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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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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麦收,麦收前西于村有次义诊,道观的道士除了窝山上念经外,也和村民搞搞关系,下山做个义诊啥的,固定在四月底和九月初,都在农忙前。平时,村民有个病痛啥的,都是找村里的赤脚大夫,只有赤脚大夫没办法的才会找上道观。当然,不是说道士就能来个手到病除,但本事却是比赤脚大夫强,而且人开的药也便宜。在西于村,得病了是不上医院的,一般都是先上赤脚大夫那看一遭,看好了也就完事了,看不好找道士,道士给看好了也完事了,看不好...嗯,那就听天由命吧!所以说,青峰观的道士在西于村是很受待见的,当然,西于村的百姓也不是拎不清的,咱受了恩却还不起,那就知个好歹,不到人命关天的时候别去麻烦人道士。
晒谷场上一早排满了人,今天是道士下山义诊的日子,西于村全村出动,老老少少能动不能动的都出来了,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凑趣,难得的积极,反正义诊是不收钱的不是?
看诊的道士一直是那三个,青熙,青禾,青戌,都在四十岁上下,和村里人也熟了。
三个道士一人一张桌子面对面各一张椅子,每人前头都排了一长溜的队,有些老人喜欢瞅准一个看,王小臭没这讲究劲,哪儿人少往哪儿站,他爷奶和小宝就在后头跟着。
王小臭一直以为道士都是中医,中医看诊一般是望闻问切,搭个脉伸个舌头翻翻眼睛耳朵看看,然后问问症状,完了画一堆鬼画符让抓药回家熬去。青峰观的道士也搭脉也爱问东问西,但人也爱挂个听筒左按右按,完了给拿的全都是西药,偶尔才看到有给黑色的药丸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中西合璧!
王小臭站中间一排,看诊的是青戌道长,因着位置靠前,没多大会儿功夫就轮到他了。
开头第一句问的都是这样的:“最近有哪不舒服吗?”
王小臭说:“没有!”,忽略他那只眼睛,这话是大实话。
青戌接着问那老三样:“睡得好吗?吃得怎么样?身上有力吗?”
王小臭点头说:“都很好!”
然后,青戌道长笑眯眯说:“小伙子身体很好,继续保持,来,先让贫道瞧瞧脉!”
然后,王小臭伸了手,道长伸了两根指头给他把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脉搭得似乎一次比一次长了。
搭完脉,青戌道长又看了看他的眼睛,问他眼睛咋样,有没有不对劲啥的,王小臭觉得怪没说实话,然后他就过了。
等他家四口都看完诊,他也没急着走,只站远点看着,他爷奶先回了,他弟就跟他屁股后头。一个上午下来,王小臭隐约看出些门道:这几个道士似乎对他们这种身体有残的多了些耐心,问的细不说号脉也长,尤其是听到哪儿哪儿不舒服时,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发光?有些事,太刻意了反而让人觉得假,这趟下来王小臭对这些道士越发的不喜了。
“道长,我这是又怀上了?”,一个女人拔高的声音盖过了其他人,王小臭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他二嫂于红梅的。
给他看诊的是青禾道长,带着付眼镜,整天都是笑模样:“是的,脉象还浅,约莫才两个月的样子”
于红梅拍拍胸脯,嗲声嗲气的说:“那就好,那就好,哎呀道长,我这胎怀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会不会有啥问题?”
站于红梅后头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往后退了一步,跟另一个女人咬耳朵::“瞧瞧,又发骚了!”
她后头那女人嗤笑道:“她哪天不发骚了”,声音不小,周围听到的一阵哄笑,有几个女人不嫌事多凑一块儿开始叨叨。
青禾道长瞅了眼闹哄哄的几个女人,推了推眼镜说:“现在还看不太出”
于红梅撩了撩头发,继续发嗲:“道长,我想养个好好的男娃,能不能请道长帮个忙想个办法?”
桌子后头有个大药箱子,青禾道长从里头拿出个白色的圆肚瓷瓶递过去:“这是养胎药,拿回家先吃着,至于生男生女,贫道也没办法”
于红梅拿了又搁桌上,看着有些纠结:“道长,我头胎吃这药就吃了三瓶,到头来还不是生下个倒霉催的天残,您看,这药是不是就不吃了!”,她生了三胎,除了头胎,后两胎都没吃药,只中间养了个好的,可惜是个女娃。
青禾道长带笑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吃了三瓶?”
