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夜雨》醉红烛影摇

21、第二十一章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
　　曹曼雪的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她不知道自己在门外到底徘徊了多久，更不明白自己如今该用何面目去直面苏成棠，那扇曾经无比熟悉的红色大门，渐渐地陌生起来---

　　“吱呀”一声，那扇门忽然被推了开来，曹曼雪一惊，回过头正对上一位红衣女子的目光。

　　高挑的个子，略带英气的容貌，阮映红？她怏怏地楞了一会，没能说出一个字。反倒是阮映红笑着开了口，“曹小姐可是来找少爷？为何站在门口发愣却不进来呢？巧得很，今日少爷正在府内----曹小姐请稍候，待我去通传一声---”

　　直觉告诉曹曼雪应该立即离开，可却像着了魔般移不开脚。“曼雪，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苏成棠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语调却不卑不亢，教人察觉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自己刺伤了他，难道他就没有一点的气恼？还是说---？

　　忘情之毒，无爱无恨。真是这样，理当不单无爱，也该无恨了？

　　自己买通云翠在苏成棠服用的汤药中暗自下毒已有八日时间，云翠真照做的话，按上官兰的说法，苏成棠理当不会爱,也不会恨了?

　　她知苏成棠的个性向来是直来直往，喜怒哀乐几乎都是写在脸上，可如今他俨然是一副淡漠的表情，莫非那忘情之毒，已经深深渗入了他的体内？

　　“成棠，”她低声地叫了一句，苏成棠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走回了大院。曹曼雪只得快步跟上。

　　“你找我，有事？”苏成棠接过阮映红手中的剑随意地舞动起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成棠，上次刺伤了你，对不起—”曹曼雪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些什么，那晚她和孙府的几个家丁将简单包扎了伤口却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成棠抬回苏府时，苏立桢的脸色整晚很阴沉，吩咐下人请大夫，买药，煎药，一晚上都没有再看过自己一眼，末了才对着她道了句，“曹小姐，夜深了，犬儿有下人照看着，不劳你操心了—”

　　那是苏立桢第一次将自己称为“曹小姐”，或许在任何父母心中，子女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平日里他再疼爱自己，如今伤害他的儿子，他一样会对自己冷眼相待。

　　想来当日他极力反对儿子与云易在一起，也只是怕这桩丑闻会影响儿子的仕途而已罢。她若不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曹曼雪，苏立桢或许会一怒之下拔剑砍了自己吧---

　　当晚曹曼雪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离开了尚书府，住了几晚客栈后，上官兰将她安置到了一间空闲的府第。

　　曹曼雪近几夜常常被恶梦惊醒，白日里也是食不下咽。

　　真的要这样做么？真的，要彻底地将苏成棠变成一头野兽？即将入冬的深秋处处透着凉意，曹曼雪抓起两床的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的身子，却依然掩盖不住那彻骨的寒冷，或许那股子冷不是从身体发出来的，而是从心底透出来的。。。。

　　“对不起？为什么？”苏成棠像在疑惑一个难解的问题，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望了她一眼，再次自顾自地开始舞剑。

　　“你？”曹曼雪不住地发抖，“你不明白我说的话，那晚，我刺伤了你，用一把刀。你，你不记得了？”

　　“你是说，刺伤我一事？”苏成棠点了点头，“是，我记得，我的身上会疼，可为何你要说对不起？”

　　“你？你不怪我，你，你不恨我？”曹曼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恨？为什么要恨？”苏成棠依旧一脸懵懂。

　　“啪”地一声，曹曼雪控制不住上前给了他一耳光，这次苏成棠的反应很快，即刻狠狠地回了她一耳光。

　　“原来那药性果真如此厉害---”无爱无恨，只能做出身体最直接的反映。不！她后悔了，她不愿意苏成棠变成这样！她不忍苏成棠变成野兽！

　　“那，你可还记得，云易么？”她忍着眼泪，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云易，记得！”他回答得很爽快。

　　“那，你想去看他么？他现在，正在大牢里---”

　　“我为什么要去看他？他的事，与我何关？”苏成棠手中的动作未停，声音也不带任何温度。

　　她的目的快要达到了？可为什么，她的心中却无半分愉悦，只有揪心的疼痛？他不再是原来的苏成棠了，自己一手毁了他，只为了，利用他去伤害云易？

　　不，不！曹曼雪慌乱地摇着头，如今，还有办法补救么？望着面无表情的苏成棠，她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跟我一起去见云易！”曹曼雪猛地拉住了苏成棠的手，硬是拽着他拖走了几步。

　　“不要拉着我走路！”苏成棠现出颇为无奈的神色，“我不想去见他！我想练剑！”他往后退了几步，将曹曼雪晾在了一边。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若不是疯了，苏成棠怎可能对云易置若罔闻？曹曼雪顿觉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可若不带他去见云易，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毫无意义，怎么才能让他去呢？这样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横拉硬绑着去吧？她把心一横，举起自己的紫玉刀亮到了苏成棠面前，“成棠，你觉得这把刀，质地如何？可称得上是好刀？”

　　苏成棠有些狐疑望了她一眼，接过刀挥舞起来。“好刀，确实是好刀，舞起来虎虎生威，”他的手一偏，身旁低低的树枝就被砍下几段来，散乱的秋叶随风飞起蹭到了曹曼雪的脸上...

　　“你，你喜欢？”曹曼雪一时也不知是悲是喜，“若你喜欢的话，就跟我去见云易，见他之后，此刀就归你所有，你可愿意？”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