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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软硬皆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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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晓珏倏地一下坐起。
幻觉,糟糕,脑袋真的摔坏了,怎么现在开始发作。“咳咳……”清清嗓子,要把幻影震散。
可是。
彭中誉按下床边的台灯,“发烧了?”清晰可见应晓珏脸颊绯红,连耳根也被牵连。
不是幻觉,是彭中誉一直待在这看她的洋相。他春风得意,举家团圆,她只可冷暖自知。应晓珏迅速躺下,拉上被褥,不欢迎他。
“度数高的话得挂水。”
被子内纹丝不动。
“你之前刚摔,要重视。”他站在床沿,满脸真心的担忧,某人不屑去看。
应晓珏不耐烦的拉了拉被子,把头盖紧实了。
“去看一下吧。”彭中誉几次伸手想拉起应晓珏,却下不了手。
这样的僵持是不是打算一夜?
“……我陪你去看病,看完病我就走……”彭中誉无计可施,应晓珏毫不动弹。
彭中誉过去拉她的被子。
应晓珏猛地扯开被子,头发长短不一的遮着该死的眼神。忽的一手掌呼过去,差点以为是自打耳光,却只是为了露出清晰的不要见你的坚定目光,还有刻不容缓的逐客令。
“你……”
“感冒发烧,吃药就可以了。脑子,摔不坏。哦不,脑子就没好过,再坏也坏不到哪。”凭什么忍气吞声,凭什么你里外当好人。应晓珏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她哪能什么都输的一败涂地。
“你不该拿自己身体赌气。”
“我很认真的对待自己,就是一直犯糊看不清。”
“……我陪你去看病。”
“是不是把我扔进医院你才心安?”
“检查下总是好的。”
“查什么?脑CT?妇科?哪样敢劳烦您哪!”
“那你……你躺着,我拿药给你。”
不争气的应晓珏嘴巴那么硬,眼里却噙满了泪。她肯定烧坏了,居然舍得对彭中誉讽刺挖苦。
彭中誉转身过去,应晓珏赶紧抬头深呼吸,泪就像断线的珠子连翻滚落,胸前的汗衫瞬间一摊摊水渍。
彭中誉转过来,看着鼻子眼眶都红了的应晓珏心疼不已。他默默走向她,而后驻足在1米之外,迟迟的递上水杯和一袋子药,没有一句话。
他的无动于衷让应晓珏崩溃,她拍掉他手里的水杯,溅湿了一地,又抢来那药袋,直接扔向书架,不偏不倚,正好吊挂在了那个蓝色鞋盒上。
彭中誉拿来抹布,擦地,擦椅子,又拿纸巾擦她的拖鞋,比那次趴着擦呕吐物更虔诚。
“不用你擦!谁稀罕你擦!谁稀罕!”应晓珏的歇斯底里发作。
失望透顶,此时殷勤的男人你想怎样?如果那次她没呕吐,如果那次她坚持不去医院,他们是不会有交集的。所以,错的还是自己,对不对?应晓珏不可原谅自己的懊恼有何用。
彭中誉纵容她的发泄,这是好的,这才不会要她的命。
应晓珏猛的下床,重重扯下刚才的药袋,顺带着蓝色鞋盒掉落地板,撒了一地的回忆,痛苦不堪。她疯了,她一直不发疯,彭中誉会以为她不会发疯。
彭中誉看着那些自己和应晓珏的字迹,愣了愣,正要俯身去捡。
应晓珏重重推开他,自己扑到鞋盒旁,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快速的捡起。她蹲着,一样样放在自己的膝盖,紧紧环抱住,直到放不下,她还要放,于是,一边掉一边放,一边放一边掉。
彭中誉终于把她抱在了怀里,容不得她丝毫挣扎。
应晓珏扔了所有的本子,拽着彭中誉肩膀处的衣服,失声痛哭。“我让你不要回来找我的,你不听,你不听,你害死我了!”鬼哭狼嚎么也就那样。
彭中誉只是抱着她,任应晓珏怎样挣脱都无效。
他不想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回来会造成了伤害。
“你只知道孩子,你只要孩子,你又不要我了,你又不要我,你又不要我。”
彭中誉麻木的摇头。他真的不想的。
“你一直这样,一直自以为是,一直不管我死活,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啊?” 彭中誉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用力的按着她的后脑勺。
“你不要再来了,我那么惨了,你饶了我。”
应晓珏被死死的搂着。彭中誉都忘了,应晓珏刚摔过,后脑勺还有鼓起的包。
应晓珏没力了,她哑了嗓子,牢笼似的怀抱夹的她肩疼。她闹不动了,也闹不过,和彭中誉斗,不可能会赢。
应晓珏缓缓抬起头来,“别来找我了。”气息微弱,“别来了。”委身求饶。“我过不了你这一关的。”不只是我,连你自己都是过不了的。
原来,很多年后,应晓珏曾后悔年轻时没有泪眼婆娑的挽留彭中誉。如今再来一次,她是很会哭了,但却还是一个不会靠眼泪博长情的人,还是不会挽留。
“我……”
他,他什么?是要道歉?还是要否认?他自个儿都道不明。
应晓珏苦笑,“呵呵呵呵呵,没有结果的,你知道的,何必呢。”
“我……我想陪你去看病。”
“不要了不要了。”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是彭中誉你宠坏了她,把她捧上了天。现在应晓珏跌的浑身酸疼,你还来,还要她狠狠摔是不是,你真以为她摔不死?
