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爱还在》倚朱阁

46、轻生

　　我觉得嗓子干涩，说不出话。
　　白仓看着我，目光软了下来，然后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后来白仓一个人说个不停，我只看着他，却连个表情都做不出。
　　过了十几天，我的身体状况慢慢好转，这期间常青和白仓轮流照顾我，和硕特来看过我几回，但没和我多说什么。
　　大抵过了一个月，我能自主活动，但因为是冬天伤口好的很慢，所以我不能做激烈的运动，当然，一个右手残废的人也做不出点什么。
　　如今我被箭射中的那一块为了防止感染其他地方，被完全挖去，所以我右臂有一块是空的。
　　这天，外面下了雪，我跑到院子里，恰巧被白仓看到，他大叫着跑过来，说：“呀，这大冷的天，你可受不住，快回屋。”
　　“王呢？”这是我一个月来第一次开口，连发声都废了好大的力气。
　　白仓愣住，将脸扭到一边，拼命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转过头，笑着对我说：“快回屋吧，外面冷。”
　　“我问你，王在哪。”我躲开他去拉我的手。
　　“你别问了。”白仓低下头，声音有些颤抖。
　　我扭头想走，被白仓一把拽住，他有些生气地说：“你身子弱，乱跑什么！”
　　“你不答，我就去问旁人。”我将左臂从他手中甩开。
　　他恼了，叫道：“你非要别人说出来才死心么，你心里一清二楚吧！”
　　我一清二楚……对，白仓说得对，我知道，我是最早知道的不是么。哈哈，我是看着他在我面前一点点、一点点的……不是么。而且，造成那种局面不全都是因为我的计策么，都是我自作聪明，出的那狗屁计策！
　　他是我亲手送到那一步的，是我。
　　哈哈哈哈，是我，是我。我现在还装得无辜去问旁人他在哪，我怎么这么恶心啊！
　　“方怀远！”白仓扶住我瘫软的身体，愧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那天，阿烈想说的也是这句话吧。
　　“方怀远！”在我陷入黑暗之前，听到的是白仓气愤又心疼的叫我名字。
　　再醒过来时身边坐着常青，常青看见我醒来，赶忙问我：“大人，要不要喝点热水。”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常青犹豫良久，最终站起身，准备开门时对我说：“我就在门外，有事叫我。”
　　我点点头。等他将房门关上后，我下床在屋子里寻摸了一会，找到把小刀，掂了掂觉得顺手，就把小刀夹在一个缝隙里，伸出左手腕凑上去拉开一个大口子，殷红的血从口子里流出。
　　那天阿烈的血比这个流的还凶，我是不是应该再拉开一个口子，这样好快点去找阿烈。不不不，我是害了阿烈的罪人，我不应该去找他，我就远远的跟着他好了，看着他投胎，然后求求阎王不要让我遇到他，这样我就不会带给他这些痛苦了。
　　阿烈，希望你啊能投到一户平常人家，然后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所有该受的罪，都让我替你来吧。
　　说起来啊，阿烈，我还没给你过过生辰呢，我特意学的长寿面还没派上用场，我为你偷偷画的画像还没送到你手上去呢。
　　还有还有，阿烈你说等仗打完了，我们就去周游各地，然后找个小镇子安顿下来，开个小店，两个人相互扶持。你说这话时，虽然我总说你胡说八道，可我心里特别特别期待。可惜阿烈你遵守了那么多约定，偏偏没有实现这个。我特别想骂你死狐狸，但我是罪人啊，我哪有资格去骂你，我应该被所有人唾弃。
　　不过现在我的血流的好快好快，他们可能没有时间来骂我了……阿烈，你可不可以稍稍等等我，让我看看你的背影。
　　我身子支撑不住，瘫软下去，碰倒了一个茶杯，常青冲进屋子，看到我被鲜血染红的手和衣裳，冲门外大喊：“快叫医官来！”然后扯下自己的衣服想包裹我的左手。
　　我推开他，然后一个趔趄撞到柜子上，他向前走一步，我就向旁边退一步。
　　“方大人，我求你别这样，你快过来。”
　　“常青，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马上就可以看到他了，你应该替我开心的啊。”
　　“大人，你别再动了，快点把手给我。”
　　此时，白仓冲进屋子里，看到我的样子，一个健步冲过来，我慌张的后退，指着他说：“你站住，我知道我是罪人，可你们不能连让我见他都不让，我就看他一眼，就一眼，我不会再靠近他的，真的。”
　　“方怀远，你醒醒吧！你这么作贱自己，是让那帮真正害了王的人看笑话！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他妈还是方怀远么！”
　　我停下动作，白仓一个健步冲过来抱住我，常青赶忙冲上前包裹住我的手腕，不久医官赶到，给我将伤口包扎好。
　　白仓让其他人都出去，拉着我坐在软塌上，说：“王肯定想让你活着。”
　　“我不想。”
　　“你觉得是你害了王？”
　　“这是事实。”
　　“那天晚上，在城中胜利以后，林昭带着的人趁乱穿了我们军队的衣服跟着大军离开，而我和剩下的人在处理剩下的死伤兵时，发现了异常，后来我赶紧骑马去追你们……”白仓有些哽咽，他忍了下情绪，又接着说，“我在远处看到两支利箭从暗中射出，眼睁睁的……我……我当时来不及多想，想让你赶紧和王先撤离，保你们安全。我和常青原想控制住他们，可他们穿的衣服相同，要在黑暗中找到他们太难了，常青不常领兵，一时陷入混乱，等发现他们已经不见后，我立马让常青带着士兵去救你们……可后来只有常青一人回来，带着奄奄一息的你。”
　　我想做出一些表情，可怎么也办不到。
　　“你的计策是成功的，如果没有林昭，我们都会安全的到达北辽的势力范围内，是他带着他的人趁乱混进来的，他们还请了神弓箭手刘俊辉躲在暗处，那天的箭……都是他……”白仓低下头，说，“所以，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是好好的活着，而不是惩罚自己，让那些人快乐去。现在这里的大局由我、和硕特和常青勉强撑着着，王唯一的亲人乞颜冲在东南那里脱不开身，西北那边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现在我们的情况很危险，你能不能振作些，不要让王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好不好。”
　　“林昭，刘俊辉，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