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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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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范久容跟着胡问青回了自己的出云院,诚如范久容所说,出云院离玉君院并不远,所以三两步的路程也就到了。
出云院也长时间没人居住,可因着是门主的院子,晨昏时分,都有人固定打扫。于是不比玉君院的尘土飞扬,还如以往一样干净整洁,甚至带着一股女儿家的香气。
胡问青这回是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他的神色十分阴沉,背着身子对范久容:“容儿,我真没想到,你出去一趟,竟还带了这么份大的礼回来。”
范久容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调调,心里又慌又有点赌气,她也不卖萌了,嚷嚷道:“人家怎么了嘛!”
不就是溜出去了一趟,然后带了个男人回来嘛!
胡问青转过身来,深黑的眼睛散发出凛冽的光,他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容儿,堂堂的秦王殿下,是那么好相与的吗?他是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是如今大齐最位高权重的亲王。”
“你将他带了回来,且不说他有了闪失,我们该如何交代,就说他的目的,你想过没有!”
胡问青说:“他凭什么千里迢迢地与你来到仁义门。若他怀了什么歪的心思,容儿,你让我如何与义父交代,如何向仁义门的万千门人交代。”
范久容一点儿也不急,她反而还劝起胡问青来,“他不会的,你相信我!更何况,问青哥你不是一向自诩仁义门固若金汤嘛,既然都固若金汤了,哪里来的闪失啊,除非这金汤里面有什么老鼠屎,根儿上就是坏的。”
胡问青并没有太把她“老鼠屎”的理论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前半截上。他抚着额头,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你凭什么相信他?就凭他长得好看?”
谁知范久容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又亮又圆的,还带了几分天真无邪,她斩钉截铁地说:“对呀!他长得真的好看!”
胡问青被逼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待再睁开时,他全身都笼罩在了一层冷淡的阴影下。
他侧过身子:“容儿,几年前仁义门的财源被晋阳何家分去不少,现在没有那么多粮养外人。既然你喜欢,让他住一阵子也无妨,但只能是一阵子。”
范久容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不过又很快恢复了自然,她玩着自己的发丝,很是认真地道:“不行呀,问青哥。不可以只有一阵子,我是带他回来成亲的,恐怕要住上很久呢。”
胡问青的声音骤然阴沉了下去,一字一字地道:“你说什么成亲。”
范久容眨眨眼,以为他没有听清,于是瞪了瞪眼睛:“我说我要和他成亲呀。问青哥,阿四没和你讲吗?”
胡问青见她竟敢再重复一遍,心情立即急转而下,他本就一直压抑着情绪,现在更是转过身子,完全面对着范久容。
他狠狠地盯着她道:“容儿,你已快步入双十年华,不再是小孩,有些话不可以乱说。你让阿四传的话,我都听到了,接风宴也给你如样办,可成亲非同小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范久容这时候倒是一点儿也不怕了。她心里有底,说话气儿也足:“我知道啊,正是因为不是小孩,所以才恨嫁。人家没有和你开玩笑嘛,我真的是带他回来成亲的!”
胡问青大跨步走到范久容身边,伸手抓住了范久容的手腕。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化过了,但是不可避免的,他每一次这样情绪化的时候,都是为了她。
他冷声道:“你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吗?你才与他认识多久,竟就要和他成亲!”
范久容动了动被他抓住的手腕,胡问青的力度掌握得极好,所以她并不觉得疼,可她还是做出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来:“我知道,我爹和我说过呢!我爹还说过,我下一个带回仁义门的人,就是我未来的夫君。问青哥,难道你忘了吗?”
这样的话胡问青断不会忘记,他一直将这句话埋在心里。
范思存的这句遗言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平日里不摸不碰的,那根刺就稳稳当当地,不疼也不痒。
但若是谁碰了碰,这根刺就会忽地一下尖锐起来。他其实极度厌恶这样的感觉,就和针扎似的,那伤痛太过细小,他连源头都找不到在哪儿,可这样的伤口,他就是填不满、抚不平。
胡问青不知该说些什么来训她,范思存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穴,不容人反驳。他们吵架的次数很多,抬出范思存的次数却很少。只要一提到他,总有一个人会先低头。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是多么地不愿低头。
胡问青放开她,揉了揉眉心,先冷静了下来:“义父的嘱咐我自然记得。只是成亲是你的终生大事,容儿,你不可以这样草率地做决定。”
他已一个兄长的口吻道:“义父已经不在,你的终生大事由我代为做主。你既然喜欢他,就先处一段时间,也好探探他的为人。你要和他成亲之类的话,短期之内不要再提,更不可声张。”
范久容撅了撅嘴,她揉着手腕,仰起了细白的小脖子:“知道了!”