“你刚摔过,又发烧会……”话到一半,彭中誉的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声。他一直不理睬,电话就一直的打来。
应晓珏靠在他胸前笑出了声。
“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说!”
沈丹的声音,应晓珏觉得恶心,这个让她恶心透了的女人,绑去了彭中誉,处处和自己斗。是的,她赢了。过程哪里重要了?明明只看结果。
应晓珏忽然起身,直往房门口走。
“应晓珏!”彭中誉来不及反应,只见她头也不回的出门,他才跑着跟上。
应晓珏跑出了大楼,和身后那个她深爱的男人赛跑 。她好想输了,倒在他怀里撒娇,该多好。
彭中誉拉住她,“你别这样。”抱住她,把脸埋在她凌乱的头发里。
应晓珏拼命扭动身子,不断加力的晃动。一个蛮力,她肩胛骨猛撞到彭中誉下巴。
彭中誉一个发怵,就被应晓珏逃脱了开来。她从来没有这般发狠的拒绝自己,彭中誉更疼的是他的心。
微风,瘦弱的女子,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而对面,帅气的男人,疲惫,刀削一般的双目紧注视着女子,不敢眨眼,生怕即逝。
在那条梧桐已经枝繁叶茂的弄堂里,依旧紧锁着各式卷帘门,却陆续有行人经过。应晓珏突然笑了开来,“哈哈哈,你会被当作流氓的。”主动温顺的上前。
月光如水,彭中誉紧咬过的下唇牙印分明。
“不要再来看我的狼狈了,我真的很惨了。”应晓珏顺顺自己的长发,露出那双爱笑的眼睛。
“我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办。”彭中誉带着哭腔。
“嗯,你也很惨。我们都是扫把星。”
彭中誉右手轻捧住应晓珏发烫的脸,“我陪你去挂水。”把外套着急脱下,想给她披上。
“明天你也陪我挂水吗?那你的事怎么办?”是要为难他。
“我……”
“我会找唐义成走后门。”说完,她竟吻上了彭中誉欲言又止的唇。冰火相碰,夹杂着苦涩。
彭中誉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正想把应晓珏吞噬。
应晓珏却笑着退下,“脖子酸了。”
彭中誉恍惚。
“回吧。”她慢慢转身走人。
彭中誉没有去追,直到不见她的身影。
应晓珏的窗户口有光,彭中誉来回踱步,良久,在黎明到来前开车驶回苏州。
应晓珏硬是忍着头疼发胀,给邹卫写下两字:永别。而后再也无法支撑疲惫的病躯,躺回床铺。
今晚,她软硬皆施,推开彭中誉已黔驴技穷。如果彭中誉还是纠缠,她就,就会动摇了。庆幸的是,彭中誉嘎然而停,连送她去看病也不再坚持。默契啊,他俩在分手这件事上,十年如一日的默契十足。
天边泛起浅浅的暖光,应晓珏一阵发冷一阵发热,被子盖也不是,不盖也不是。后脑勺又是一碰到枕头就疼,她只能半趴着睡觉。应晓珏苦叹,人倒霉的时候绝不止一件坏事。
昏昏沉沉,耳畔电话声不断。
“喂。”
“是应晓珏吗?”
