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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针锋相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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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范久容“啊”了一声,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毕竟胡问青在门里并无职位,可他又实在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漏了谁也万万不能漏他。
“问青哥是被我爹收养来的义子,比我大七岁,我还没出生时,他就在仁义门里。我爹死了后,他一直辅佐我。每次人家偷溜出去玩的时候,都是他承担起门内事务。仁义门内所有人都很听他的话。”范久容托着自己的小下巴,头一点点地,“所以如果他是内奸,那可就真是糟了呢。”
范久容瞪着一双大眼睛,摊摊手道。
她说话的时候,凤承誉正牢牢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因此有些连范久容都未必发现的事情,他却察觉出来了。
比如,范久容并非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敬畏胡问青,他在她的脸上反倒看出了更多的依赖和欣赏之情。
不过,凤承誉并没有把这些发现说出来的打算,他只是按压下内心的风起云涌,默默地捏紧茶杯,眼睛微微弯起来:“希望一切都如容姑娘所愿。”
范久容伸手揉捏着凤承誉的衣袖,她唉声叹气道:“人家真正的心愿,其实是不希望仁义门里有任何一个内奸。”
她的心情,凤承誉自认能够理解,就像是幼时还不懂帝王之争的他,也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他的兄弟们会为了那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而手足相残。可世上偏偏就是存在了这样的事情,无法改变。
此时此刻,即使他有铁齿铜牙,他也不知该些说什么。
他经历过那样与至亲之人反目成仇的痛苦,他懂那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如今,最让他无奈的是,他却要带着她一起经历。
凤承誉的手不自觉地伸出去摸了摸她的头。
范久容又是吃惊,又是享受地看着他。
凤承誉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他快速收回手,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容姑娘,你这样带我上仁义门,不怕我是诓你的吗?万一我的任务是倾覆仁义门,而不是抓内奸,你打算如何自处?”
这个疑问其实一直都埋在凤承誉心里。
他这样的人,从小在禁宫内长大,即使对皇位不像其余皇子那般肖想,但是心眼儿,比起一般人来,只多不少。
他在与范久容实话实说之前,曾有过无数的假设,若范久容不信该怎么办,若她怀疑自己对仁义门心怀鬼胎,又该怎么办。
可是范久容没有,她就这样简单地将他带上山,好吃好喝地招待着,甚至还极度配合他的工作。
他与她才认识十几天,可仁义门的门人却是和范久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他是怎样都不能和他们比的吧。
那她又是为什么这样相信他呢?莫非真如郑丹所想,脑袋里缺根弦儿?
范久容脸色和悦得紧,她也没有撒谎,还挺直接:“我相信你不会的。你长得这么好看,看上去就不像是坏人。而且仁义门要是这么弱,我爹就白活这六七十年了!”
凤承誉张口欲言,范久容却突然伸出白白软软的手捂住他的嘴,她“嘘”了一声:“有人来了。”
当胡问青来到玉君院的时候,就看到范久容的手正放在凤承誉的嘴前,还未来得及放下来。
他将握紧的双拳放在背后,垂下眼睛,刻意加重了脚步,在凤承誉还没转头看到他之前,便率先开了口:“容儿,带了客人回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吗?”
范久容有点怕他这样沉沉的语气,她连忙蹦蹦跳跳地起了身,还挂着笑脸呢,她上去前摇了摇胡问青的手,讨好地撒娇道:“容儿现在和你说嘛!”
凤承誉将她的姿态尽收眼底,范久容也偶尔会对他做这样的事,现在眼看着范久容故技重施,而且是对另一个男人,他心里突然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瞬间啥滋味都有了。
这样想着,凤承誉也顺便打量了胡问青一番,倒的确是个英俊的人。
剑眉星目,相貌堂堂,许是练了多年武的原因,整个人都显得既犀利又威武。
凤承誉出宫次数不多,更没有闯江湖的经验。可这一刻,他觉得那些武侠本子里的侠士就应该是这样。
坦白说,初次见面,凤承誉虽然对胡问青存了些敌意,但感觉却并不算太坏。
趁着他打量胡问青的功夫,胡问青也同时在瞅着凤承誉,只是越瞅,他的表情就越差、眉间就皱得越紧。
“这人生得太好了。”胡问青想。
胡问青面色不善,语气却保持着彬彬有礼:“在下胡问青,不知公子是从何方来?”
林嵩这时候正好从屋子出来,他不声不响地上前一步,护在凤承誉的周围。虽没有说话,但也多多少少给了他人一点压力。
范久容见胡问青没有发火,心里顿时就喜滋滋地。
她想着八成是胡问青在人前不好发作,等着回去收拾她。她还想了个自以为好的法子,等会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就马上装睡,愣是不给他一点点发作的机会。
这时候听他问话,范久容很快抢答了,她对他好像没有一点戒心:“问青哥,我和你说哦,他是当今秦王殿下,凤承誉!”
胡问青看了范久容一眼,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感情,他反问道:“秦王,哪一位秦王?”
范久容道:“还有第二位秦王吗?”
胡问青扯出个笑脸来,也不知是该夸范久容真有本事,还是恨她。
不过不论他心里如何叨叨,在一个亲王面前,面儿上的礼数如何都不会差。他请凤承誉进里屋入了上座,还亲自给人家倒杯茶。
随后,他才不卑不亢地道:“秦王殿下屈尊来我们这小小的仁义门,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容儿不懂事,势必给秦王添了许多麻烦,胡某替她向王爷致歉。若有唐突王爷之处,王爷还请见谅。”
凤承誉接了他的这杯茶,也并没有端着秦王的架子,他还是温柔地笑着:“胡大侠说笑了。容姑娘一路上为我们增添许多乐趣。我是瞧着她可爱,才随她回仁义门做客。说麻烦、致歉之类的话,未免太见外。”
范久容也跟在旁边义愤填膺:“对对!我哪里麻烦别人了嘛!我们相处地可好了!”
胡问青这下真是掐死范久容的心都有了,不过当着凤承誉的面,他并没有数落她。
他跟着凤承誉的话音说:“秦王既然来了,不妨多住几天,这玉君院我稍后就派人来收拾干净。今晚还有宴席,王爷若不嫌弃,在下想邀请您一起参加,权当是感谢您这些天对容儿的照护。”
凤承誉是听出来了。
胡问青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将他和范久容的关系理得顺溜得很。说些什么“麻烦你、待她致歉、感谢照护”之类的话,只不过是想说明无论他是不是秦王,无论他们这一路发生过什么,回了这仁义门,他也就只是个外人。
凤承誉顺了顺气,他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微笑:“自然不会嫌弃,晚上本王定然准时到场。”
胡问青点头致意,起身一把拽住了范久容的衣袖:“在下和容儿就不再打扰几位。”
说完,他又扭头看着范久容,“你也是,整日就知道瞎胡闹,匆匆回来还不去休息,和我回去。”
范久容撇嘴,想要理直气壮地反驳他自己并非赶路回来的,可想想,又觉得反驳过后更没啥好果子吃,遂也不再说话。
她和凤承誉道了别,就随着胡问青回自己的院子里。
凤承誉一直注视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慢慢远走,林嵩在一边低声提醒道:“公子,此人非善类。”
“不是非善类,而是,同类相斥。”凤承誉站起来,目光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