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十阿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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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过了年，他还是把小若带来了。
八哥在府中喝得酩酊大醉，谁劝都没用，果真还是小若有办法。八哥重新振作了起来，九哥却病倒了。
我直骂他缺心眼，在寒风里坐了几个时辰，能不生病吗？他却虚弱地笑着：“没事，我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来，她对八哥府不熟，那些下人做事，我总怕不妥当。再者，八哥情绪不稳，如果里面动静不对，那些下人哪敢进去？又如何拉得住八哥？我还是得在近处守着才放心。”
“你真是……”我不知要说他什么了，怎么一遇到小若的事，他就跟脑子进了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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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到了出宫的年纪，皇阿玛却没下旨意。九哥嘀咕了好几天，最后还是去了宫里。我也跟着去了，我好久没见他俩斗嘴，她又有了新花样，这比在自家园子里看戏，可有意思多了。
至于小若会去哪里，我倒不担心，皇阿玛如今看重小若，定不会亏待了她。
不过，幸亏她最后哪都没有去，继续留在了乾清宫。她真嫁给了十三弟还好说，如果她出京逍遥去了，九哥一准要跟她走，八哥这边的事该怎么办？
冬天，宫里养的那只孔雀病死了。据九哥说，内务府收拾过后，小若望着空荡荡的园子怔了将近一个时辰。遥想当年，我们和她也是在孔雀园认识的，那个地方，对于他们来说，都存了无可替代的回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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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出事了。
那老鹰送去时好好的，怎么到了皇阿玛手里，就成了死鹰？我们怀疑有人做了手脚，可查了半天，一无所获。皇阿玛大为震怒，八哥受此打击，一病不起，众人也都落井下石。八哥原本住在畅春园附近，皇阿玛即将回京，他们却说怕过了病气，要送八哥回府。他们就不是八哥的兄弟吗？只有九哥，拼死拦住了众人。
八哥病得太重了，我几乎以为他要撑不过去了。九哥日日守着八哥，十四弟去向皇阿玛求情，可皇阿玛无动于衷，八哥的病情也没有丝毫好转。我去求小若，至少解开八哥的心病，她却拒绝了我。
她心肠实在冷漠，这些年九哥的心思，都喂狗吃了吗？也对，如今局面变了，人人对我们避犹不及，除了我们几个真兄弟，哪有谁，愿意多看我们一眼？
——她却去求了皇阿玛。
皇阿玛竟真的松了口，恢复了八哥的俸银俸米。八哥病情渐渐好转，皇阿玛着人来问他要不要吃什么，可八哥连称不敢，皇阿玛却又生了气，责骂八哥疑心太重。
我猜不透皇阿玛的心思。算了，他们都聪明，我从来没有猜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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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不愿重用八哥，但我们之前的谋划不能付之东流。我们决定将重心转移到十四弟身上——皇位传给我们兄弟四个，总好过落在其他人手里。
十四弟也争气，五十七年，准噶尔进犯，十四弟被封作了大将军王。皇阿玛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我们也都觉得高兴。九哥一高兴吧，又给小若送去了贵重的礼物，回来又带了一本书。
“你留她那么多书，到底有什么用？”我拿起来翻了翻，小若的字倒是比之前又有了长进。
“看着舒服，不行吗？”他笑吟吟地说。
我皱着眉：“你怎会看着舒服？她这字，一看就是跟十三弟学的。”
九哥微顿了一下，又笑了：“是啊，但总有三分像我。我要这三分就够了。”
我默了半晌：“九哥，你怎能笑得出来？你……这么多年了，她心里分明从来没有——你都不觉得痛吗？”
九哥怔了怔，我看见他眼底浮起痛色，可他仍然笑着，苦笑着：“是啊，很痛啊，可是总比失去要好，总比再见不到要好。她不需要我更多，我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再次沉默了，终于放弃了继续这个话题：“你今天……不是说，要带小若出宫吗？瞧你这春风满面的，遇上了什么好事？”
“确实带她出宫见了朋友。”九哥笑着说，“也没什么，她好久没叫我的名字了。”
算了算了，他早就没救了，我也不想救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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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弟率军出征了，百官相送，堪比天子亲征。等边关安定，十四弟立了军功，这太子之位，也就触手可及了吧。
朝局平静了一段日子，然而，开春不久，小若却被人推落水中，再未醒来。
九哥照顾了她一阵，后来他随驾走了，就换成十三弟照料她。虽然九哥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始终自责。小若一年未醒，他竟用一年理好了所有铺子的账目，每种生意都细细交代给了值得信赖的人。我看得胆战心惊。
