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祺姑娘》小时光的世界

4、给紫祺化妆

　　想到明日又能看到紫祺姑娘，他的心又变得火热起来，在床上熬了许多，终于黯淡的白光从门缝透了进来，田彬杰从船上爬起来，匆匆穿上衣服，走到王伯的床铺旁边，推动一下他的身子。
　　王伯惊醒过来，睁开眼睛警惕地朝四周一看，只见是田彬杰，便竖起身子，问道："少爷，这么早叫我醒来，是不是船又出什么事了？"
　　田彬杰摇头笑道："没有，这几天反正货船也动不了，我就到附近走走，到处看看。"
　　听过他的话，王伯松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抢劫货船的事时有发生。他狐疑道："这附近都是一些村寨，没什么好玩好看的，少爷你上岸是不是有其他事？"
　　田彬杰淡淡说道："在船上闷得慌，所以想出去透透气，没什么其他事。"
　　货船搁浅在长风滩上，一时半会动弹不了，田彬杰留在船上也无事可做，于是王伯微笑道："那你自己小心点。"
　　田彬杰答应一声，便快步走出船舱，架上木板，上了岸。
　　他也是初次到这一带领船，对这里的村庄并不了解，便问了问附近的村民李子坡怎么走。知道路线后，便迈着大步朝那里走去。
　　杨毅睡到快要吃早饭的时候才醒来，见田彬杰不在，以为他正在船板上，于是穿上衣服走了出去，却只见王伯在船板上，便困惑道："王伯，田彬杰呢？"
　　王伯转头微笑道："他说在船上闷得慌，到附近走走。"
　　"附近走走？"杨毅沉吟一下，忽然想起昨夜半睡半醒间田彬杰问紫祺今天在哪里表演，于是微微一笑。其实，田彬杰走的时候也想叫杨毅去，可是昨天他说过现在有事，今天必须离开，所以也就没叫他了。
　　到了李子坡，田彬杰打听一下紫祺姑娘表演的地方，并花一笔钱定了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晚上，他坐在中间，前面几场只是无精打采地看了一下，到了紫祺姑娘演出的时候，他登时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紫祺缓缓登上戏台。
　　她穿着雪白色的戏服，娇美的脸上淡描着装，在灯光的映照下妩媚动人，刚一上场，台下照例响起雷鸣般的欢呼雀跃声，各个伸长脖子，后面的看客一旦被谁挡住视线，必然会怒骂几声。她上台之后，下面从来就没有平静过，啧啧称赞声，鼓掌声，兴奋的呐喊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特别是进入高潮时，人群中不断发出尖叫声，他们的情感完全被紫祺姑娘点燃，为戏中人物欢喜悲伤。田彬杰更是看得如痴如醉，双眼很少眨动，看到深情处，情不自禁地露出伤心的表情。
　　戏曲完毕，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紫祺姑娘退入后台，当她美丽的身影缓缓消失后，他不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精神也萎靡下来。此时将近深夜，他拖着疲惫的双脚离开了。李子坡没有客栈，他当晚借宿在一家农户。宽衣解带躺在床上后，他油然想起紫祺姑娘的表演，一阵欢喜过后，心头又有些怅然，直到现在依然没有看到她卸妆的样子。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又打听一下紫祺姑娘晚上演出的地方，继而跟了过去。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跟着戏团走，不过却一直无法看到紫祺姑娘的真容，晚上演出之时，她画着妆，白天一直呆在住宿的地方，并不出门。
　　他计算一下时间，货船差不多从浅谈上弄出来了，这里距离货船差不多有一天的距离，回去还需要时间，若是继续跟随戏团，只会耽搁行程，而且直到现在尚未回去，王总管恐怕早已担忧不已。但是没有看到紫祺姑娘的真容，他怎么也不甘心。
　　第四天黄昏，他在一家饭馆吃过晚饭，呆呆坐在饭桌边，冥思苦想，凝滞的双眼望着屋外飘飞的雨丝，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像厚厚的棉絮盖在天上，地面湿漉漉的，檐水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滴落着，虚空的声音击打在他心坎上。
　　忽然，他的眼睛闪动一下，露出兴奋的神色，嘴角浮出一丝笑容，
　　他转头对身体肥胖的男子问道："老板，你可知这里谁会画戏妆？"
　　男子胖乎乎的脸上笑了起来，说道："这平白无故地化什么装？"
　　田彬杰说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店老板说道："现在紫祺姑娘所在的戏班不是正在这里，请他们帮忙化一下就行了。"
　　"当地有没有人会？"田彬杰摇头道。
　　店老板不假思索道："村口的余师傅会，他可是画戏妆的老师傅了。"
　　田彬杰没有多说，立刻站起身子，朝村口走去。
　　来到余师傅家里，家里只有余师傅一人，其他人皆已去看紫祺姑娘演戏了。余师傅已经近六十多岁，白发苍苍，正坐在火塘边烤火。
　　"余师傅，能不能麻烦您帮画一下戏妆？"田彬杰蹲在老人身边，问道。
　　余师傅瞅着他，疑惑道："小伙子，你又不演戏，化妆做啥？"
　　田彬杰微微一笑道："师傅，化妆到底用来做什么，您就别管了。"
　　余师傅没有继续问下去，走到卧室拉出一口木箱，取出化妆工具，来到火塘边，问道："那你要画什么人物？"
　　田彬杰化妆并不是为了演戏，因而也没多思索，只想起昨夜紫祺姑娘演了一出传统喜剧《西厢记》，心里很想自己是戏中的张生能和她近距离的接触，于是便说道："就给我画个张生吧。"
　　余师傅点点头，细心给他化装。
