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长春》逝水莫哀

3、蓑衣先生

　　丘处机心下计议已定，却也并不急着去寻包惜弱。他是丹道大家，先前内视，发觉体内奇经八脉多有塞滞，真气不畅，内炼未足，也不知是原主沉心武学无意修行还是如何。他精力稍复，便重拾金丹大道，逆运五行，炼精化气，神气交合水火既济，再合日月真气接驳天地，炼气化神，又闭关半月，炼神化道，终是修出“先天一气”来，前后历时三月有余，略有小成。虽时日尚短，却已籍着天地之气将督、任、冲三脉尽数打通，真气流转一身内外，神完气足，早将先前根基亏损补了回来。
　　又过得几日便是十五，包惜弱再来上香之时，丘处机抽空子便将打算说了。包惜弱惊道：“这如何使得？”丘处机笑道：“我自有计较，王妃照做便是。”包惜弱本是个无多少主意的，听他这么一说，便将府中园林的管事唤了来，与丘处机引荐。那管事姓张，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将这道人上下打量一眼，越看越不像个落魄之人，目光万分狐疑。包惜弱正自忐忑，却只见丘处机忽然附在张管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张管事登时脸色大变，连连点头，神色大为紧张，又听丘处机道：“贫道需一静僻所在。”也忙不迭点头答应了，匆匆走开。包惜弱登时秀目大睁，好生惊讶。丘处机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心道：“再世为人，别的俱没什么长进，故弄玄虚的本事倒没有生疏。”
　　次日张管事果然亲自来天长观接人，将丘处机引到赵王府后园一处极偏僻的所在，哀求道：“此处鬼患已久，只是王爷不信这些，我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道长慈悲，那鬼怪治不住也不妨，可千万莫宣扬出去，我便感激涕零了。”又道，“委屈道长，那些花草活计道长不理会便是，我自派人张罗。”丘处机只淡淡道：“这倒不妨，一饭一食俱有来历，我既在此间，管事便不必劳动他人了。”张管事诺诺几句，又嘱咐一番，方才离去，有人问起，他只说是个逃荒的汉人秀才，无依无靠，王妃见了可怜，方才收留。这几年中原水旱蝗灾频发，黄河数次改道，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是以张管事这么说合情合理，全不令人生疑。
　　赵王府的后园极大，这处所在离王府围墙不远，只一座偌大的假山相隔，乱石嶙峋随意堆放，长满杂草苔藓，稀稀拉拉种了几处荆棘。一间小屋竹石搭建，一半被假山遮掩，倒是别有些风趣，似是先前用来堆放工具的所在，如今只被张管事派人略作整治，置上床榻被褥之类。丘处机原先在磻溪修道之时，烟火俱无，箪瓢不置，并不觉简陋，当下也不收拾住处，只将此处的花草先侍弄了，却余下两茎青竹，想了一想，种在了窗前。此时已是仲春，料想几场雨一下，定是潇潇疏影，秀出千林木。他看得满意，不由倚锄笑道：“此处后临翠微前有青竹，倒不如起个名目，唤作翠寒山房……”
　　他本是自言自语，颇得其乐，岂料一句话说完，忽有所感，方侧目望去，耳边便隐隐传来一声冷哼，只见是个长发披肩的女子站在远处，低着头抱着柄扫帚正自扫地。他微微一愣，暗自称奇：“她竟还在此处？”

