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脉桃花雪》莞珥

5、故人依偎柳梦中（中）

　　脉凝坐在湖边摆弄着上次未绣完的东西，苏芸芸静静地坐在她身边，“脉凝，”苏芸芸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当初的确不该离开你，可是你大了，姐姐觉得你该学会一个人面对一切。”
　　“姐姐这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脉凝懂。”
　　脉凝停下手里的针线，拉住姐姐的衣袖边说边揉着：“姐姐这一年都和七皇子在一起，她待姐姐可好？”
　　“自是极好的，你莫担心，倒是你，平儿说你前两日喝了许多酒，何时学会的？还让六皇子将你抱回来。”苏芸芸抓住自家妹妹的手，这袖子都快被她揉烂了。
　　脉凝听到她提起明轩昱，便缩回手，摆弄着身前的一棵草，语气古怪地问道：“姐姐，我们以后会离开这儿吗？”
　　苏芸芸侧头奇怪地望着她，然后，叹着气，“我们可是锦州第一商户人家的小姐，在这儿待着总好过被人抓回去吧！”
　　脉凝无奈地对她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状似无意地撇了眼远处隐在树丛里的一抹青衫。
　　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明轩昱依然没有让她去侍候他的意思。
　　几日后的晌午，脉凝套上一件薄衫，画了个淡淡的妆容，便匆匆走出门去。
　　一棵大树下，脉凝边吃着明轩仁带来的茶点边看他练剑，果然是一家的，练个剑也这般好看。
　　明轩仁收剑走到她身边坐下，说道：“父皇说十妹要远嫁陈国了。”
　　脉凝转头看向他，他说过，他的母妃早逝，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是他最亲的人。“九皇子，你为何一直对我这般好？”脉凝专心地望着他，自从一年前他将自己救下后，便一直对她无微不至，总是会抽出时间陪她聊天。
　　明轩仁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总是擅于转移话题，“因为你没了娘亲，你姐姐又下落不明。”
　　“所以你是可怜我？”脉凝继续追问，明轩仁看着她，并没回答，因为有一种叫做一见钟情的东西让他无法抹去，他很想说出口，可是他不能。
　　“这几日怎如此悠闲，可是与六哥吵架了？”明轩仁轻声询问着，脉凝听到问话，抬眼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人，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卑鄙。
　　远处的随从走上前来，低头禀告道：“启禀九皇子，有位大人找您说有要事相商，此刻正在府里等着。”明轩仁挥挥手，随从便退下了，明轩仁正待开口，脉凝抢先一步说道：“九皇子还是快回去吧，别让那位大人等久了。”
　　明轩仁转了转左手的翡翠玉扳指说道：“那好，我让侍卫送你回去，你自己当心一点。”
　　脉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回到六王府里，脉凝找到玄字，对他那傲娇加冷漠的态度视而不见，然后慢悠悠地说道：“玄字哥哥，脉凝今日与九皇子聊得正欢，他却突然说什么有要事在身，回府去了，真是让脉凝好伤心啊！”
　　玄字从心底升起一阵恶寒，无奈地看了看她，转身朝书房行去。
　　书房内，明轩昱听了玄字的禀报后，便让暗卫继续前去仔细查探了，玄字在一旁守着，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明轩昱等了好久也不见他说话，于是只好开口道：“你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有事便说。”
　　玄字汗颜，吸了口气，脱口而出的话让明轩昱久久不能释怀，“主子，我觉得你对苏姑娘太狠了，她其实挺好的。”玄字说完话，便一溜烟儿跑了，笑话，他对苏脉凝都能这般狠，难道自己还要在那儿等着受罚不成！
　　明轩昱呆在书房内，拿起一支毛笔便在宣纸上专注起来，画完过后，明轩昱拿起宣纸，眼神专注地盯着它，嘴角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宣纸上，一名女子体态娇艳，神情无辜可爱，坐在一株桃树下笑着，倾国倾城，地上的桃花铺了满地。
　　明轩昱抬头望向窗外，不知不觉竟已经天黑了，今晚怎么还未传饭，他倒是有些饿了，明轩昱揉揉太阳穴，这个动作又让他想起了那个古灵精怪却又温柔体贴的女子，以前她总是会陪在自己身边的。
　　七王府内，苏芸芸拆开信纸，看着纸上难以入眼的画便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跟着六皇子究竟学到了什么，画上一只小狗正开心地扑着一只蝴蝶，她想这大概是她养的那只小九，跟它主人一个德行，让人想骂又舍不得骂。
　　话说玄字逃出书房后，便在花园里遇见了郁郁寡欢，随时都会掉出眼泪珠子的平儿，平儿见到他，眼里的一泡泪便收不住了，一把扑上来抓住他的袖子就开始哭诉，“玄字哥哥，呜呜呜呜，平儿好难过，脉凝姐姐太坏了。”
　　玄字一听是脉凝的事，便觉得这事他也无能为力了，“她又怎么说你了？”玄字有些头疼地问道。
　　平儿一手抓他袖子，一手抹着眼泪：“她说平儿脑袋缺根筋，总是不爱打扮自己，你都不愿看我一眼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玄字哥哥？”
　　玄字真心无奈地看着平儿，她还真是天真，这肯定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苏脉凝恶趣味地想整他吧！不过抱着平儿的感觉还是让他暂时原谅了她，就这样，玄字一整夜都没能让平儿远离自己，虽然无奈，内心却是满足的。
　　厨房这边，脉凝也真是忙坏了，自从伤好后，她便未做过饭，以前自己还会偶尔下下厨，只因她的六皇子爱吃，如今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终于在小厨娘木蓉的第九次催促下做好了。脉凝解下身上的围裙，依次在木盘内放上一碟菜，叫下人端去前厅了。
　　前厅内，仆人都退下了，明轩昱一人吃着一桌菜，吃着久违的味道，明轩昱嘴角露出淡淡笑意，只是曾经他有她在身边陪着，如今却只能一个人了，或许以后也不能了。
　　脉凝本来打算再做一碗桃花羹给她的六皇子的，可是在厨房里转着转着，脉凝便突然晕倒了，整个人无意识地向地面倒去。
　　小厨娘木蓉进来打算让她休息一下时，发现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赶紧扶起她向外走去，边走边喊，脉凝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了吵闹声，想睁眼瞧一瞧，奈何头实在抬不起，便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在梦里，脉凝终于见到了娘亲，娘亲笑着为她穿上了嫁衣，她开心地抱着娘亲，突然娘亲又不见了，她的嫁衣也被大火烧了，脉凝无助地喊着，可是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没有用，脉凝难过地唤着娘亲，突然睁开眼睛，然后昏暗的烛光下，她看见明轩昱的手里拿着一方帕子，似乎正要替她拭去满脸的汗水，脉凝想坐起来，突然又牵动了心口的伤，疼得她倒抽一口气，连忙规规矩矩地躺着，一动不动。
　　明轩昱叹着气替她将脸上的汗水抹去，边抹边说：“你的心伤不宜过度操劳，也不能思虑过甚，都这般大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脉凝忍着泪水，低声说道：“我饿了。”
　　明轩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先把药喝了，”然后轻轻扶起她，端起床头案几上的药，吹了几口，给脉凝喂着，“你倒是醒的及时”。
　　脉凝撒娇地扯着明轩昱的衣袖，而后明轩昱便从衣袖内拿出了一颗她爱吃的糖果，脉凝开心地笑着，想着若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