她今日的打算也只是先知会胡问青一声,毕竟凤承誉也没打算太快和自己成亲,所以这样的结果,于她而言,已是满意之极。
胡问青的眼神放柔了一些:“按你的要求,今晚给你办了接风宴。若是太累,就睡一会儿,晚上和我准时去赴宴。”
范久容一听到吃酒啊、赴宴的就来精神,她嗷嗷叫唤道:“好好好,我最喜欢赴宴了!”
胡问青闻言打量了她一眼,生怕她是在外面这些天没有吃饱:“你要是饿了,就先在宴前垫垫肚子。今日的宴名为接风,实则是小聚,四大堂主和各尊使也会来。你身为门主,难免要应酬他们,别在各门人面前失了风度。”
尤其是不能胡吃海塞……不然多掉面儿啊。
范久容扁了扁嘴巴,“知道了!”
“你先休息,晚上我再来唤你。”胡问青道。
范久容点头,怕他忘了,又加上一句:“那你记得也去唤誉哥哥他们,我们一起去嘛!”
胡问青的笑容还僵在嘴角,他从不知范久容是这样一个懂得待客之道的人,可他还不能说不。
他道:“我知道。”
范久容这才满意,亲自将他送出了出云院。
夜幕来得很快,庭院里的梨花一朵接着一朵地冒了出来,香气馥郁。在月笼轻纱下,如雪又如画。
范久容、胡问青和凤承誉主仆三人一起出席。
范久容和胡问青商量过了,秦王这个身份毕竟太过打眼,所以介绍凤承誉时,他们统一的口径皆为世家子秦誉。
凤承誉也愿意低调一点,他此行是查内奸,太过招摇只怕打草惊蛇。
凤承誉被安排到了和范久容一桌,林嵩与郑丹随席。
他们都是在皇宫里讲究惯了规矩的人,可到了这里,也不得不入乡随俗一次。即使是入乡随俗,二人也谨慎地坐在凤承誉身边,不怎么言语,更不敢有什么僭越。
同桌的还有胡问青、阿四、阿六,与四大堂主。
四大堂主范久容见得不多,眼熟的也就一个金玉堂的堂主汪涛,那还是因为以往她爹在的时候,汪涛总跟眼前晃悠。
范思存死了之后,汪涛见得便也少了。仁义门内大小事务都是胡问青在打理,范久容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是啥都不想干的。
所以范久容这下是真抓瞎了,她现在见谁都觉得眼熟。下午还和凤承誉夸下海口,说要与他一一介绍门内众人,结果却个个眼生,还咋介绍呀。
趁着敬酒的功夫,她偷偷地问阿四:“阿四小棉袄,快告诉我,四大堂主分别谁是谁呀?”
阿四听到这个称呼,面皮狠狠抖了抖。他瞪她一眼,见范久容还纯良地张着大眼睛望着自己,他只好无奈地认命了。
阿四压低了声音:“阿六旁边那位一脸褶子的是金玉堂的堂主汪涛。他是四位堂主里资历最老、也是最得人心的。担任堂主十多年了,仁义门的财务一直都是他在管。汪堂主与老门主交好,你应该认得吧。”
范久容点头:“这个认得,还有呢!”
“汪堂主左手边那位,凶神恶煞的那个,是滴血堂堂主张其江。仁义门里最顶尖儿的高手,都是从他手下出去的。小的时候,他教过我们武功。”
范久容摸了摸肉下巴,探着脑袋问:“旁边那位女人呢?”
“锦绣堂堂主吴淳心,万万别小看了她。这些年来,仁义门能接到那么多生意,可都靠了她那张锦绣如意的嘴啊。”
范久容心里有了思量,她肯定道:“哈哈,那最后一位就一定是那个捕风堂的堂主,刘潭了。我真聪明。”
“对,这次能找到你,就多亏了刘堂主。问青哥一直很看重她,说她不比十个男儿差。”
范久容向来就很记仇,何况她的心眼又小。
乍一听到是这位刘堂主找到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很不开心了,现在又听说胡问青夸她不夸自己,这心里的小火苗更是“咻咻”地直往上冒。
不过她还考虑得挺周全。总归她是一门之主,这位置比刘潭那小堂主大多了,所以她得等着,等着刘潭自己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