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外传》零零伶

18、第十七章 愿意等待

　　“你说什么？”
　　过了许久，桃蓉才动动嘴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视线一直都未敢离开面前这个男子。
　　“虽然在下是一穷书生，不能给桃蓉姑娘荣华富贵的生活，但是...但是...”
　　长身而立的顾留面色酡红，头微微垂下，眼睛一直看着地板，显然有些紧张，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抓长衫。
　　说话间的，忍不住抬头瞄了几眼桃蓉的反应，又快速撇开了视线，嘴角偷偷扬起，露出洁白的皓齿。
　　“你说，你要娶我？”一时间惊讶、不可置信、喜悦都交集在一起缠缠绕绕最后混成了一团浆糊，让桃蓉怎么也挣脱不出看清所有，让她忍不住想要再确认一次，以防刚才是她幻听。
　　“是...是。”顾留听得出桃蓉话语里的质疑，终于抬起了头正视她，虽然他知道自己的青涩可能会让桃蓉笑话，可总觉得求亲这事一定要认真才行，何况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怕被笑话。
　　“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两人视线一对上，桃蓉仿佛被刺了一下，胸口加速跳动，让她连忙撇过头，目光虚幻随意落在别处一点上。
　　“桃蓉姑娘说得对，占了姑娘便宜，要负起责任才行。顾某没有值钱的东西，只能一辈子尽力去对姑娘好。”
　　“我说的？”
　　桃蓉疑惑道，思索以往自己说过话，好似是有说过那么一回事。可是事情好像不似自己想的那样脱节，不禁再次确认，将自己荒诞的想法说了出来：“你不是觉得我占了你便宜，让我对你负责吗？”
　　“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在下怎么可能这样想！”听到桃蓉的假设，顾留一惊赶紧连连摆手，否认道。
　　桃蓉也自知自己的话有多荒诞，又突然意识到，不是别人脑子有问题，而是自己脑子有问题吧，这等假设也想得出来。想到此，她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摇了摇头。
　　顾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当看到桃蓉冥思苦想中摇了摇头，心想难道桃蓉姑娘不愿意吗？
　　他满心不安，对自己极为不自信。自己一个穷书生，什么都没有，桃蓉姑娘如此才情貌美，不愿意也是自然吧。
　　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两步，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柔软的物件。他低下头一看入眼一件蓝色的衣衫，十分眼熟。才想起这是桃蓉刚刚向他扔过来的东西，想来是她的。他蹲下身子将它捡了起来，踌躇的走到桃蓉面前，说道。
　　“桃蓉姑娘，你的东西。”
　　桃蓉听此才转过视线看向顾留手中的东西，不想这一看，顿时把她臊的面红耳赤。连忙一把夺过，慌乱的塞在了身后的锦被下，心跳愈烈，生怕顾留看出什么来。
　　“姑娘已有意中人了吗？那衣服看样子似乎是男子之物...”顾留见桃蓉突然间的慌乱，忍不住猜疑，无法忽略自己心中泛起的酸意。
　　“没有！”桃蓉连忙反驳道，话都没过脑子便跳了出来，等说出后又觉后悔。心中既怕顾留乱想，又不知怎么解释那件衣服，实在是让人难为情啊！
　　顾留虽然被桃蓉的否认有一丝欣喜，可又见她藏藏掩掩的动作，心情有些堵塞。不过说来也是，才不过两面之缘，对对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就说出这等冒犯之话，还声称要娶人为妻，女方当然会有些为难吧。
　　“姑娘可以考虑考虑，的确是顾某冒犯。当然，姑娘如果心有所属，顾某也不为难姑娘。你看如何？”
　　“...顾公子不嫌弃我的身份吗？”桃蓉抬眼凝视顾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痛点也是最为在意的。
