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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六,初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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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七夜在长安待了十日,这十日里,我们多方打探寻锋的消息,奈何天下之大,要找到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自归墟失散,辗转已有一月,我们却连她半点消息也无,着实令人忧愁。
这期间,长安发生一件大事,说是夏惠宗姒妊的小女儿,靖玄公主失踪,长安戒严十日,翻天覆地找这个小公主。我从客栈老板口中探得,这个靖玄公主年方二八,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平日深得夏惠宗宠溺,导致性格自由而奔放,大有想干啥就干啥的意思。半年前,大夏诸侯国之一的陈国,陈侯携自家大子面见天子,欲求一门皇亲,夏惠宗本欲答应,谁知当夜有刺客摸进陈侯及大公子下榻的寝殿,一刀削了大公子的命根,后来经三司几番调查,竟发现此事与靖玄公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也不知究竟是查没查清楚。
这般一说,我已猜出个大半,寻思这靖玄公主果真自由,果真奔放,为了不嫁给大公子,居然出此下策,是我喜欢的性子。想到此处,蓦然发现,为何我从前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导致被七夜纠缠了这么久,遂阴测测地回头看他。他被我看得毛骨悚然:“你、你想干甚?”
我哼哼一声,笑得连我自己都怕。
他腿一软,跪在我面前,死死抱住我大腿,痛哭道:“对不起啊,阿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偷你的银子去软香楼喝花酒……”
我愣了一愣,半晌,大怒:“什么!你竟然偷我的银子去喝花酒?!”
他也愣了一愣,失声道:“什么!原来你不知道我偷了你的银子去喝花酒?!那你刚刚笑得那么渗人是为何……”
我努力控制自己,成功地没能控制住,拧住他的耳朵:“七夜!你是不是想死啊!连我的银子都敢偷!话不多说,纳命来……”
七夜大叫:“救命啊……谋杀亲夫……啦,啊啊啊啊啊啊……”
又十日后,我们离开长安,一路北上,去大夏边疆的建州。
此行的原因是我们在长安听说了一件事,说是数日前,长安接到北疆八百里加急战报,说北方犬戎起兵四十万来犯,建州已被围半月,危在旦夕。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夏惠帝命大将军定破虏领军四十万赴北疆,因顾虑兵力不足,勒令燕山之北的燕国起兵相助。彼时燕国是大夏众诸侯国中比较强大的诸侯国,国力鼎盛,燕侯夜观亲自点将,为彰显诚意,特令燕国大公子夜歌领兵二十万助战,这就是我们前去建州的原因。
夜歌,我记得,那时寻锋说过,她要来归墟追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与一个男人有关,这个男人便是夜歌。
于是,我与七夜便觉得,寻锋若是听得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去建州,那么我们要找到她无疑要简单许多,这般一寻思,当日便在集市上买了良驹两匹,无奈我并不会骑马,一番商讨,七夜十分忧伤地叹息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与你同乘一骑吧。”
我不假思索:“不用勉为其难,你在前面牵马,我骑在马背上,这样就不会摔下来。”
他:“……那……我们干脆步行罢……”
于是,我们一人牵着一匹马,步行去北疆。
自长安北上千里,乃是北疆建州,我们走了一个月,愣是没骑过马,我十分佩服我们的毅力,也十分佩服我们的智商。
赶到建州,听闻大夏与犬戎打过几仗,虽兵力占优,但犬戎战士向来骁勇,所以双方打了个平分秋色,两军对峙在白河谷,谁也不敢妄动,战事一时变成僵局。
如今已是六月,漠上平沙莽莽,入目皆是荒凉,天蓝得不见一朵云彩,日头大得像是一个火球,而七夜的脸皮厚得汗水都渗不出来,真是令我十分惆怅。
我们所在的建州城隔白河谷有百里,我们在这里落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万一后夏吃了败仗,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且若是寻锋来了北疆,必定也会来建州城打探消息,我们只须稍加留神,找到她不是难事。
果然,五日后,我与七夜逛街的途中,见到了失散几月的寻锋,那时她一身朱红轻甲,戴一个镂风头盔,英姿飒爽地骑在一匹青葱马上,高高俯看我们,冷道:“你们是谁?为何拦我去路?”
我与七夜对视一眼,不懂她为何装作不认识我们,询声问:“寻锋姐姐?我是小卿啊……”
一旁另一名骑马的女子喝道:“大胆,直呼公主殿下的名讳,不要命了么!”
