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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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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上不时地闭关修炼之事作为臣子的任墨天自是知晓得很,自己离京几月,回来时云易已锒铛入狱。所得罪的又是当朝丞相大人,自己若大胆进谏,胜算能有几分?任墨天刚行到门口,突见一小太监拉着太医院的陈太医急匆匆地向皇宫内院跑去,两人脸上的神色皆有几分慌张,莫非,今日皇上拒绝见下臣,是因为病了?任墨天心中起疑,暗估现今上去询问怕是不合时宜,这事或许内中另有蹊跷,不若静观其变。他闪身躲于一旁的大树后,果见那小太监紧张地往四处张望,确信没人才凑在那太医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太医顿时心领神会,不断地点头。两人这才一前一后地朝皇宫内苑走了过去。
“今日这檀香味,怎得不浓了?”上官兰用长长的指尖轻点着桌上的瓷杯,一脸的臃懒之态。
“奴婢立刻让翠儿去续上,请娘娘稍候片刻。”玉喜半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回道。
“慢着,”上官兰笑道,“本宫上次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金荷,是怎么与你说的?”
“回娘娘的话,奴婢一个多时辰前刚偷偷见了金荷,她告知奴婢,皇上早上宣了陈太医进宫,但究竟为何人诊病,金荷知道得也不甚分明。”玉喜全身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回道。
“那丫头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要被皇上知道,可不知她会落到何般地步。”上官兰的话惊得玉喜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娘,娘娘。。请娘娘对玉喜和表姐手下留情。望娘娘。。
“你怕什么?”上官兰收起了笑容,拿起桌上的茶杯微抿了口,柳眉微蹙,“大冬天的,就让本宫喝这已经凉透了的水么?”
“奴婢罪该万死,望娘娘恕罪,奴婢马上去换,娘娘。。”玉喜哪敢说这茶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奉上,当时上官兰嫌太烫入不了口即放在边上,天寒地冻的,岂能不冰?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娘娘,请娘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的无心之失。”
“玉喜,你很怕我?”从上官兰口中不其然地听到此话,玉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猛然间觉得不对劲,又拼命地摇头。“不是的,奴婢并不怕娘娘。”
“玉喜,”上官兰轻笑了起来,“本宫向来恩怨分明,相助过本宫之人,本宫自不会亏待了他们,下去吧,替本宫换杯热茶来。”
“是,奴婢遵命。”玉喜如遇大赦,拿过桌案上的瓷杯低头退了出去。。
如今看来,事情正循序渐进地朝所冀望的方向发展了,昨日收到燕容秘密托人送到宫中的信件。上面写道孙庭书为拉拢杨平风,意欲让杨平风与女儿尽早将生米做成熟饭,加之燕容在孙庭书和孙吟青两者间所做的双面功夫,孙庭书竟派人暗中对女儿下了迷药。在燕容的设计下,孙吟青及时地清醒了过来,想是那杨平风对孙吟青确有真心所在,许是见她拼命挣扎,杨平风心中不忍,仅是撕扯开了她的衣物并未真正得手。
孙吟青外面温顺,骨子里的倔强倒是强烈得很,此事发生后,她连续多日将自己关在屋内,除了婢女送水送饭时能见着她一面,基本是拒绝见客,以她的冰雪聪明,怕是早猜测到了此事与父亲必脱不了干系。这时候的孙吟青,正是最虚弱无助的时刻。燕容只比她虚长几岁,孙吟青对她并不很抗拒,有几次她代替婢女送饭时,孙吟青对着她,偶尔还能露出笑脸。燕容曾装作无意地提了云易的名字,孙吟青沉默良久,低声说了一句,“我希望爹,不要再去害人,能够放过云先生。”
这样一来,通过孙吟青来彻底地打垮孙庭书的计划已成功地踏出了第一步,再不然,还有云易,那是他心甘情愿,愿意用命去赌的一把,他唯一的心愿,只是不至于连累上苏成棠罢了。好,那我上官兰就成全你,完成你的心愿,让苏成棠前赴边关剿寇。为了萧哲,也为了你是萧家最后残留的独苗,我必力保你的安全,孙庭书那老狐狸必是跑不掉了,若是这场计划进行不顺,云易,你的结局,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怪不了任何人,我上官兰能做的,只有这些!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人,能让我为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燕容,你在行事上倒是灵活了不少,但你终究还是傻,即便在信后,你居然依旧念念不忘要本宫能暗中关照江公子。父母双亲的责难,世俗的压力,那些不过是他玩弄感情的借口罢了,若是真爱你,又怎么会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就连娶三房妻妾?他贪图的,是你的年轻美貌,你的一片痴心,你又怎知那俊秀面孔后的,藏得是一颗怎样的心?