　　“没有那个女子天生爱好此道，多是形势所迫，顾某明白。所以何来嫌弃之说，要论在下才觉得配不上姑娘...”顾留说完弯起薄唇，淡淡的笑着，暖暖的笑意从他略有些闪躲的眼眶里露出，眼里的真诚显而易见。
　　桃蓉虽不能算上阅人无数，倒也懂得看人几分，是真心诚意还是虚情作假自然可以识得。她不禁再次上下打量着这个面容清俊的青涩书生，无意之间已在心中加深了对他的好感。
　　勾了勾唇角，她嫣然一笑问道：“如果我答应，那你会为我赎身吗？”
　　“这是必然，不过顾某家里拮据，恐怕婚礼简陋，希望姑娘不嫌弃才好。”顾留见桃蓉的似有应承的意图，不禁心里一喜，话语虽略显自卑，但语气却是轻快。
　　“我的身价可不便宜。三百两，你当真会为我赎身？”桃蓉挑眉一笑，有一丝挑逗他的味道。
　　即使他没钱为自己赎身，她也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最多把自己爱惜的首饰卖掉，凑一凑便大概够了。
　　曾经的自己虽有心要离开这个地方，却也迷茫过去处，本想多攒些银子从良后可以开个小店或者在家绣花卖手艺。但没想到现在的她，想离开的心竟如此急切。
　　顾留在来之前也已打听过花魁的身价，心中虽已有大概，但听到后还是忍不住愣了愣。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荷包，还是乖乖将它打开递给桃蓉，说道：“可能会有些不够，不过你不要担心，我去借一些回来就可以为你赎身了。”顾留说到此不禁绽放笑容，似乎很是喜悦，嘴角都咧到了牙根。
　　桃蓉心里甜的像是喝了一口蜜，可看到荷包中的银子不禁担忧：“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可别说是你全家的积蓄。”
　　“这个，是我家人为我上京赶考攒的，说来惭愧。不过如果爹娘看到我给他们带回来个媳妇儿，一定会很欢喜！”
　　桃蓉怔然，笑容渐渐敛起，嘴唇微微抿住。她不是看不到顾留说话间眉眼间闪过的失落，留意到桌上那本破旧的书，似乎被人翻了多次，书页都卷了起来。
　　哪个书生不是寒窗苦读数十年，恨不得从呱呱落地便会认字读书，只为了考上功名，不止光宗耀祖，也是给自己辛苦了十年间的时光一个满意的交代。
　　顾留亦然，何况他也需要那个机会来让他的家境富裕，让他父母在勤劳大半辈子后可以享受清福。自己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便剥夺了他的梦想，他的机会，他唯一的希望。
　　“科举三年一次，如果错过了你就要再等三年。这样你也愿意？”桃蓉不由问道，盯着顾留的脸，心跳如鼓。
　　“不过三年时光，还可以让我多读三年的书。但是错过了你，我...”顾留说着便红了脸，后面的话更是无法说出口，但意愿已经显而易见。
　　“如此，有你这句话我就满足了。”桃蓉深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希望自己的决定不会让她后悔。
　　“顾公子饱读诗书为桃蓉不惜暂放自己的前程，桃蓉很是感动。但是我深知公子心中所想，深懂公子多年以来不辞辛劳寒窗苦读只为考上功名的希冀，桃蓉知道所以更加不能自私。娘子不该成为夫家展翅高飞的绊脚石不是吗，反之应当尽其所能为相公。顾公子的心，桃蓉已心领神会，所以也相信公子，一定可以一举高中，为家荣耀，不负多年的辛劳和家中老人的希望。”
　　“桃蓉姑娘，你这是...”顾留听她一席话，没想到桃蓉会发出此言，木讷的一时之间倒听不太懂桃蓉的意思。
　　“桃蓉相信公子，不能拖沓了公子。桃蓉可以等，等你回来，即使你依旧一无所有，但至少你给了自己一个交代便不会后悔。我不想因为公子娶了桃蓉而耽误了公子的鸿鹄之志，就算嫁了我也会坐立难安。”
　　顾留仿佛被说中了心事，慢慢垂下了头，眉头紧蹙似有困惑怎么也解不开。
　　桃蓉见他受两方夹道困扰有些不忍，她将藏在被中的衣衫缓缓抽出，踱步走到了顾留的面前，轻松道：“这件衣衫你还记得吗？初见时你为我披上的，我原以为你同那些衣冠禽兽无异，却不想倒是个有风度的俊生。”
　　顾留接过衣衫，嘴角一咧笑了，惊喜的看向桃蓉：“没想到姑娘...”