我吓了一大跳,还未说话,见寻锋抬手止住那女子,看向我:“姑娘,我并不认识你,就算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不认识你。就此别过,还请姑娘让开些,我座下这匹马认生,小心它踢着你。”话未说完,听得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回头一看,只见一群燕国士兵纵马而来,领头的是一位黑衣黑甲的魁梧将军。
因距离太近,已实在避不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冲过来,估摸下一刻就要将我撞得终身残疾,好在两只细手同时抓住我,往侧里一闪,险险避过去。我凝神一看,一只手是七夜的,另一只手是寻锋的,她骑在马上,右手抓住我的肩膀,微愕地看向七夜:“身手不错。”话落,抬头喝了一声:“大胆!城中纵马,置百姓安危不顾,该当何罪!”
领头的燕国将军听得这声叱咤,勒马停住,回过头来,我看见烈日下一张轮廓坚硬的脸,目若饥鹰,令人胆寒,他冷冷看着寻锋:“阁下是?”
寻锋身旁的女子一声娇咤:“大胆,见了公主,为何不拜!”
黑衣将军凝了凝眉:“公主?”片刻:“靖玄公主?”顿了顿,冷道:“军情紧急,容公主见谅。”
话罢,扬鞭要走,被一声断喝止住:“站住!”
我抬起头来,见寻锋定定地将他盯住:“城中肆意纵马,误伤了我大夏的百姓可不是闹着玩的,看你的模样,该是燕国人,燕国亦是我大夏的诸侯国,我有必要责问你。”话落,已纵马拦住他去路,抬起下巴:“你是谁?”
他面色沉着,只眉梢微微一皱:“在下乃燕国大公子夜歌,白河谷战况胶着,我须即刻调集此处的落鹰军,请公主让开。”
寻锋丝毫不动:“无论军情如何紧急,也断不该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指着我:“你方才若是伤了她,那又当如何?”
夜歌眼睛眯了眯,正色道:“妇人之见,让开!”
寻锋身旁的那丫头又要说话,被夜歌一瞪,愣是没能说出口。夜歌又道了句:“让开。”
寻锋镇定自若:“不让。”
“啪!”
我和七夜被这一声脆响惊了一跳,抬头只见夜歌手中马鞭猛地挞在寻锋坐下马头上,那骏马瞬时发起狂来,一阵狂颠,生生将寻锋摔下了马。寻锋被摔得衣衫不整,抬起头来愤懑地看他:“你……”
随行的女子忙下马搀起寻锋:“公主……你没事吧……”
她咬牙切齿:“夜歌,你……你给站住!你给我站住!”
我凝目看去,只见夜歌对她的怒喝置若罔闻,自顾自扬鞭纵马,绝尘而去。不禁啧啧感叹,这个夜歌,太有霸道总裁的范儿了。
寻锋气了好一阵儿,对那女子道:“去,打听清楚,白河谷在哪里,我要会一会这个燕国大公子!”
女子沉声:“是,公主。”
……
总之,与寻锋这一次匆匆相遇,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她为何要说不认识我与七夜,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后来,我一番冥思苦想,得出结论,对七夜道:“我们所遇见的那个寻锋其实并不是我们所认识的寻锋,因为我们所认识的寻锋其实是我们所遇见的那个寻锋死后的游魂,而此刻我们所遇见的寻锋是归墟里演绎的往世里还活着的寻锋,而这个寻锋就是靖玄公主。而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寻锋此刻不知身在何方,我们所遇见的这个寻锋比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寻锋先一步和我们相遇,导致我们以为我们所遇见的寻锋其实就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寻锋……”半柱香后,我深吸一口气:“你,听明白了吗?”
他恍然大悟:“完全没听懂。”
我掉了一地的下巴:“我说得这么浅显易懂你居然还听不懂?”
他:“……”
总而言之,一句话概括便是,我们遇到的靖玄公主,其实就是寻锋姐姐的生前,是归墟大世界里的往世之人。而寻锋姐姐本人,我们依旧不知身在何方。
想到此处,蓦然对寻锋姐姐的生前感到好奇,到底她和夜歌之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死后在苍鬼过了那么多年,还要坚持来这归墟找一个答案,这般想着,打定主意明日也要去白河谷探探虚实,看她和夜歌究竟是如何一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