　　化完后，他倒了谢，给了一些钱，便快步朝演戏的地方走去。
　　走到戏台处，忽然听到惊叫声，他往前望去，只见人群骚动，台上也暂时停下演戏，不用说，肯定是出了事。于是，他快步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走了没几步，只见三四个汉子抬着一个年轻演员往外走去，演员带着面具，不断发出呻吟声，他的裤管滴着猩红的血，看来是表演失误摔伤了。
　　他们消失后，人群开始恢复平静，田彬杰朝戏班化妆的棚子走去。守在棚子门口的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夜晚光线暗淡看不清楚田彬杰的脸，又见他化着妆，便没有阻拦。
　　田彬杰走进棚子，里面约有近十来个人，十分忙碌，化妆的化妆，换衣服的换衣服，他们正忙着自己的事，也没注意田彬杰。
　　他四处一看，只见紫祺姑娘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仰靠着椅背，闭目眼神，于是便走了过去。
　　靠近紫祺，好好打量一下她，只见她头发轻软光润，柔软如丝，在油灯的照耀下散发着乌亮的光芒，睫毛纤长，微微上翘，下面那对大眼睛尽管微闭着，可是眼皮下那细微的缝隙处依然闪烁着清澈的眸光。微抿的小嘴呈鲜红色，跳动着火热的光芒。她的脖子十分雪白，犹如初绽的梨花。
　　田彬杰心中惊叹道：真是漂亮。
　　紫祺隐隐感觉到身边站着一个人，于是微睁双眼，扭头一看。
　　不过田彬杰反应倒很快，见她睁开眼睛，便立马转头身，快步往外走去。
　　由于里面的光线暗淡，又没看到脸面，一时间也不知道他是谁，紫祺温和地说道："这位大哥，现在有时间帮我化一下妆吗？"
　　这乱世年头，戏班的收入并不高，为了节省开资，班头取消专业的化妆师，平时演员之间互相化妆是十分常见的事。
　　田彬杰楞了一下，一脸尴尬，从小到大，不要说给别人化妆，就是看别人化妆也只是小时候看母亲化妆。
　　"别楞在那里，快点帮我一下，我就要上台演戏了。"见他一动不动，紫祺催促道。
　　这是紫祺姑娘第一次请求，田彬杰怎么也不愿意拒绝，于是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
　　紫祺微微笑道："你帮我补一下眼角处的妆。"说完，她闭着眼睛。
　　田彬杰抬起沉重的脚，缓缓挪了过去。尽管以前见过美女无数，可是走到紫祺姑娘的身前，如此近距离站在她旁边，依然有种浓浓的紧张感。
　　对着她眼角妆扮的颜色，田彬杰挑选颜料，拿起纤细的画笔轻轻蘸了一下，递到紫祺的眼角边。靠近的时候，紫祺鼻孔发出的温热气息吹拂到他的手臂上，登时让他有种酥麻的感觉，心里更加紧张起来。
　　他紧紧握着画笔，悬在她眼前，却久久没有下笔，此刻，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入手。
　　见他这么久没有动静，紫祺姑娘又催促道："快点啊，不然就没时间了。"
　　听到她的催促声，田彬杰像热锅上的蚂蚁，七上八下，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补妆，一旦画错，就会弄坏整个妆，肯定会惹她生气，第一次他如论如何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如此糟糕。他使劲拿着画笔，指尖都快捏出汗了，心想要是再不画，紫祺姑娘肯定会怀疑的，那时睁开眼睛一看，就露馅了。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班主的说话声，声音急切而焦躁，田彬杰微微侧过脸，见他正朝自己这边快步走来，于是连忙往一旁闪去，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呆呆站立，不敢动弹。
　　班主走到紫祺姑娘身边，大声说道："大家都停一停。"
　　众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紫祺也睁开眼睛，心里纳闷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怎么帮忙化妆都不肯。心里虽如此说，但是现在也没顾这些了，仔细听着班主讲话。
　　班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焦急道："刚才李峰摔伤了，没法演张生，现在化妆是没时间了，谁愿意白脸上阵？"
　　他说的"白脸"意思是不化妆直接上演，一般而言，几乎没有演员会这样做，因为白脸上阵会遭到观众嘲笑，要是遇到脾气暴躁的观众，甚至会向演员扔东西，毕竟有座位的观众是花钱来看戏的，他们怎么愿意看到白脸上阵的戏。遇到演员出事无法上演的情况，班主宁愿叫个不会演戏的人画个妆上台，这样观众只会笑话，倒不会扔东西，更主要的是不至于让演员难堪。刚才那出戏，李峰是戴着面具上演的，其实脸上早已画好了妆，演完戏去掉面具就可以直接演张生了。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应答，班主见状，也是愁眉不展，他也不想强制演员去白脸上阵，但是紫祺的戏绝对是不能少的，不然观众必然会闹翻天，可没了张生，紫祺还怎么演下去。
　　就在班主忧心忡忡、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传出笑声。
　　在这节骨眼上，还有人笑得出来，班主一听就恼火了，吼道："笑什么笑，闭上嘴巴。"
　　但是笑声不仅没有停止，反而笑得更大声，而且其他人也开始笑了起来，班主顿时怒火十丈，呵斥道："谁再笑，等会谁就去演。"
　　可是下面的人却笑成一片，班主正要发火，一个演员用手指指着他的后面，他转头一看，只见角落里正站着一个男人，一副窘迫的样子，脸上画着张生的妆。