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千石]预告犯罪》佑纪

6、第六章

　　千石清纯直言不讳：“我觉得有个地方很奇怪，但我说不上来。”
　　带头检查的警察与东京警察学校里的老师有些交情，对千石清纯便也很宽容。“哪里奇怪？你可以随便说。”
　　“还差一点。”藤原理香的房间打扫得非常干净，看不出有被翻动或是打斗过的痕迹。她在床上摆着一只小熊玩偶，是这段时间在高中女生间最流行的那种。千石清纯戴着一次性手套，拿起玩偶检查，同时思考着。

　　他总感觉这件事情里有太多笼岛千绘子的影子。藤原理香与笼岛千绘子的关系良好，她在失踪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笼岛千绘子，藤原理香的朋友们坚信她们有感情方面的纠葛（千石清纯现在认为，是藤原理香喜欢的人对笼岛千绘子动了心；但藤原理香在哪里接触了哪个男生目前还是谜），从体力上来讲，从小学习剑道的笼岛千绘子有绝对的能力制服藤原理香，而笼岛千绘子自己说曾经被偷窥、最后摆脱的时间点和藤原理香搬家来的时间点又吻合。
　　这听起来嫌疑人的箭头纷纷指向笼岛千绘子，但千石清纯的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他，一定要注意什么，一定要发现什么，否则笼岛千绘子会遭遇不幸。
　　这种不安的感觉自他在东京看到那件分尸案的现场后便萦绕不去，笼岛千绘子似乎在京都遭遇了什么，而他从真田弦一郎那里拐弯抹角得到的信息又完全没用。千石清纯最终放不下心，从东京赶到京都，发现她一切平常时着实松了口气。
　　然而第二天便又发生了高中女生失踪的案件。

　　“笼岛——就是带你们来这里的那个人，她以前报过警吗？”千石清纯问。
　　一个警察肯定地说：“绝对没有。我听了她今天打的报警电话，还挺难缠的，让人印象深刻。”
　　千石清纯说：“是吗？她可能只是吓到了。”
　　警察笑了笑：“要我说，就是那个女生自己走出去的，管理员没有发现。等着吧……等她回来，又要投诉我们侵犯隐私。唉。”
　　“这栋公寓有几个出入口？”
　　“一个，管理员看管的那个。”
　　“平时清洁人员也是从那里进出吗？不会显得有些乱吗？”
　　管理员一直待在门边，帮藤原理香看一下她的东西。闻言，他回答道：“不，他们有专门的通道出去。你想去看看吗？”
　　千石清纯说：“嗯。麻烦你啦，多谢。”

　　清洁人员专用的通道要逼仄阴暗一些，门锁是需要用钥匙打开的传统样式。千石清纯打开手机照明，仔细检查锁眼，没有□□的痕迹。通道里也没有拖行或碰撞的痕迹，千石清纯只能认为他们没有从这里经过。
　　现在的问题是管理员坚持没有看到藤原理香从门口出去，而千石清纯从外面检查一楼的窗户，发现无一例外上了防护栏，她也很难从一楼的某家住户离开。警察的态度依旧是藤原理香主动离开的，但——
　　“您也没有看到有陌生人进来，是吗？”千石清纯确认道。
　　管理员有些迟疑。
　　千石清纯追问：“你看到了？谁？”
　　管理员皱起眉，指指千石清纯，用方言含糊地说：“不就是你嘛！”
　　千石清纯哑然失笑。

　　“怎么了？”笼岛千绘子过来找他们。
　　千石清纯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没什么。你那边没事了？”
　　“说是没事了……”笼岛千绘子说，“他们似乎一开始就觉得是无理取闹。”
　　管理员看有笼岛千绘子在，便先回到值班室里。因此千石清纯问：“说起来，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到了要报警的地步。”
　　笼岛千绘子抬脸看他，她的祖母绿的眼睛在略微昏暗的通道里异常明亮，像猫的眼睛。

　　啊，猫的眼睛。
　　千石清纯无可抑制地想起他们在东京遇到的一只野猫，同样是绿眼睛。她在雨天捡到它，笼岛千绘子将伞撑在被雨浇透的纸箱上，跑进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一条毛巾擦拭野猫身上的雨水。
　　南健太郎突然喊他：“千石。那个，是你最近在追的女孩吗？”
　　“哪个哪个？”
　　“哪个……喂，我还以为你这回是真心哦？”
　　千石清纯哈哈地笑了一声，顺着南健太郎的手指看过去。笼岛千绘子蹲在纸箱前，伞柄夹在她的脑袋和肩膀之间。她手上拿着一条毛巾，裹着一个东西。听见东京，笼岛千绘子和她手中的东西一起转过头，两双绿莹莹的眼睛穿过风雨看向他。