　　“私藏男子衣物已经很难为情了，可别笑话我。”桃蓉撅起嘴别扭的嗔道。
　　“其实，桃蓉对公子早已芳心暗许，可顾念自己的身份又不敢胡乱猜测。能知道公子的心意，桃蓉是真的很开心，所以更想珍惜这一切。如果公子同桃蓉一样有信心保持着对对方的情意，有何惧时光与地界。公子可听过两情若是长久时...”
　　“...又岂在朝朝暮暮。”顾留喃喃着接道，再看桃蓉时，感动的已说不出话来，只能将桃蓉拉到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以示自己的感谢。

　　此后几日，桃蓉与顾留每日见面，两人在一起弹琴论经，花前月下好不浪漫。更是因为不久后的科举考试，所以两人更想要抓紧时间了解对方。
　　眼见两人的感情愈浓，桃蓉身边的姐妹终于忍不住要说上一两句。这话无非也就是，“流连青楼的男子多薄情，不能够相信”、“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口不对心何必沉迷”。
　　桃蓉不在乎也听不进去，她知道自己的顾郎不是她们口中顽劣不堪之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如相信他们的感情一般相信着他。
　　终于到了该离别的前晚，两人的情绪都是前所未有的失落，分别在即，均是不舍。让顾留最放心不下的自然就是桃蓉的安危。
　　他是男人，自然也看不得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占去了便宜，多看一眼都不行！可他只恨自己无能，就算连日来每晚都包下桃蓉不让她出去遭受如此煎熬，可他不在的日子里，桃蓉又该怎么办。
　　“你等我，等我高中回来，一定亲自抬着轿子来娶你，背你跨火盆、给你掀盖头，把你藏在大院里不让你出去，就只准你看我一人。你说好不好？”
　　“那我还不给闷出病啦？”桃蓉听到他霸道的言语忍俊不禁，趴在他的胸口甜甜的抬杠道。
　　“有我你怎么会闷出病来。到时候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满院子跑，愁得你还不够呢！”顾留不满道，继而又忍不住陷入两人勾画的美好未来中。
　　“那么多孩子，取名字多伤脑筋啊。”
　　“你夫君饱读诗书怎么会被几个小孩子的名字难倒。”
　　桃蓉笑着挣脱了顾留的怀抱，看着顾留有些孩子气的俊容，闭上眼睛在他的唇上“吧嗒”了一口，娇艳的笑道：“是哦！”
　　顾留一怔，看着面前双眸若水、面似芙蓉的娇艳的人儿，瞳孔不由深了几分。当目光定格在那粉嫩的香唇上时，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猫挠似的痒，慢慢垂下了头，准确的含住了那口樱唇仔细品味。
　　桃蓉注视着面前放大了的面孔，近到他微翘的睫毛都与可以触到自己的脸颊。弯了眉眼，满溢的温柔和不舍最终在她眼里汇聚成一汪春水。感受到口中的缠绵，她满足的闭上了眼揽上心爱之人的脖颈，一滴晶莹悄悄从她脸边滑落最终埋进了发迹里不见踪影。
　　这是甜蜜、知足、激动而落，她想要把这一切都清晰的记录在脑海中，不管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缎带散落、罗衫轻解，她喜悦的颤抖着咬住了嘴唇，两腮嫣红羞涩的看着面前自己挚爱之人，这感觉竟是那般的美好。突然之间，她好像明白了娘亲当年的执着，因为换做自己，亦然如此。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这一夜希望过得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