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长歌》对琴谈牛

2、就这样……挂了吗？（二）

　　有一段时间，我的口头禅是：好想死。

　　到时间交不出活儿，好想死；加班太多，好想死；那个台湾女上司太烦，好想死；腰围足足增加了一寸，好想死；好不容易买到传说中的和果子，吃两口，顿觉理想破灭，自然也是好想死……

　　但是真正想死的时候，只有那一次。

　　那一天，杨非抱着我。我只静静站着，心中欢喜无限，冲口而出道：
　　“真好，我们就这样死了吧。”

　　他不出声，下巴的胡髭，在我额头蹭来蹭去。我“哧”的笑出声。

　　他说：“好”
　　我抬眼看他：真的？
　　他说：真的。

　　若有人问我，平生最快乐的时候是哪一刻。
　　我必定一个巴掌打过去—还用问吗？

　　真是的，还用问吗？
　　我再也没有过，象那一刻的感觉。甜蜜得整个心都抽搐了起来，皱缩着，好紧，真疼啊。

　　这广袤无边的宇宙，这五十万岁的地球，还有我，叶言言，二十多年的生命，所有的存在，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的生命本来微不足道，直到我遇见了你。

　　我一直这么想，终于我真的死了。

　　坦白的说，扑到杨非身上，完全是出于本能，如果我有一秒的时间来想一想，或许我只会抱头跑开。

　　可是在他面前，我总是来不及想。一切的蠢事，在根本没过脑子之前，就干脆利落的干完了。自然，数这一次蠢得最厉害。

　　在我的灵魂轻轻的飘离身体的那一刻，我看到我自己的旧日躯体还软软的趴在他身上，后脑勺一片血肉模糊，嗳，死也不死得好看一点。这个样子，叫他以后怎么怀念我呢？

　　没有人会在想起一个破得象破布娃娃一样的真人的时候会没有心理障碍呀。

　　我总是很倒霉，连我因做好事而挂掉的时候，上天也没有怜惜我哎。

　　再见了，杨非，再见了，我那样爱过的男人。

　　对不起留下你收拾这个烂摊子，对不起要麻烦你帮我赔玻璃钱，对不起你可能会作为目击者带回局子蹲一夜，对不起这一切。

　　还有，请你……忘记我。忘得干干净净，不留片羽残渣。

　　我最后一次伸出手，想摸一摸他。

　　没有形体的手，还没来得及落在他一直深埋的头上，那道传说中的白光来了。

　　并没有咻的一声，也没有牛头马面。只是一道柔和的，静静的白色柔光，如天地初分，鸿蒙顿开。

　　顿时间，我，失去了最后一丝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