　　“千石？”笼岛千绘子又喊了一声，“你在想什么？”
　　“呃，我在想猫。”
　　笼岛千绘子似乎也很快想到了那天的那只小猫。那只小猫最后送给她刚出院的朋友，希望朋友能少被过去痛苦的事情烦恼。笼岛千绘子说：“小空的话，我前几天和奈菜通视频，它还很精神哦。”
　　“香取最近也还好吗？”
　　“嗯，奈菜也不错。”笼岛千绘子很快将话题转回去，“很难说，也许是事后诸葛亮，但我现在回想理香昨天晚上的表现，总觉得哪里很怪；而且——不，应该是我多想了。”
　　千石清纯说：“有什么事？”他注意到笼岛千绘子的表情有些古怪，突然念出一串手机号。
　　笼岛千绘子一边在想藤原理香的事情，不假思索地回答千石清纯的话：“干什么？我有你的手机号。”
　　“啊，还记得吗？”千石清纯有点高兴地说，“那以后会给我打电话吗？用公用电话也行，我会接的。我一直都会接，你知道。”

　　这是实话。
　　警察学校里最好约出来的男生当属千石清纯，联谊上玩真心话大冒险，不管谁打，不管什么时候打，千石清纯总会在第一时间接电话。女生们当然很欣赏他这一点，能感受到被看重的喜悦；但是千石清纯的看重是无差别的，因此喜悦多多少少减淡了些。无聊想玩的时候可以给千石打电话，认真想谈谈还是另找其人——这是警察学校里女生的共识。
　　真田弦一郎试图以此劝说千石清纯，让他尽可能将自己的看重集中地分给一个人；他现在的态度看起来像是撒网捞鱼，女生应该更喜欢真诚一点的人。真田弦一郎倒不是真的有多关心千石清纯的感情生活，也不是很想改变另一个人的生活方式；但他和千石清纯同宿舍，舍友半夜接电话确实有点影响休息。
　　“抱歉抱歉，我忘了这件事，”千石清纯立刻道歉，“我会注意的，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这样还会影响你吗？”
　　“你就不能不接吗？”
　　“呃……”
　　真田弦一郎坦率地说：“太过分散的好意会让你看起来不在意。多而不精，也是这个道理。”
　　千石清纯苦笑。“不是那样，”他的目光落在真田弦一郎放在桌上的手机上，“我想等一个电话，但我不知道那个人会用什么手机号打过来。哎呀，说了奇怪的话。别放心上。我会和她们说的，尽量在你休息前打来电话。不让女孩子伤心也是我们作为绅士的责任嘛。”

　　但他一直没有等到。
　　每一天都是静悄悄地度过。

　　笼岛千绘子没有体会到千石清纯话中的特别性，她只是有些抗拒地别过脸。“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会报警的。我原本也有认识的人在警局工作。”
　　“别说得这么冷淡啊，好歹给我一个关心你的机会。”千石清纯不等她反驳，轻松地拍了下手，“就这么说定了。——哎呀，好像有进展了。看，有警察过来了。”
　　是一名刚从警察学校毕业的新人，或许正因如此，对犯罪和破案还持有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他是出现场的警察中唯一一个热衷于“藤原理香可能遭遇不测”的可能性的人。眼下，他的神情有些沮丧。
　　笼岛千绘子的心稍稍提起来，她紧张地问：“怎么了吗？果然……？”
　　“啊，不，不是的。”年轻的警察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不合时宜，他连忙又强做出喜悦和安慰的笑容，“藤原小姐没事哦。就在刚刚，公寓管理员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是接到男朋友诉苦的消息，于是清晨就离开公寓去找他了；她的手机又没电了，刚刚充上电才发现有人找她，这才打回来电话解释。”

　　千石清纯敏锐地发现笼岛千绘子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他直觉这与她没说完的话有关。
　　“现在电话还通着吗？”他问。
　　“嗯，通着。藤原小姐听说笼岛小姐也很担心，她觉得很抱歉，一定要直接向你道歉。笼岛小姐，如果方便的话……”
　　“方便，我这就去。”
　　笼岛千绘子拉住千石清纯向前走，他们将那个出师不利的新人警察甩在后面。笼岛千绘子的脚步声听起来心烦意乱，与她一贯沉稳的步伐截然不同。
　　千石清纯默默地跟在后面，等着。
　　终于——
　　“让你来找我的漫画，只有那一篇吗？”她问。
　　千石清纯不解其意，但他点点头。
　　她皱起眉，似乎在评估千石清纯话中的可靠性有几分。公寓管理员的办公室出现在眼前，因此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松开千石清纯的手腕，推门走了进去。
　　年长的警察无所事事地站在桌旁，听管理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和藤原理香讲话。电话开的免提，笼岛千绘子能听到理香带着歉意的声音，平静祥和，像一朵暴雨前开放的百合。管理员看见笼岛千绘子走进来，对电话说：“笼岛来了，那我把话筒交给她。”
　　“好的，谢谢您，管理员先生。”
　　笼岛千绘子伸手去接，心脏深处却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眼前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十分平常，甚至带有一丝温馨，她前不久在一份原稿中看到过类似剧情；而在她接过话筒后，日常便会像原稿中的剧情一样向后发展，从话筒中听到一声惨痛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