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长春》逝水莫哀

4、击掌为誓

　　丘处机说完三件事，梅超风听得一愣，暗道古怪，只若不拿话将住他，要拷问出《九阴真经》里面的道家口诀功法，却要费些周章了，便道：“你倒是自命侠义，也罢！你若真胜得了我，我便应了这三件事。”言罢一拂袖，把小王爷带到一边，直直伸出右手来。丘处机足尖一点，将地上长剑挑到手中，纵身上前，在她右掌上轻轻击了三下，退了开去。梅超风站在原地，全身骨骼一阵暴响，喝道：“接招吧！”
　　这番过招比之刚才又是不同，再无试探，也无顾忌，二人均是全力出手。梅超风右手九阴白骨爪与催心掌齐使，固是凌厉，左手银鞭曲折蛇行，全无声息，更添奇诡。丘处机前世修为虽高，然掌教多年却少与人动手，乍逢这等阴狠诡谲的招数，虽不致立时败了，应付起来却颇为狼狈，一时间竟尔迭逢险招。拆得三十来招，梅超风右手陡然暴长，哧的一声响，丘处机左边衣袖给撕去一片，尖尖指甲只在臂上挠过，惊出他一身冷汗，虽未受伤，已是极险。好在他武功本就甚高，心智又极坚定，摒除杂念，见招拆招，渐渐扳回劣势。全真剑法并不以剑招繁复幻奇、杀敌凌厉威猛见长，然却深合道家妙旨，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一旦立稳，积势只有越来越厚。
　　二人翻翻滚滚，拆到三百余招，梅超风心中焦躁异常。她掌鞭齐发，狠抓猛打，眼见初时这道人还难以抵挡，现下却已渐渐立住阵脚，虽十招中依旧还不了两三招，自己要伤他竟已是不能，焦躁中登时夹了恼怒，心想我苦练多年，大仇未报，竟要折在这臭道士手里？一念及此，恼怒中又生出一丝凄凉来。再过得一百余招，她陡然觉出内息不畅，竟是隐有枯竭之兆，当即惨然一笑，高高跃起，右手五指箕张，向着丘处机顶心直插而下。
　　丘处机见她来势凶恶已极，胸口却空门大开，他长剑抬起，微一犹豫，到底不忍将她一剑穿心，梅超风右手却已递到面前。他明知此时一退，失了先机，对手后着便要连接递至，危险之极，却也别无它法，暗叹一声“罢了”，向左退去，银鞭窥伺多时，早已拦腰缠到。梅超风登时精神大振，奋起平生之力，连下杀手，不数招，她右手使出九阴白骨爪缠住对方长剑，左手一抬，银鞭向丘处机当头砸下。
　　梅超风毙敌在即，正自大喜，心中忽地咯噔一声，暗道：“坏了！我只顾着杀敌获胜，杀了他，《九阴真经》上的内功心法却问谁去？”欲要收劲，哪还来得及？耳中听得银鞭挟着劲风砸到，那道人便要无幸，他却左手忽动，一指弹在了鞭头上。这一指劲力妙到颠毫，梅超风听在耳中，心中大震，只觉手中银鞭一颤，鞭头掉首噬来，如同活物。她借势收了银鞭，呆立半晌，颤声道：“你……你与桃花岛的黄……黄师傅，什么关系？”
　　丘处机一怔，道：“我久闻桃花岛主之名，至今无缘一见，谈不上什么关系。”梅超风道：“你是如何……” 丘处机这一指乍一看虽颇有黄药师弹指神通的神韵，到底有些不同。她话说到一半，便不往下说了。丘处机道：“今日你我胜负未分，不如他日再来过。”梅超风冷冷道：“不必了。”她的武功胜在奇诡，可一不可再，今日斗不过这道士，再来也未必占得到便宜，默然片刻，心中却浮上一个萧疏隽秀的影子来，不知不觉间，杀气全消，忽觉一阵风吹过，遍体清凉，寒意顿生。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小王爷，你拜了这位先生做师父吧。”

　　丘处机原意是在赵王府少住数日，考校一番完颜康的心性便罢，只如今添了梅超风这一变数，考校完颜康的打算固然落空，他居然也在赵王府内长驻下来，稍有空暇，便将完颜康唤过来，悉心教导。完颜康这年只有八岁，丘处机与梅超风赌斗时，他在一旁看得目眩神驰，自是欢欢喜喜地拜了师，只这位新师父却并不教他功夫，倒和他父王请来的西席一般，拿了经典叫他诵读，说道：“本门功夫性命双修，讲求个‘识心见性，求其本真’，你若不摄心修性，将心性先立正了，功夫练得再多也是枉然。你什么时候能将书里这些说出个道理来，我便什么时候传你功夫。”
　　完颜康一天乘着日间丘处机不在，偷偷去找梅超风，把丘处机的话学给她听，学完大为委屈，连鼻子都酸了，叫道：“师父，我还是跟着你学本事罢，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男师父！”梅超风也是觉得古怪，叹道：“我已经答应了他，不能再教你功夫了的。”沉吟半晌，道，“你好好听你男师父的话。”当夜她却是寻到丘处机，喝问道：“你教他学《道德》《清净》二经倒也罢了，《般若心经》却是如何一回事？你到底是个道士还是个和尚？”丘处机笑道：“三教从来一祖风。”梅超风冷然道：“胡说八道！”隔了半晌，却不闻丘处机辩解，便喝道：“好啊，你出来，我们再比过。”这番比斗却是直到七百余招，梅超风方才内息难继。
　　梅超风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丘处机不伤人性命，便真不再去捉活人练功，只把指掌鞭爪尽往他身上招呼，两三场比试下来，内功招式均颇有长进，心下寻思：“他倒是比那些个劳什子活靶更有些用处。”却也察觉到这道人内炼深厚，后劲极长，暗自佩服道家内功神妙，更坚定了心念，定是要击败此人，一雪前耻，拷问出《九阴真经》上的功法口诀。然而梅超风虽进益颇快，丘处机也是日夜用功不缀，更兼她急于求胜，难免犯了轻浮好进的毛病，所谓欲速则不达，内功修炼上尤甚。丘处机却是管它如何惊涛骇浪，我自一颗不动道心。过了小半年，丘处机自后天返先天，将一个小境界修炼圆满，一场比试，梅超风竟是两百余招便即败下阵来。
　　次日清晨，她在后花园扫地，却听见那间竹石小屋里传来丘处机和完颜康的说话声。她生性高傲，虽知丘处机时常与完颜康在此处讲道，却从不肯偷听，声音入耳，依旧听而未闻，然只这一次，不知如何，站在那里，竟似是再也迈不开步子一般。她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忽听得吱呀一声，丘处机推门而出，道：“天气炎热，梅娘子不若进屋来纳一纳凉。”梅超风听他语气诚挚，微微一怔，忽然便觉得烈日灼人，难以忍受。此时正当大暑，她虽武功高强，不惧暑热阴寒，然到底颇为不适，便将扫帚搁在墙角，随他进了屋子，方被引着坐下，面前嗒一声响，完颜康道：“梅师父，喝水！”童声清脆，惹人喜爱。

作者有话说

　　打架神马的，写起来果然要人命orz
改了个BUG以及终于拜师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