　　当夜无事，第二日丘处机却未曾见那人，他打坐到月过中天，自睡了，破晓时方才推门而出，见那女子正在花园里扫地。他转身掩上门，再一回头时，那女子已然不见，暗道：“你也在试我？”心中警觉，打坐修炼却一如平时。果然接下来十余日皆是无事，直至三月初一，又值朔月，他打坐到亥时，果听到动静，起身从被褥下取出佩剑，袍袖一拂门户洞开，铁尸梅超风就站在假山后不远处，头披长发，衣袂在寒风中微微飘扬。
　　今夜虽无月光，但好在天气晴好，星辉烂漫，也不觉甚黑，他踱出门外，但见那女子一头长发笔直拖在脑后，莫约二十五六，容貌颇为俏丽，却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颇显诡异，寒声道：“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的？”丘处机缓缓拔出佩剑来，斜指向下，淡淡道：“山乡野人，无名无姓，昔年行携蓑笠，呼作‘蓑衣先生’的，便是在下。”那‘蓑衣先生’是他早年在磻溪修行时乡人所起的诨号，梅超风如何得知，只道他不愿吐露姓名，也不放在心上，冷然喝道：“遮遮掩掩，算什么好汉！说，到这里干什么来的？”话音未落，指掌微晃，已然暴起，当头抓下。
　　丘处机知梅超风武功狠辣诡异，一出手必是猛恶杀招，心下早有防备，身子微侧，让过来爪，剑光闪闪，点向她咽喉。梅超风听得这一剑来势虽疾，然势中蕴变，虚虚实实，竟不知下一瞬将刺往何处。她变招极快，右手一收，径直来抓长剑，左手使出摧心掌的功夫，呼呼两掌劈将出去。二人以快打快，转眼过了十来招，这厢梅超风左手忽地与丘处机长剑纠缠上了，右手使上九阴白骨爪，去抓他左肩。丘处机左掌上格，顺势撩出，拿她脉门，岂料梅超风手骨格格一声，竟长了一寸，指甲尖尖，堪堪搭上他小臂。梅超风眼见便可伤敌，心中大喜，忽觉手腕生风，敌人一掌反切而下，劲力极大。她就算能抓中敌人，这一击下来自己右手只怕立时没了，不得已化爪为掌，以摧心掌力与他硬拼一记，但觉一股极大的力量将自己推得飞了出去，嘭地一声，背心已是撞上了假山。
　　梅超风闷哼一声，忽地奇道：“是你啊，你还没死？”她三个月前中了一剑一掌，长剑外伤倒也罢了，那一掌却是丘处机毕生功力所聚，内伤颇重。她修炼邪功，如何以内力疗伤调息却并不擅长，休养了两个月，方才稍好，是以这一对掌，立时便认了出来。只她此时毒爪功夫已成，寻常人稍触即死，那人中毒极深，如无解药，断难活命，却是如何还没死？丘处机道：“你也没死，好得很。”梅超风哼了一声，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丘处机正要答话，却听见不远处花园里传来极轻的动静，眼角余光一瞥，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树丛里，只钻了个脑袋出来，正在偷偷地往这边看。
　　他尚未转念，梅超风双足一蹬，闪电一样地向那处扑将过去。

　　丘处机危急间不及多做思量，剑势如虹直指梅超风背心。梅超风听的风声，更不回头，左手一拉一扯，一条烂银长鞭陡然自她腰间游蛇也似地窜出，如有灵性般直向丘处机长剑上卷来。丘处机不避不闪，任由那银鞭卷上剑刃，两下里一较劲，梅超风鞭法奇诡，银鞭另一头被二人力道带动，登时向丘处机头顶击落，声势猛恶已极。丘处机却早弃了长剑。他轻功甚高，速度极快，梅超风被银鞭势头带得微一踉跄，竟真被他从头顶纵越而过，抢在前面将那孩子拉到身后。
　　梅超风咦了一声，止步不前，却听那孩子喊了声“师父”，丘处机听得一愣，忽觉手腕一痛，被重重咬了一口。他稍一松手，那孩子已跑了出来，刺溜一下躲到梅超风身后。梅超风张开半个手臂把他护在身后，喝道：“你到底是干什么来的？”那孩子道：“师父，前几天娘亲说有个道士要来教我本事，大概就是他了。”他从梅超风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盯着丘处机看，一双眼睛黑亮黑亮，一点不见害怕。梅超风奇道：“你是为着小王爷来的？”又怒道，“喂，江湖上的规矩，你懂是不懂？”
　　丘处机全料不到竟会如此，颇为尴尬，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回她这句话。隔了片刻，梅超风忽道：“你是个道士？全真教的？”丘处机道：“天下道门，莫非只有全真一家不成？”梅超风冷笑道：“听你说话，倒不像江湖人。”又道，“你功夫俊得很哪。”放缓了口气，鞭梢一扬，把长剑掷到丘处机面前，语气间竟隐隐带上了几分欣悦，道：“你要收小王爷做徒弟，不是不行，只须得与我比试。若是赢了我，我自没得话说，若是输了……嘿嘿，若是输了，你是不要想着活命了，然死之前，却得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丘处机微微一愣，看着她和那小王爷，一个念头忽地冒了出来，皱眉沉吟不语。梅超风说完这话，半晌却听不到丘处机的声音，不由大是不耐，喝道：“你意下如何？”丘处机道：“比试便比试！但若是我赢了，你须得应下三件事！”梅超风道：“好说，哪三件事？”丘处机道：“你一日不胜我，便一日不得教那孩子功夫，不得离中都一步，不得伤人性命！”

作者有话说

　　小王爷出场了。。以及本文设定梅师姐收徒在先
丘祖的《大丹直指》没看懂，功法随便编的，但窝总觉得他这样练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怀疑偷学了重阳祖师的先天功。。
抱歉最近有点忙。。七夕发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