后头那几个女人也是一阵热闹:“于红梅哪来那么多瓶?村里也没听过哪个丢药!”,一年两次义诊,只有前四个月被诊出有孕的,才能有养胎丸,一人一瓶,一瓶十粒,一天一粒连吃十天,想多吃都没地方拿。西于村女人个个会生,每次义诊都得送出一二十瓶,道士的药丸子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要是放开了送,起码得翻个个。
“哈哈,没没,我就是顺嘴一说说错了,是一瓶,就吃了一瓶”,于红梅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打起哈哈。
青禾道长好脾气的笑笑:“这药吃上一瓶就够了,是用来安胎的,多吃无用”
于红梅张了张嘴还想说些啥,站他旁边半响没说话的王槐扯了扯她,对着青禾道长说:“好的好的,都听道长的!”
不远处,王小宝皱皱小鼻子,对他哥说:“哥,我讨厌他们,咱回吧!”
“不急,好歹打声招呼再走也不迟!”
王槐两口子从人群里出来时,王小臭和王小宝也正好过来,两边正好撞了个正着。
王槐楞了楞,于红梅则一脸嫌恶,王小臭笑呵呵的走上几步:“二哥二嫂恭喜,听说你们又有崽了?”
一看到这个左一口二哥右一口二嫂的崽子,于红梅便气不打一处来:“关你啥事!”,一贯的嗲气声变得生硬冲人,和之前简直不是一个人。
王小臭也不在意,只说:“我这不是关心二哥二嫂嘛,这生娃可不容易!”
于红梅显然不信,白眼翻的跟吊死鬼似的:“你这死崽会有这份心?”
“二嫂生娃不容易,生个女娃吧不得你喜欢,生个缺物件的吧又惹你厌,人好好的男娃吧也不太愿意投你肚里去,你说你生个娃是不是不容易!”
“你,你个死崽,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于红梅眉眼倒竖冲上去就想打。
王小臭一把拉过他弟就跑,一边跑一边冲王槐说:“二哥,你快劝劝二嫂,气多了更生不出娃了!”
于红梅一生气,塌鼻梁蒜头鼻眯眯眼全挤一块儿去了,冷不丁一瞧能吓哭小孩,王小臭侥幸的想:幸亏他和小宝没随他,要不然他都得把自己个儿嫌弃死。
逮不到人,于红梅就把火气往其他地方撒:“都怪你家那老不死的手欠,这死崽一早死透了就没后头这么多气人事!”
王槐只能在一旁给她顺气:“咱不气,气大了对肚里的孩子不好”
于红梅摸摸还没显怀的肚子,喘了两大口气才说:“这胎咱可得好好养着,一定要出个好好的男娃,堵上村里那些长舌妇的嘴!”
“嗯,那你也得听道长的话,养胎丸也要吃”,王槐说着顿了顿,想想刚刚那一起事,凑近了问他媳妇:“媳妇,这药你打哪儿能弄来三瓶?”
于红梅冲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倒出瓶子里的药丸给他男人看:“这看着像啥?”
王槐捏着黑糊糊的药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只得摇头:“不就是药丸嘛!”
“你个脑子不开窍的,你就没觉得这像咱家吃的黑糯米元子?”
于红梅喜欢吃一种小元子,是把黑糯米黑米按比例磨粉后做的,细腻软糯,可以煮也可以炸,里头还可以包馅。
“那味道能一样吗?再说了元子可比这软和多了!”,王槐倒是觉得这养胎丸跟崽子们搓的泥丸差不离,只少了份药味。
“说你傻真是半分没说错,黑米多放点糯米少放点不就有形了?”
“那味呢?”
于红梅斜了他男人一眼,说:“我融了颗药丸进去,做出来的差不了多少,然后拿大梅和翠儿家换了”
“媳妇你咋这么聪明呢”,王槐夸她媳妇倒是没夸错,于红梅确实是聪明,可就是老用不对地方。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于红梅又斜了一眼,这一眼就带着骚气了。
王槐忙上前搂了一把,还不忘提醒:“咱这次就吃这一瓶,道长说了,多了不管用!”
“哼,这次给我三瓶我也不吃了,别又吃出个死崽来”于红梅靠着他男人一边走一边叨叨:“说起来,那次大梅和翠儿生的倒都是好的,翠儿还是个男娃”,说到最后两字,语气里都带着酸味儿了。
王槐忙安慰:“我们这次也能生个好好的男娃”
“嗯!”
两人嘀嘀咕咕走远了,打谷场上还是热热闹闹的。
“哥,咱掏鱼去呗!”,王小宝牵着他哥的手一边甩一边走。
“先头不是说回家嘛,这会儿咋又要去掏鱼了?”,王小宝的心思一会儿一个样,王小臭也是习惯了。
“想喝点鱼汤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