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枝》三奠两枝

5、第五章

　　叶枝吃完饭，又觉得眼皮沉重，她躺下去，持续的做梦，这一次她梦见了父亲的脸，叶枝本来觉得自己完全忘记了他的脸，可是梦里却很
　　清晰，她看见她坐在他的肩头，然后她看见那双手，白皙，干净的指甲，很修长。不对，这不是父亲，这是那个送她书的男人。再后来，梦
　　里不断穿插的她的父亲和那双手。她有意识的明白了这是一个梦，她静静的躺着。
　　第二天下午她才完全醒来，已经不发烧了。她觉得自己好似老了，这个梦太长了。
　　她想出去走走，很快就要新年了，周围有人挂着的小灯笼，绕着很低的栏杆。叶枝觉得有点好笑，继续往前走着。然后她看到了一个坐在
　　石头上的南早。穿着很薄的外套，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瘦弱的像要被风吹起来，成为一只风筝。叶枝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轻声说了句，
　　上次谢谢你。
　　南早看了叶枝一眼，似乎很惊讶她会出现在这里。接着笑了笑说，下次就遇不到我了。
　　叶枝皱了皱眉头，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南早看着叶枝一眼，站起来说，那就好，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开始往北半走，此刻她们站在这个
　　岛的中界线，这个石头的两边，南边北边。
　　叶枝冲着南早的背影喊道，我会的。
　　好像每一次，看到的都是她的背影。叶枝看着越来越远的南早。

　　说是过年，可是也没和平时有什么两样，就是家里多了几个菜。对于叶枝来说，她从来不觉得这真的是个特别的日子。或许说是一个让人
　　觉得喘不过气的日子，其他人都在这个日子团聚的，她却始终和母亲两个人。母亲早早的睡了，她觉得有点烦躁，外面放起了烟花，她看着
　　窗子，拿出自己抄来的诗，厚厚的一沓，她读了一会儿，没什么劲。忽然有人敲门。她愣了愣，随即故意很大声的问了句，谁啊？
　　南早。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叶枝小跑到门口，开了门，南早拿着一个黑袋子，有长长的烟花露出一截。她围着围巾，鼻头红红的。
　　快出来，我们去放烟花。南早兴奋的晃了晃手里的袋子。
　　等我，我去穿个外套。叶枝跑着去房间，随便套了件外套就跑了出去。南早跑在前面。她们跑到了分界线的那块石头那里，然后南早把袋
　　子里的东西全倒在了石头上。她随手拿起一个烟花棒，点燃就往叶枝手里塞。叶枝轻呼一声，随即双手握住，对着天空燃放，那烟花叶枝一
　　直记得，淡淡的蓝色和红色，开出很小的一朵，很低很低，但是叶枝觉得美极了，整个夜空的烟花都在照耀她手中的这朵小小的烟花。
　　南早也点燃了一根，站在叶枝旁边，叶枝觉得此刻她们特别祥和，她也不知道怎么会用这个词，好像她们都很老了。
　　南早此面无表情，叶枝觉得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悲伤，仿佛她刚刚来找她时的愉悦仿佛都是装出来的。
　　她们没有说话，就这样放完了一袋烟花，叶枝把地上的残骸捡起来，装进袋子。
　　南早坐在石头上，忽然开口，叶枝你知道吗。她的语速极快，叶枝还来不及听清楚，南早就往海的方向开始跑了。
　　她跑的很快，叶枝反应过来后立马追上去。
　　跑了很久，她听见南早大喊了一声，像是发泄。她顺着声音跑过去。南早就坐在水中，发出细微的抽泣声。叶枝冲过去，开始拉她，试图把她从水中拉出来。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南早没有动。她索性不拉了，坐在南早旁边。
　　忽然她感到肩头一重，一股温热的气息扑来。南早的头靠在了她的肩上，身子依偎在她身上。或许她是哭的累了。
　　过了好久，她才感觉肩膀一松，黑暗中她被拉了起来。那只手凉凉的，但是叶枝觉得很安心，南早牵着她往前走，潮汐声逐渐变小。握着
　　的手逐渐变得温暖。走到路灯下的时候，她看清了南早的脸，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看起来又有点逞强。她勉强的对叶枝咧了咧
　　嘴，然后松开手，摸了摸她的头，南早比一般女生要高，看起来就是随手那么一拍。她的声音清冽，不早了，快回家吧。
　　叶枝试探的问，你没事了吧？
　　南早又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快，回家去。
　　叶枝往前走了一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南早。确认了什么一样。然后她往家的方向跑去。她心里却莫名的想着，这一次，是她看着我的背影了。
　　叶枝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南早之间其实是南早一直看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