“九哥，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他不回答，仍在那理账。
“……小若，她最近如何？”我问。
他微静了一瞬：“还是一样。”
我忍不住上前，一把拿过桌上的账本，声音却发起了抖：“九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不再醒来的话，你难道，你也要……”
九哥却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将我手中的账本又拿了回去：“没别的事，你就走吧。”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管我们了？你不管八哥了？你不管宜妃娘娘和皇阿玛了？就为了——我知道对你来说，小若和其他人不同，可是，就为了她——”
九哥又静了静，最终轻轻叹了一声：“我觉得值得，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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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哥的决定，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八哥，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小若醒了。
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九哥似乎也长舒了一口气，但他却直到半年后才去见她。十三弟一直在，他也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小若受了寒凉，时常咳嗽，九哥给她找了很多燕窝。皇阿玛让她去处置谋害她的宫女，她倒是心狠，直接将那个宫女做成了人彘示众。
十四弟回来了又走，打仗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不过皇阿玛有意议和，十四弟班师回京，也就在这两年了。
忽然有一天，九哥跟我说，小若奉旨，住进了十二弟府中。
“你想过去一趟？”我问。九哥的心思好猜，全写在脸上了。
“是，她身子还没好，得送些药材过去。”九哥沉吟着点头，“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十二弟，也需要备些好礼。”
但是，小若只收了药材，其余的礼，尽数拒绝了。
九哥也没来得及再麻烦十二弟，皇阿玛就病危了。
我和九哥、八哥接到消息，当即奔赴畅春园，然而四哥却先一步去了。他控制了禁军，将我们拦在殿外，待我们终于进入皇阿玛寝宫，一切都晚了。
皇阿玛已经人事不省，而四哥手里，拿着皇阿玛的“遗诏”。
听了隆科多的宣读，九哥当即跌坐在地上，八哥没有说话，却在院子里独自立了很久。当晚，皇阿玛便去了，四哥即刻将皇阿玛遗体运回乾清宫，又命令隆科多封闭京城九门——他是怕我们心怀不轨，联合各地诸王，将他从那个位置上赶下来。
我恨不得立时杀了他，他的皇位来之不正，我不服气！只要八哥一声命令，我们都有母家势力支持，四哥他有什么？德妃娘娘也是十四弟的额娘，十三弟没有一点背景，终究是我们的胜算更大一些！
——但八哥却说，不要争了。
他说，准噶尔伺机欲动，朝鲜也虎视眈眈，若国家内乱，他们必将趁虚而入。他说，只要这天下仍姓爱新觉罗，其他的，他都愿意忍耐。
这些家国大义，我懂，可我心里还是恨。八哥一退再退，四哥却得寸进尺，他将十四弟软禁在汤泉，让九哥去西宁驻守，又令我，去喀尔喀送灵龛。
临行前，我竟见到了小若。
我终于明白了许多许多年前，八哥和九哥说过的话。她是这世上最特别的人，没有人能收买她，也没有人能威胁她。她什么都不在乎，她什么都知道，她跟我说，到了张家口，不要再往下走了，我照做了，四哥果真将我押回京城，软禁在了府中。
这之后的事情，都是旁人告诉我的。或者，是四哥故意让我听到的。
八哥受尽了折辱，十四弟被囚禁在景山，八哥九哥被除了宗籍，九哥从西宁回京，死在了保定，八哥随后也病死了。四哥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小若怎样了，我不知道。
直到十三弟也死了，直到四哥也死了，突然有一日，十二弟却来了。
他说，小若的日子，不多了。
我心里钝痛起来，她也要走了吗？可是九哥早已不在了，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又能说什么呢？她心里的人，终究不是他。
曾经的事情，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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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走后，十四弟和十二弟为她办了丧礼。不久之后，我恢复了自由。
京城里的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我和十四弟，也回不到过去了。我已经年老，体力跟不上，脑子更加糊涂，什么官都不想做了，弘历也不可能给我什么要职。算了，还能剩下多少日子呢？过得一天是一天吧。
只是，明明所有人都不在了，这阳光却依然如此明媚，像极了很多很多年前，我们在偏殿里笑闹的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番外&十阿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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