
　　“将这包袱送到大人所说的目的地，找一位叫柔霜的姑娘。其他的有劳。”她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了锭银子塞到马夫手中，马夫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心下了然，也不多话，很是听话的按桃蓉所说的去办了。
　　眼看马车渐远，桃蓉把视线收回，转身看了眼城门，深吸了一口气，更加坚决了心中所想。
　　顾郎，只愿我能为你排忧解难，也不要你眉头紧锁，寝食难安。

　　文府
　　一身麻布衣裳，面色苍白赢弱无骨的桃蓉唯唯诺诺的由一个正值中年的男人领进了文府。文远从凉亭赏花踱步回房时正巧遇见了，抬眼一瞥，眸中精光一闪，自然而然就驻了足。
　　“管家，这是？”
　　桃蓉暗暗勾唇，没想到那么快两人就打上照面了。
　　管家毕恭毕敬的施礼，直腰回道：“小丫头从家乡逃难而来，为求一温饱，正好前两天厨娘说缺个烧火扇风的丫头，我就自作主张给招进来了。”
　　“实为可惜，那你们下去吧。”文远闻言又看了桃蓉一眼，不着痕迹的说了一句，恍然才轻咳一声唤他们离去。
　　如顾留所说，文远有可能与此事无关，许是自己多疑猜测。但也可能是人太过自负戏演的太足，可不管哪一样，他都是当初唆使给酒家老板出主意的人，他的嫌疑无疑是最大，不管怎样，既然是线索就不能置之不理。
　　既然想要更为深刻的了解此人便只能切身处地，如此总能找到他的破绽。只要确定他是否是命案凶手，疑云全部解开，剩下的便只能是为时已久的实战。
　　此后几日桃蓉都小心翼翼待在文府，却再没有机会再见到文远，她也不太敢与顾留写信，只怕顾留会有心去留意她的位置。
　　不过所幸她也不是一无所获。厨房这等地方多是女人呆的地方，女人一多，叽叽喳喳总免不了说些闲言闲语。她作为一个新人就大可以安安静静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不肯放过一丝可用的线索。
　　前些天里还未有什么动静，可是就在桃蓉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文远耐不住性子了。
　　这天晚上，厨子刚熬好了安神汤准备要端去，可是突然一阵腹痛，怕是吃坏了肚子要去方便。桃蓉见着连忙插了进来，道。
　　“婶子，不然这安神汤我端给老爷吧，您快去快回，我会跟老爷说明情况的。”
　　“真的啊？哪可得谢谢你了，哎呦喂，我我先去了啊！”厨娘话还没说完便已经一溜烟往茅厕跑去了。
　　桃蓉见她离开，连忙从腰间摸出一包蒙汗药，放入汤中搅拌。想着等文远入眠，她可以搜查一番他的房间，找些线索。
　　她想的极好，端着托板走到文远的房门口。正准备敲门，手指轻轻一碰，却不想房门竟从里边开了，竟然没有紧关。
　　桃蓉愣了愣，瞧四周没人，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向里望去。
　　偌大的房间里软玉香枕，房间正中燃烧着香料的鼎炉还在向上袅袅冒着丝丝云雾，熏染整个房间。红色的蜡烛在油纸灯罩中温约的跳动，却唯独不见一人。
　　桃蓉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却无一人回应。她不禁疑惑，这个点儿，文远又会去哪儿？可她又不敢冒冒失失的行动，怕正翻查到一半，文远破门而出，那是不光自己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反而会把自己给暴露了，说不定连顾留也会被她牵入其中。
　　她顿觉丧气，只好转身想着下次等他在时再来。可就在她一只脚踏出房门的那刻，一声微弱的尖叫仿佛从遥遥万里传来，虚幻的不似真实。桃蓉顿了脚，转过头略有不安。
　　耳边刚刚似乎传来了什么声响，是错觉吗？强烈的好奇让她又转回了身，怎么也不能放弃想要抓住一丝线索的欲望。
　　果然不负所望，就在她行至屏风后视线所触及到的事物后，所幸及时捂住了嘴巴才把自己的惊呼吞了进去。
　　风雅极致的屏风后，只摆了一个沐浴用的木桶。然而让她震惊的是，屏风后的风景不止那么简单，就在那木桶后两步的距离，竟有一块方形的石板凸起，有些错位，从缝隙中约有亮光泻出。
　　她连忙趴下朝那缝隙往里望，无奈缝隙太小，只能看到一些亮光，却看不到一些实物。
　　难道这是文远的秘密？如果这是线索，就这样弃之岂不可惜！她并未过久的思想斗争便已有行动，将石板轻轻移开。
　　不大的洞口赫然呈现在她的面前，向下望去，一阶阶石梯朝下延伸望不到尽头，越往下越是幽深，只要稍稍有所动静就会在石壁间碰撞回响。
　　桃蓉沉着心神走下去，洞口的大小只能容纳一人的身躯，可当她走下去时却感受不到空间的挤压，反而越来越宽。周围的石壁意外的很平滑，像是耐心打磨而致，不过一段便有一块凸起，上方摆着精致的灯台，可灯台中闪耀着的并不是灯芯，而是一颗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桃蓉不可置信的赞叹之时，突然一声似有耳闻的尖叫声又传了过来，不过这次倒是很清楚，清楚的在石壁中回荡。桃蓉眉间骤然一紧，立即从惊叹中回过神来，抬脚继续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