“嗯,嗯?王科?”阳光刺眼,已经7:50。“王科,不好意思,我发烧,睡过头了。今天请病假,可以吗?不好意思。”
“那好好休息吧,备赛也要注意身体啊。”
明明是因为乱七八糟的事。
头疼嗓子疼的现象没有好转,还恶化了。后脑勺倒是没什么痛感了,只是胀着,像经脉堵塞se。应晓珏起身找来退烧药、消炎药,躺了会还是浑身不得劲,只得打车去医院。
医院门庭若市,咳嗽声、孩子哭闹声、匆忙的脚步声,搅得应晓珏心烦。
“医生,医生,我孩子她突然呕吐的严重,怎么办,怎么办,医生?”性急的妈妈怀抱着昏昏欲睡的孩子在儿科门口大喊。
人群自然散开,护士上前搭手,医生快速跑出来,镇定自若的检查。询问饮食,询问接触的群体,询问病状,一丝不苟,不会敷衍推给急诊室。应晓珏微微笑了。医生抬头收到应晓珏的微笑,回她一个浅笑,尔后专注忙碌。是王志。原来风流替党的公子是天使。
内科医生也是天使,认真的帮应晓珏看病,安排验血。病毒性感冒,得挂水。应晓珏点头,没有什么比身强力壮更重要的了。最好多挂几瓶,就差如此拜托医生了。
“应姐,你病了啊。”
“是啊,钱只好明天还你。”
“不是这个,刚刚王志说看到你的。”
“哦?呵。”
“好点了吗?”
“嗯,下午回去睡一觉,明天应该能上班,谢谢你小C。”
“我让王志给你送午饭吧。”
“诶你别,他忙的很。”太热心肠难应付的。
“没事,你等着。”小C挂了电话。
应晓珏哭笑不得。
“应老师,给,曹老师吩咐的。”王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不出和应晓珏相仿的年龄。
医生难得缓口气的午间空档,应晓珏实在过意不去。“太麻烦你了,小C她……”
“没事。”王志打开盒子,白粥,飘着一些肉松。“她关照的,咸粥。”
“谢谢。”一手打着点滴,行动不便。
王志托起粥碗。
应晓珏硬着头皮只得吃。“王医生,你对小C真好。”
“应该的。”
“我还以为……”
“确实是,哈哈,可惜曹老师还安排我和应老师相亲。”
“呃……她胡搞……嗯早上那孩子没事吧?”
“没事,吃撑的。”轻松自在,与当时的严肃紧张判若两人。
“就这样?”
“吃太多,吐了就好。又继续吃,呕吐就严重了,孩子吐的脱力了。”
“呵呵,照顾孩子是个摸石头过河的事情。”
“不用太宠,简单吃饭睡觉就可以了。”
“溺爱总比没人爱好。”忽然伤感,“没爸妈的孩子才可怜啊。”
“嗯,去福利院当义工,那些孩子,确实可怜。”他换了只手托粥碗。
“那里的孩子……”
“有病的多,也有健康的,不过,被父母丢弃才是最大的伤痛。”王志感慨,“大一点的孩子,有些不爱说话,我去那边主要就是和孩子们玩玩的。”
“王医生真是好人。”
“呵呵,只是小时候被抛弃过,有感触。”他笑着说这事。
“是?”应晓珏不相信和自己命运一样的人那么多,更不可能会是他。
“我,外婆带大的,严重缺失父爱母爱。”
“所以你选儿科,属于生活志愿吧。”被抛弃不会随地都是。
“为孩子们做点事,绵薄之力而已。”王志顺了顺工作服领子。“应老师也可以参加。”
“好,一定。”
是可以去看看,那些孩子远没自己幸运。他们或许这辈子就窝在福利院,永远没有家。也或者,孩子的父母知错反省,正在四处追寻,只是还差点情分,要耗点时辰,终究,他们会团圆。任何事都阻挡不了血脉相聚。
“应老师,你不是住二院附近吗?”突然问。“怎么来这看病?”
“呃,打的,一样的钱,索性远一点。”
“啊?哈哈哈……”又是露出洁齿的笑。医院肮脏,应晓珏连椅背都不愿意去靠,王志的笑就像一抹有效的除菌剂,让她洁癖紧张的情绪得以放松。
突然,应晓珏发现点滴已经没了,“啊,没了没了,护士护士,快。”
王志停不了的笑,同时镇定的关闭出水口。
应晓珏红着脸低头,都怪小C,非要安排什么送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