孙庭书为官多年,心计决然不轻,本宫似乎可以预见,你的将来,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
那么,母亲唐氏呢?上官兰的长相多遗传自唐氏,年轻时候的唐氏绝对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大美人,上官明当年也是为她的容貌所惊艳才娶她进门。可两人成亲不到一年,上官明即恢复常态,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唐氏入门三年才产下了上官兰一人,上官明大为不满,随即连娶了两房小妾,不知是否成日吃喝玩乐导致身体亏损得厉害,那三房姨太太进门后,个个都一无所出,上官兰十岁那年祖父去世,上官明这才修身养性,继承了父亲的家产开始细心地打理生日,不变的是大多时候还是流连在二房小妾屋中,不久后,第三个小妾也进门了,上官兰童年时便经常看见母亲偷自垂泪的情景,最小也最娇美的小妾峙宠而骄,多次发难于上官兰木女,一次上官兰不小心打碎了她的镜子,她伸手就抽了上官兰两个耳光,那一年,上官兰只有十二岁,身材却已出落得比同年龄人高挑了不少,当时她抓过桌台上的两把梳子,用尽全力一边一把猛地向那小妾的脸上甩去,小妾漂亮的脸上顿时出现了道道血痕,上官兰冷冷地望着她念道,“给我记着,你不过是个妾室,我才是上官家的大小姐,是我爹唯一的孩子,想打我,你不配!”
事后由于小妾的脸破相严重,上官兰被父亲用藤条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可在她心中,从未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过半分后悔。十三岁那年,萧家公子在街上与上官兰不打不相识,萧家乃苏州首富,即便是上官家这样的富裕之家,比起萧家来依然相形见矬。虽上官兰年岁还小,可萧哲一力坚持,萧老板还是抬着两箱的金银古玩上门预先定下了亲事,约定在萧哲二十岁,上官兰十七岁之时再行婚事。萧家原本有两位公子,二公子尚在襁褓时已遗失不见,萧家多年搜寻未果后,自然将大儿子宠上了天,凡事都依着他,好在萧家大公子人品不坏,武艺非凡,长得又十分俊朗,年纪轻轻已在苏州城内闯出了一番名气,尤其是这沉甸甸的聘礼,更是让上官明笑开了眉,在萧家面前上演了一出父慈女孝的喜剧。
萧哲当年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她说过他最盼望能尽早实现的两件事,一是早日与她成亲,终身厮守,二是多年来一直记挂着比他小六岁的弟弟萧林的下落,希望还能有全家团聚的一日。“我和爹娘都固执地认为二弟尚在人间,二弟刚出世的时候,庙里的大师就曾说过他福大命大,我想,二弟或许是被好心的人家收养了吧,若有幸撞上个官员之家,那更是他的福气了,可我只在他出生后的几个月间见过他,他现在,也不知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呢?兰儿,将来若是找到弟弟,你需和我一起疼爱关照他才是,以弥补萧家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
疼爱关照于他?萧哲,我已不是原来的上官兰了。当年上官家遭逢巨劫,父亲出海遭遇身亡,还债主上门追债之时,那几房小妾席卷了家中尚且值钱的物件作鸟兽状散开,惟有母亲死守家门,最终却还是抵受不住压力,以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死前留下的遗书中只交代望女儿能将她与上官明合葬在一起。“兰儿,你爹最不会照顾自己,娘想下去陪他,照顾他,让他,在地下不会太过凄清。。萧公子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地爱他,凡事可不能再任性霸道,要学会好好地体谅人,他会是你一生的幸福。。这样,娘也就能放心了。。”
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笔迹,上官兰却将它撕得粉碎丢入了火盆,“娘,可你就放心女儿一人,孤独地活在这世上?你想下去陪伴爹,又怎知他在地下,是否又已娶了其他的女子呢?请娘放心,女儿一定让上官夫人的称号只属于娘亲一人,女儿发誓,将来无论多难,不到最后一步,都会顽强地活下去,对不起我们的人,女儿绝不放过一个!
想做的事,都快做尽了吧,究竟,还剩下什么呢?
去年上官兰曾省亲回了一趟苏州,他现今想来怕是会此生最后一次回到故乡了罢,当地的官员早已按吩咐将上官明与唐氏的坟墓修缮完毕,上官兰在墓碑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爹,”她在心里念道,“你曾嫌弃兰儿是女儿身,可最后为你修缮坟墓的,为你报仇的,却是兰儿我。你想要儿子,最后也未能如愿.你冷落母亲,可对你不离不弃的,生同穴死同寝之人,惟有母亲。爹,你是不是觉得很讽刺?人生就是这般讽刺!如今的生活与位置,并非是我以往预料得到和所想要的,你精于算计,你说,若女儿抓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抓住一些自己能抓住的东西,也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