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七月》方小可

5、同类

　　身处H市有名的月子中心，戴子儒不禁感慨这里不但设施配套完美，连医护人员的服务也是一等一的。他在病房内坐了将近二十分钟，杯中的茶水还没凉掉便已被温热适度的换掉，难怪他经历了剖腹产手术的老姐在这休养了四天，便能拿着电话大聊特聊，他猜测从他进门之前，这通电话已谈了有一阵子的，而这通电话所谈到的主题万变不离她那位视若亲妹的病人云仲祺是也。
　　“嗯，好的，好的，现在情况是正面的，虽然程度不大，但多少也算是有进展，你就继续按我的吩咐看好她吧。嗯嗯，辛苦你了，Bye bye。”半倚在病床的戴子墨这才斯斯然挂了线，转头对胞弟投以饶有兴味的笑容，她知道的赢面又增大了。
　　“别笑得这么阴森，姐夫看到会不要你的。”戴子儒难敌亲姐笑意，嘴上还是输人不输阵，可手上还是不自觉摸了摸贴着创可贴的棱角分明的下巴。
　　“哟，下巴怎么啦？”生活一丝不苟的弟弟，难得出现小状况，戴子墨当然不会错过“关心”的机会。
　　“你不觉得这样更有男人味吗？”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因为看了她那位VVIP的档案后，晚上噩梦连连，而早上心不在焉而又急着来找她以致刮胡子刮了一道小口。为免继续被穷追猛打，他连忙上前为她调整病床，让她倚得更加舒服点。
　　“…”知弟莫若姐，何况他们更是心灵相通的双胞胎。戴子墨也体贴地接受弟弟的殷勤，明白他已从抗拒到发自内心想要帮助那个女孩的转变。
　　“姐夫还没来吗？”
　　“一大早就来了，惦记看宝宝们洗澡呢。”说到丈夫孩子，戴子墨双眼尽是金光，配上因产后未消的肿脸，却透着一股淡淡的光环，神圣而又温柔。
　　“你不用给宝宝们喂奶吗？”他坐到床边，又给她掖了掖被子，宝姨这几天尽是唠叨，女人产后不能沾风着凉。
　　“剖腹产，没那么快有母乳。”
　　“那宝宝们这几天吃什么？”话刚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以他姐夫的能耐，什么配方奶粉没有，住得进这等月子中心，管你有没有母乳，要想喂也一定有方法，要是姐姐不想亲自哺乳也能找个顶级奶妈。
　　“没想到双胞胎还有这作用，你还能替我孕傻。”戴子墨忍不住伸手敲了他一记脑门，可是动作过猛扯到了伤口。“哎哟…”
　　“好吧，我的皇后姐姐，我收回我刚才那句。你都当妈了，就给我定定性吧。”他嘴上打趣归打趣，可手上不忘给她轻轻按摩手脚，舒缓她久卧之累。按着按着，动作在抚到她手臂上那些集结成堆、大小不一又突兀的烙疤时顿了一下，然后在上面轻轻打圈。
　　她按住他带着同样烙疤的大手，烙印随着年岁清淡了不少，可是只有她最清楚弟弟心里那道由至亲烙下的深刻印记只是表面愈合，内里可能是她也无法想象的腐败。手上的是妈妈烟蒂的烙印，想着当年他稚嫩的臂膀拼命地护着她，尽可能阻隔妈妈的虐打，却不曾想到，长得更酷似父亲的他，更能轻易招来妈妈的暴力。想罢，她换上并不拿手的温柔语调：“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看你的黑眼圈，又是那个梦吗？”说着便伸出拇指轻抚上他泛着青蓝的眼圈。“仲祺与你有着类似的过去，这就是为什么我非让你接手的主要原因。希望你们能透过彼此，找到跨过那道坎的心桥。”
　　“嗯。”他乖巧地回应，享受着此刻的温情。
　　谁能想到，这两位社会精英会有如此不堪的过往。打他们记事以来，那位见过只几面，却每次搂着不同女人的、生物角度上的父亲，除了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还是推母亲下火海的“姑爷仔”，而他们姐弟俩的出世让他生财工具掉了价，换来的当然就是他的果断抛弃。自此，为了养活他俩，母亲的皮肉钱赚得更艰辛，更走上酗酒吸毒的不归路。每每发难，就会虐打姐弟俩，他为保护姐姐往往受伤更甚；又因长相酷似父亲，遭受到母亲更变态的虐待。待她清醒过来，往往懊悔不已。姐弟俩就在这样忽晴忽冷的反复中熬过了几年，在6岁那年，痛苦不堪的母亲终于因吸毒过量，抢救无效得到解脱。他们也在福利院中呆了两个月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重生——妈妈的双胞胎姐姐，宝姨找到了他们，在她和姨父的养育下，成就了今天的两位。
　　类似的黑色记忆，更能产生共鸣、互惜，戴子儒已很自然地把云仲祺归为同类。想当初戴子墨刚翻开云仲祺的档案时，脑海顿时涌上在妈妈的虐待下，蜷缩地相互紧抱着的他们。她幸运地跨过了那道坎，弟弟却烙下至今未愈的伤疤，仲祺也是如此，因而患上异性恐惧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